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无泪

　　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了，房间里已有一人睡的香甜，鼾声不时传出，万晓阳无法入睡，直到拂晓才朦朦胧胧睡去。她在一条条大街小巷中穿行，看着不同的门楼和院落，找谁？建国？好像也不是，走着走着一只癞蛤蟆爬到右脚面上，有手掌那么大，她抬腿使劲抖，可怎么也抖不掉，那癞蛤蟆像长在她脚上一般，那家伙随着腿的抖动还抬头看看她，泥黄色带着墨绿的斑点叫人恶心，她弯腰用左手去抓，可那家伙咬她一口，抽出手一看大拇指去了一块，鲜血直冒，她用右手握住，血从指缝间流出，顺着胳臂淌，湿了衣袖，她想，癞蛤蟆有毒，就是没毒，我这样流血也得流死。我要赶紧上医院，医院，在哪儿？她还真不知，两年来她没上过医院，上医务室，来不及了，我要打电话，上邮局，可给谁打？给任书记，可我连厂子的电话号码也不晓得，我家是有电话，可那号码呢？
　　娄庆云知道万晓阳去找建国了，晚饭时见万晓阳没回来，替她买了饭。可到下二班回来发现晓阳还没回来，饭菜没动，心里就有些紧张，别再出什么事，那不更害了建国，别又给弄进去，就说她自己，要是让厂子的人知道了那不更要倒霉。
　　“啥时候了还不起床，还上不上班了！”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伴着梁师傅的粗喉咙大嗓子从对面传来。
　　娄庆云赶紧上前说： “万晓阳不在，她家里有事，昨天下午回家去了，可能事还没办完，走时还说要是她赶不上上班，让我给梁师傅说一声，我这正好要去，您就来了。”说完大眼睛一忽闪，讨好地笑笑。
　　梁师傅摇摇头走了。
　　庆云站在那儿正无计可施，看到文昌德抱着女儿往这儿走来，她迎上前问： “文师傅，你知道成建国的家吗？”
　　“去过，怎么啦？”
　　“万晓阳，你老乡，昨天去找他一夜未归，别给人知道了又连累建国。”
　　“也连累她自个呀！ 这样吧，我写给你地址，你悄悄把她找回来。”
　　“这事要快，刚才梁师傅已经来找过她了。”
　　“那还是我去吧，你替我抱会儿雅雅(大名叫文雅，昵称雅雅。）十点钟苟爱琴会回来喂奶，这是房门的钥匙。”
　　“喂，喂，起床了，什么时候了，还睡。” 服务员手拿扫把和抹布站在床前。
　　万晓阳这才睁开眼，一下子就将左手举到眼前，抬眼就看左手的大拇指，原来是梦啊！ 她欣喜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蹦下地，抱住这个中年女人说： “你来得正好。”
　　“什么呀？”
　　“几点了？”
　　“九点了。”
　　“晚了，晚了，我要走了” 说着就往外跑去，她昨晚是合衣睡的。
　　文昌德下车正看到万晓阳要上车，他一把拉住她： “你昨晚跑哪儿去了，班都不上了，建国呢？” 说着转头四下里找。
　　“他没来，他怎么会来呢!　成建国他找人了，他不要我了。” 她的泪水泉涌而出。
　　他拉着她跨上汽车。
　　“你怎么又上来了？”
　　“我专门来找你的。”
　　他们坐在一起，都用手把着前排的椅背，把头埋在臂弯里小声说话。
　　“你是找建国去了？”
　　“是的。没想到他这么狠心。”
　　“哈哈，我当什么事呢。”
　　“你怎么这么说呢，你还记得当年被苟爱琴甩的痛苦吗？我现在正经历的就是那种痛，难道我的伤痕和痛苦，在你的眼里就是免费的戏？”
　　“什么戏呀？我可没兴趣看，也不希望你演下去，赶快收场。”
　　“什么？收场？” 万晓阳抬头突然提高嗓门，但很快就又垂下了头喃喃自语： “是的，不收也得收了，人家不演了。”
　　“ 落幕了，是吧，要我说就三句话 ：好事，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你，你，你们男人都一样狠心，兴灾乐禍。”
　　“还兴灾？为你的这个灾我都快愁死了。”
　　“哎，那你为什么说是好事？”
　　“因为你还小，对自己的将来把握不准，现在他替你抉择了。就是你长大了也不合适，因为你们不是一路人，所以必须一刀两断。”
　　“既然他早就不准备永远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要为我做那么多的事?”
　　“以前他还有幻想，一场牢狱之灾彻底把他打醒了。现在他已经打算了结你们的关系， 你为什么还要死拽着不放呢？ 难道你愿意让那件事的阴影永远横在你们之间, 你永远欠他的。”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万晓阳忽然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从今往后，我不欠他的了，扯平了。
　　娄庆云正在厂门口张望，文昌德问： “雅雅呢？”
　　“给她妈了。说完迫不急待地挽住晓阳，把嘴凑到她耳边，问： “昨晚住在你师傅那儿？”
　　“你胡说什么？”她一甩胳膊，抽身要走。
　　“我是怕你犯错误，害了你师傅。别看他现在人是出来了，可照样被监视。”
　　“是他害了我，跟我扯半天又找别人了。”
　　“那就好，你总不会希望你师傅一辈子打光棍吧。”
　　“那我呢，什么人呀！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上班去。”
　　“快去，梁师傅来找过了，记得就说是回家去了，我给你请假就这么说的。” 她对着她后背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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