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

　　夜色下，一骑马奔到了鹦哥巷上，几个回店的旅人被马匹一惊，如炸了锅的□□一般纷纷跳到了路边，待马匹一过，他们又冲到了路中央，对着马上骑士狂吼乱叫。

　　那骑士犹如没听到一样，径直驶到庐荫客栈前，他急拉马绳，马儿受惊不小，嘶鸣几声，两只前蹄更因收势不住高高地扬了起来。这骑士骑术了得，他拉紧马绳，双脚夹紧马肚，很快就控制住胯下骏马。

　　这时，客栈里的人听到马的嘶鸣声就统统走了出来，一见马上骑士连忙奔到马边，“五爷！”，想替他拉住缰绳，但他却没有要下马的意思，反而对其中一人道：“贾俚，去请黄姑娘下楼。”
　　见他吞吞吐吐，骑士又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黄姑娘出去了，还没回呢……”那叫贾俚的汉子硬着头皮说了下午之事，又说了一行人的去处，马上骑士心中“咯噔”了一下，莫名的担忧和焦虑起来，拉转马头就往州西梁门而去。

　　梁门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很多，尽管白玉堂心急如焚，却无法再纵马而行，只有顺着人潮往城门方向走。他坐在高高的马上，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五爷！”

　　白玉堂听到有人喊他，立即拉停马匹，他踩在马镫子上，臀儿离了马鞍，顺着声音在人群中搜索一阵才看到了他们的马车。直到此时他高悬的心才落了地，低声嘀咕道：“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黄梨你等着吧，等一会儿定要让你好看！”

　　想着等会儿怎么惩罚她，他心中就甜蜜得很，刚刚找她时的焦躁、愤怒也荡然无存了。

　　他驱使马匹停在了路旁，庄子仪和冯鹰也驾着马车靠了过来。待马车一停稳，冯鹰连忙从车辕上跳了下来，他一脸慌张地奔到白玉堂面前，替他拉住马绳，“五……”刚张了张嘴就不敢说话了，头也垂了下来。

　　白玉堂利落的翻身下马，见了他模样，又见庄子仪也缩头缩脑的，笑骂道：“你们还知道害怕呀，说了让你们看着黄姑娘，别让她离开客栈，结果你们倒好，敢载着她满城跑。”

　　他走到马车后端，看着垂下的布帘，故意板起面孔，他得让她知道他白玉堂生气了，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又出卖了他。

　　“都快亥时了，还知道回来呀……”

　　他一边“指责”车里的人，一边撩开了车帘，当他看清车里的人是谁时，笑容却僵在了他的嘴角。马车里的确坐了两个年轻女子，却不是黄梨和淳于娟。

　　其中一女子一脸激动地望着他，唤了他一声“白五爷”，白玉堂却似没看到、没听到一样，怒火“腾”的一下就冒了起来，一把放下车帘，朝冯鹰和庄子仪喝道：“黄姑娘呢！”

　　冯、庄二人吓得瑟瑟发抖，一个说刚进城她们就重新赁了辆马车；一个说要送淳于姑娘回开封府，还要去开封府拿东西。最后二人齐声道：“五爷放心，三管事跟着的。”

　　白玉堂指了指二人，气得说不出话来，飞奔到马前，轻轻一纵就跃上了马背，他抓住缰绳，喝了一声“驾”，马匹如流星般急奔而去。

　　直到他走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车帘才缓缓地落了下来。

　　晚上的十乌街很是清静，余奎牵着马跟在两个姑娘的身后，他心中焦急不已，这都差不多到亥时中了，黄梨姑娘还不想回去，还慢悠悠地跟淳于姑娘在街上散起了步。他再次提醒她时间晚了，谁知前头的姑娘头也不回，闷闷不乐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真烦人！这才十点钟！

　　未来回去晚了是夺命连环call，现在是人机无限循环，黄梨甚至觉得只要她一刻不回，余奎就能无限循环下去。

　　淳于娟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我让你送我，是想跟你单独说说话，可不是让你生气的。”

　　黄梨点头，“你是要跟我说柳姑娘的事？”

　　“是，那个柳姑娘，我不喜欢她。”

　　淳于娟并不想在好姐妹面前隐瞒自己对他人的好恶之情，她道：“并非嫌弃她出身不好，而是她太自私了，还很不安份。活了二十来年，看过得人不少，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与群分’，我们和她就不是一路人。”

　　她在府衙的照壁前停下脚步，借着路边幽暗的灯火看向黄梨：“你我姐妹相处，会顾着彼此，但她不会。上官姑娘今日虽没明说，但细想想，飞鹰帮抓得是她，一定是盯着她的，但最后她逃了，上官姑娘主仆却没逃成，这是不是说明她不顾上官姑娘主仆自己先逃了。”

　　黄梨也有这种感觉，她对柳青芜也没什么好印象。

　　淳于娟又道：“她今日能卖了上官姑娘和翠儿，明日就能卖了你我。你也莫要太好心，搭把手是小事，但若搭把手将自己搭进去就是蠢了。”

　　“我明白。”黄梨道：“天作孽犹可原，自作孽不可活，她今后有什么结局都是她该受的。”

　　“是这句话了。我现在就担心她缠着展大人，今日也晚了，我们不便登门。明日我寻空去看看，看她是不是躲在展大人府邸，如果是的话，我就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告知展大人，至于展大人怎么做，就看他吧。”

　　黄梨再次点头，以展昭的精明，柳青芜根本骗不了他，而且展昭原则性很强，也不是耳根子软的那种人，最多同情一番，帮忙肯定是会帮的。正想着展昭和柳青芜的事，听到淳于娟又提到了上官云珠，她说她就挺好的，人仗义，也安分守己，得帮她和翠儿寻条好的出路。

　　二女又说了一会儿话，静谧的街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二女寻声望去，见一骑士纵马奔来。淳于娟一瞧清来人，就掩嘴笑了起来，“白五爷来寻你了，定是怕你被人抢走了。”

　　黄梨望着由远及近的人影，心中甜蜜得很，头也没回就对淳于娟说：“你将钱给我，我们就回了。”

　　淳于娟笑着应了一声好，这二人如胶似漆，引人羡慕。

　　待白玉堂一到，黄梨让他再等等她，便随着淳于娟往府衙大门走，谁知没走几步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跟我回去！”

　　他声音冷冰冰的，黄梨一听就知他生气了，忙解释说：“还有东西没拿，拿了就走。”

　　“我说了，跟我回去！”白玉堂压抑着无边的怒火，拉住她，不让她走。淳于娟品出不对，陪笑道：“要么你们在外面等等我，我进去拿出来……”

　　“不用了，我们这就走了。”白玉堂声音淡漠得很，不由分说拽着黄梨就朝外走。他粗鲁的举动弄痛了黄梨的手，她挣了几次也没挣出来，压低声音道：“你弄痛我了！”

　　“不是让你待在客栈，不要出来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有多担心！”白玉堂怒火中烧，找不到她时他焦虑担心，找到她后他又很生气，谁知这姑娘不知好歹，还不想跟他回去。

　　黄梨却因他话中命令的口吻极不舒服，声音大了很多：“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个大人了，办完了我的事我自己知道回。”她以前在家她爸妈也没这样管过她，约好什么时间回，她就什么时候回，在回家这事上她是个很讲信用的人。

　　白玉堂一听她不但不服，还说这话，顿时火冒三丈：“黄梨，我担心你还错了么？让你待在客栈是怕你遇到危险，你待在客栈就好了，但你偏要跑出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听话！

　　黄梨整个儿都呆住了，难道他前些天说得那些话全是假的，他还是和这个时代的所有男人一样，要一个完全听话的古代娘子。

　　她停住脚步，一字一句问：“你说的听话就是要你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吗？如果我不听你的话，你又要对我怎样！”说完，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她黄梨有她自己的主意，当不了听话的妻子。

　　黄梨，你……

　　她当众反驳，让白玉堂下不来台，他又觑见几个衙役从府衙里走了出来，朝他们这边张望。这下他是真的生气了，傲然道：“不错，女子不该听男子的话吗！”他再次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大声道：“走！跟我走！”

　　“我不！我就不！”

　　黄梨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更是夺框而出，她倔强地抹了一把泪，拽着自己的手拼命往相反的方向挣扎。

　　“白五爷，今日离开是我的缘故……”淳于娟生怕黄梨受伤，上前解释。

　　“和你不相干！”

　　“你这样会弄伤她的……”淳于娟劝了几次，也拉住了黄梨，“她不愿跟你走，你放开她！”见他不听劝，更无怜香惜玉之心，淳于娟也动了怒，提起右掌，往他手碗切去。

　　白玉堂哪会将她放在眼里，手碗一翻，反拿住她的右掌，跟着将她往外一带，淳于娟立时稳不住身体了，跌跌撞撞地往外围扑去。她一个趔趄，勉强站稳，待回身望时，照壁前只有余奎还在，哪里还有那二人的身影……

　　约一个时辰后，二人才回了恭王府，白玉堂率先下马，又将黄梨抱了下来。一得自由，黄梨扭头就往王府走，王府阍吏刘泉一见他们回来了，当即迎了出来，欲与黄姑娘说说话，却见她冷着一张脸，一肚子巴结讨好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白五爷。”

　　“我四哥回来没？”

　　“哟，蒋四爷还没回呢。”

　　刘泉笑着回了一句，本以为他要打赏，不想他径直就进去了。目送二人走远，这才“啧”了一声，“这些江湖中人没半点礼仪，明明是在此坐牢，却当成自个儿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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