幸福无泪

作者:凤尾竹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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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 尘埃落定



      公安人员带着向天雁到现场指定了□□品的索取途径,又到爆炸现场让他确认了炸药包的安放位置,爆炸系统的安装时间和过程,与警方的推断完全一致。

      万晓阳在铁的事实面前,向警方认罪。并主动交代了为杀夫谋划和实施的一系列犯罪活动。
      一天,她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只肥大的母鸡,她一反常态,脸上堆着笑对建国说: “你看这一向家里乱糟糟的,也没法来人,以前你也常到人家宋军那儿去混饭吃,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今晚上你也邀宋军跟你那伙朋友到家来,算咱还人家一顿。”
      这一天,晓阳殷勤地忙里忙外,杀鸡炖汤,买酒做菜,她把汤端上桌时,还特意热情地介绍 : “这个母鸡是我专门挑的,按我们南方的炖法做的,汤味道很好,大家来尝一尝。” 于是大家都把勺子伸到碗里去,第二天,大家都不同程度地有头晕、 呕吐和腹泻,她在汤里下了砒霜,为了不露破绽,她自己也喝了小半碗,演了一出“苦肉计”,由于她对剂量没有准确的概念,加上人多,所以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
      令人遗憾的是,那些吃了鸡汤宴的人都出现过相同的症状,而且还互相询问过,联系到建国的家庭状况,居然没有人发生怀疑,可见人们当时法律意识的淡漠,如果当时发现了,那他们后来可能就没有机会作恶了。
      这次的“苦肉计” 使她有些后怕,万一量放多了,自己不也一命呜呼了,于是她和他商量决定采用另一种更加干净利落的办法。

      向天雁还专门学习了炸药和爆破的有关知识,于是他们大胆地设计了一套自认是周密的行动方案,又仔细地分析和计划了许多细节,进行了细致的准备,他们干得那么专注,只是一股劲地往前冲,没有一个人回过头来再进行一下论证和推敲,甚至没有人对那可怕的后果多思量一下,如果有一个人能冷静地反问一下: “他死了,我们能脱得了干系吗?”也许事情就不会发生,可是没有。
      春节前,他们将这一罪恶的计划付诸行动:他们约好在年二十八晚上实施。

      建国上班走了,但迟迟等不到向天雁来。
      他所以迟迟不来,他毕竟还刚到二十岁,他还有些犹豫,但一股男子汉敢作敢当的英雄气概使他不好意思临阵脱逃,而且当他走进这个令他受辱的小屋时,就义愤填膺,浑身是胆,他利索地将收音机的后盖打开,将电□□接到收音机的开关线路上,将后盖封好,把炸药包捆在紧靠桌子的床架腿的里侧,用桌子的一头沉挡着,他迅速地离去。

      那两天,晓阳一反往日的冷淡,时时拽着女儿,同时监控着建国,只要他一走近桌子,她马上凑上去找个事由把他支出去,好像犯罪也要过了年关,大家都辛劳一年了,实际上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害怕那件事真的发生,能拖多久算多久。
      年三十上午,建国到车间带领班组搞节前清理,万晓阳早早回家,打扫完卫生,把一盆脏水放在门边,打算年后他和建国一起来,进门后,她端着水盆到外面去倒,好借机溜出去,建国一定会去开收音机,这样,她既脱了干系,又轻易地除去了她在离婚道路上的障碍。

      还有第二方案,就是:如果早上建国没去开收音机,因为来了马上要上班,这完全有可能。如果那样,她就买些酒菜,在中午或下午请宋军一伙来聚一聚,那时这收音机一定不会闲着。
      那年月,老百姓获取信息的渠道很窄:电视买不起,报纸不用看,重要内容车间、班组都要学习、讨论还加复习,只有这收音机可以选择电台,尤其是当时刚刚兴起的流行歌曲更是吸引了大众的耳膜, XXX唱的“相恋”,在报纸上争论不休,可是不管正方、反方,大家一律爱听。到时就是别人不好意思到别人家乱动,建国也一定会慷慨奉献,以飨听众。
      以前请人吃饭时有过一次,她嫌吵,关了,可建国说: “有些声响会增加气氛,也容易引发话题”,重又打开,这一次又是刚过了年,肯定大家都想听点新鲜的,这收音机就别想休息了,当然伴随着它的就是“悲壮”了。同时也报了宋军一伙在“捉X”事件中充当打手的一箭之仇。 她还计划好,当宋军他们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她就说是买酒趁机躲出去。这时的她已经丧尽了天良,没有觉着杀死一堆人和杀死一个人有什么不同。
      她自认计划得天衣无缝,年三十那天她早早收拾好东西等着。

      对建国来说,他也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的压抑感,当所做的一切都无济于事的时候,他打算春节以后离婚,这是他死后宋军讲的,他说他不想因为自己离婚而让全家人过年心里填堵。
      一声巨响撕碎了那张纸,实现了她的另一场“离婚”,也将永远割断她与人世的情缘。

      几天后,市里开公审大会,特意“照顾”本单位,多给了些名额,厂子去了不少人。
      任书记沉痛地对陈技术员说: “你去送送她吧!”
      她和他并排站在囚车上,两人的手都被五花大绑捆在了背后, 后衣领中插着一块牌子,上写 “杀人犯”。
      两年来,她和他第一次公开在人前曝光,却是在这种场合下,让人的心里生出一些酸楚和悲凉。
      只见她脸色苍白,面无惧色,没有焦点的目光仰望着虚空,似在探视那天堂之门,似乎那灵魂已经飞进了天堂,地上只留下一个空空的壳。在那儿,她和她的恋人可以大胆地、无所顾忌地去演绎他们的爱情故事,去做她的天堂新娘。

      一声爆炸也引爆了徐会计心里那个打包封存多年的炸药包,她仿佛又回到了朝鲜的冰天雪地,听到了子弹的呼啸,看到了手榴弹爆炸的光焰,那里有她的机要员,他在等她,她要用秧歌去迎接他的凯旋。
      她还是时不时地出门去扭她的秧歌,只是身体越来越虚弱,声音也不再响亮。
      有一天,一位壮年男子走进了她的家。
      又一天,天气晴好,他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椅子,然后扶着她坐在椅子上晒太阳,过了一会儿,他又端出一个方凳,用盆倒了热水,给她洗头,然后,给她剪头发,临了,他凑近她的脸说: “妈,你别动,在这儿好好晒晒,头发还湿着呢。”
      后来人们知道他是她丈夫和他前妻生的大儿子。

      陈技术员暂时放下正在办理的调动,为这个可怜的老好人送行。按当地的习俗,人下葬要几铺几盖,她发挥着女人的特长,张罗着,心情沉重而复杂:痛惜一个好人的辞世,但对那个送他上路的人却又恨之甚少,在她眼前飘动的总是那个产后三天就裹了件兰棉袄,包了个绿头巾,缩着脖子往下料房飘去的影像,它勾起的更多的是同情和惋惜。

      在那个非此即彼的年代,她的灵魂深处在不断地闹革命,为自己的爱憎不明,渐渐地,这恨的砝码上的“短斤缺两”演化为一种对死者的歉疚,于是用自己密密匝匝的针角和异乎寻常的热心忙碌着,以期给予某种补偿,带着一份凝重和祈祷:他在世遭难,愿他来世幸福。
      据说,当时法院和检察院在主犯和从犯的认定上存在分岐, 直到陈技术员调离那个厂, 都没有听到最终的判决。
      1981年4月某天的工人日报上刊登了一篇题为《□□产党员 XX大义灭亲》的报道,讲的是向天雁的父亲,说这个案子, 现场全部破坏,找不到物证,XX的义举为案件的破获做出了重大贡献。
      具体的判决结果,她至今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报纸上既然用了“灭”字,还用问吗?那个聪明帅气的小伙已经去了。但万晓阳那张冷漠的脸、 向天雁那张稚气而又聪慧的面庞、 建国忍辱负重的神情和依偎在他腿上的小姑娘那怯生生的目光, 却时常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对几个年青人生命毁灭的感叹和惋惜,伴随着她这么多年,挥之不去。

      那晚两床从送“人”的卡车上取下的线毯门帘,往回还时,有人说: “晦气,扔了吧。”
      她将其拿回家做了家具托运的包装。到南方后,不知为什么竟不舍得扔,就铺在床上直到现在,每一次翻腾床时看到那两床大红色的线毯,她就想到了血,那些事儿、那些人就变换着场景走马灯式在脑子里翻腾。
      愿逝者安息,生者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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