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

　　“死老太婆，敢打我！”彭瑞生气的骂了一声，反手一推，彭母年岁已高，又瞎了眼睛，哪经得住他推，立足不稳，滚下河去。

　　“娘！”

　　秦敏心头一颤，赶紧放下孩子，欲跳河相救，谁知彭瑞却拦腰抱住她，他一只手就钳制住了她娇小的身体，强迫她盯着河面看，她拼命挣扎反抗，奈何两个人的实力相差太大。

　　“娘啊！”

　　她情绪很激动，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叫，她叫人帮忙，求人救命，但在万籁俱寂的郊野，谁能听得到她的呼救声呢，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冰冷的河水淹没了瞎眼的老母亲。她突然感到很绝望，自己一家从沾上这个恶魔开始就再也摆脱不了，她放弃了反抗，身子慢慢瘫软下来，嚎啕大哭。

　　“救不回来了，五丈河又多了一条冤魂呀。”

　　彭瑞“啧啧”了两声，钳着她，走到坐在地上哭闹的孩童身前，秦敏不用想也知道他要干什么，她的心一下就楸紧了，“你要干什么！霁儿，霁儿……快跑！”

　　“娘亲……”

　　四岁的孩童哪能做什么，只能无助哭泣。秦敏为了儿子又恢复了勇气，她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想要阻止这个恶魔接近她的儿子，但她与他的力量相差太过悬殊，他甚至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看到他如拎一只小鸡仔似的将儿子提了起来，小小孩童立即悬在汹涌的河面上，痛苦的尖叫：“求求你……霁儿才四岁……放过他吧！放过他吧！”

　　彭瑞偏着头，看着她，戏弄道：“敏敏，你既然这么舍不得死掉的人，要么我行行好，送你们一家去地府团聚吧。”

　　秦敏惊恐地瞪着他，这是一个疯子，人命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疯子！

　　他之生气是因为她带着老母和儿子逃了，他在躲避仇家，他怕她们暴露他的行踪，如果她再也没有威胁……

　　赌一把！

　　秦敏心一横，突然直愣愣地看着河面，“没了……呵呵……没了……呵呵……”

　　她翻来覆去念叨着“没了”的话，彭瑞听到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仔细端详她的脸，然后缓缓放开她。

　　“疯了？既然疯了，这孩子就没人养了，留着也挺麻烦的。”

　　彭瑞作势欲把孩子丢到河里，彭霁吓得小脸儿一阵惨白，无助地呼喊“娘亲，我要娘亲”，而秦敏就像没听到、没看到一样，笑呵呵的说着“没了”的话。

　　“真疯了？”

　　彭瑞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回头对彭霁道：“霁儿，你娘亲真疯了，养不了你了！”

　　话音一落，他将他浸到冰冷的河水里，然后笑嘻嘻地回头看着他的妻子。彭霁在冰冷的河水中挣扎、尖叫、哭喊，他的嗓子立即就哭哑了。秦敏听到儿子的哭声，心在滴血，她悄悄掐住自己的大腿，逼自己硬起心肠，左右都是死，若是赌赢了，她儿子才有一线生机。

　　隔了一会儿，彭瑞才将哭声渐衰的儿子从河里提拎起来，“真可怜”，他拉开自己的袍子，将瑟瑟发抖的儿子紧紧地裹在他暖和的怀中，彭霁这时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但他的小手却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似乎生怕他再将自己丢到河里。

　　“霁儿，是爹爹的错！爹爹不该拿你吓你娘！”

　　彭瑞双眼透出深情的光芒，低声安慰儿子，他抬起目光看向妻子，眼珠一转，引着她走到河边，指着河对面对妻子说：“敏敏，一晚上没吃东西了，你饿了吧，那边有好吃的。”
　　“吃……饿……吃……”

　　秦敏呆愣愣地往河中走去，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就淹没了她的脚踝……淹没了她的膝盖……淹过了她的腰，她就像一具没有知觉的活尸一般，执着地想要趟过宽敞的河道。

　　“敏敏！”

　　彭瑞这时突然冲进河中将秦敏拉了回来，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住冻得瑟瑟发抖的妻子，痛苦的说：“为夫做了什么，为夫怎能怀疑敏敏装疯呢，我的敏敏一定是真疯了！”

　　三日后，秦敏跟着彭瑞再次回到了他们在京城的租住地，她看到好多新邻居迎了上来，她变得怯生生地，一直往彭瑞身后躲。

　　“彭家兄弟，你找到嫂夫人啦！”

　　“彭啊婆和霁儿呢？”

　　彭瑞悲戚道：“敏敏要带霁儿跳河，家母为救敏敏……被河水冲走了，我虽救起了霁儿，但他高热不退，又伤了肺……”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强忍悲痛道：“敏敏吓傻了，带不了孩子，我托一好友帮忙带着。”

　　“哎呀，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呢！”

　　“嫂夫人也真是，纳妾么，哪能想不开就带着孩子跳河的！”

　　“少说两句吧……”

　　两日后，彭瑞带了一个年轻姑娘进屋，“许姑娘，我娘子就烦你照顾了。”

　　“彭大哥，放心吧，芸娘一定会照顾好彭大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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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敏再次抹了抹眼泪，对房中三人道：“我见许芸娘看他的眼神不对，我就装吃醋、装发疯，想将她逼走。谁知道那个姑娘就跟入魔了一样，不管我怎么打骂她，她都不走，霁儿在他手中，我又不敢明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他骗。”

　　她顿了一下，冷笑道：“他那种人冷血、无情，又是疯的，怎么会有真心，不过是在玩弄女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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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受伤了？她又打你了！”

　　彭瑞关切的拉起许芸娘的手，许芸娘则一脸娇羞，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别动”，彭瑞蹙着眉头，“警告”她一句，拉着她坐到窗边，从屋中找出药箱，温柔地替她擦干净手上的血迹，又替她上药。

　　“我娘子的疯病越来越严重了，委屈你了。”

　　“彭大哥说哪里的话，照顾彭大嫂本是芸娘份内之事……”说到这儿，许芸娘抬起眼皮，羞涩地看了彭瑞一眼，然后又垂下头，“再说芸娘也心甘情愿照顾彭大嫂和……彭大哥。”

　　“芸娘……”

　　“彭大哥，别这样，彭大嫂还在里屋呢。”

　　“她是疯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别管她！”

　　秦敏透过窗户看到那两条痴缠在一起的人影，她很难过，为那个即将跳入火坑的姑娘难过。但是，她还能做什么呢？她能做的已经做了，她都自身难保，她阻止不了。

　　完事后，许芸娘就走了。

　　彭瑞并未掩饰，撩开里屋的门帘，秦敏见他随意地披了一件汗衫，汗衫的带子都没系，露着他宽阔的胸膛，他一走近，她甚至能闻到他们刚刚欢好的味道，但她一点都不在意，她就像没看见他这个人一样，轻轻地哼着歌。

　　彭瑞蹲在妻子身前，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敏敏，芸娘说愿意给为夫当妾，你说好不好？为夫觉得芸娘挺好的，温柔，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会照顾人。当然了，你是我妻子，最终还得你同意，你觉得她好不好？让她这辈子都来伺候你。”

　　他看着妻子，似乎在等着妻子回答自己，良久后他才道：“为夫并非喜欢她，还有外面的那些女人，为夫一个都不喜欢。女人嘛，到手了也就那样，她们和你是没法比的。”

　　他紧紧地拉着妻子的手，目光含情地看着她：“敏敏，你忘了以前吧，我把霁儿接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他突然想到一事：“对了，严琼和舒瑾想去考校尉，我也去考好不好，彭瑞若再有层官家身份，谁还敢怀疑彭瑞就是张华！那样我就真的可以隐退了，我有家，我有妻子，还有个儿子，我就是真真正正的彭瑞！敏敏……”

　　他期待地看着妻子，可是回应他的永远是呆滞的目光，他失望极了，他温柔地抱住妻子，向她倾述衷肠：“我可以等，等你忘记以前，等你甘心当我的妻子！敏敏！”他的脸贴在妻子脸上，不断唤着妻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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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梨听到这儿，心道：“原来许芸娘的男人真的是他，这还真是无缝链接呀，在外面勾搭风月场所的花魁，回家又勾引照顾妻子的许芸娘，一刻也不闲着。”

　　秦敏道：“那次他说漏了嘴，也是那次我知道了他的真名叫张华。他很顺利的进了校尉营，他在外面跟女人厮混，他将霁儿也交给了那个女人带，我知道他是在威胁我，如果我敢不听他的话，他就会杀了霁儿。”

　　秦敏又道：“我担心霁儿，我担心他受了寒，肺好不了，害他终身。又担心许姑娘，她太信他了……”

　　“芸娘，我暂时不想纳妾，我怕我娘子再受刺激，再说我娘子不怎么喜欢你。”彭瑞坐在椅上，翘起二郎腿，一脸冷漠的说。

　　许芸娘急道：“彭大哥，是不是芸娘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芸娘，芸娘可以改！”

　　“芸娘，你知道的，我妻子得了疯病，我彭瑞若要纳妾的话，至少得书香之家，得识字算账，帮着我妻子管家，你大字都不识几个，如何帮得了我妻子管家呢。”

　　彭瑞酸溜溜的说：“你身边不还有好几个人欲纳你为妾么，你大可选择旁人。”

　　“彭大哥，你误会了，是我爹爹想我嫁给严大哥，但芸娘心中由始至终只你一人！”

　　“心中之事，谁人说得清。”

　　“是真的！是真的！彭大哥，你信我！”许芸娘急急地表白心际。

　　“你要怎么证明……”

　　里屋的秦敏听他要姑娘证明，知道他又要使坏，心中焦急不已，目光在房中一扫，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掷在地上。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外屋争执的声音，秦敏听到房门被人拉开了，屋外就再也没有声响，她向天祈祷，希望上天能保佑那个姑娘早日看清张华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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