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

　　展昭与白玉堂分开行动后，他顺墙而上，跃到屋顶，极轻巧地踩在瓦上。

　　他趴在屋脊上，观察一阵，才再向前院压进。不想，刚上厢房屋顶，一条黑影猛然跃起，只见那人右手往左腰一探，抽出一把剑来，挺剑就朝展昭手腕削去。

　　花冲！

　　展昭眼见剑来，当即拔剑出鞘，以为要经历一番恶战，谁知花冲猛的一矮身，一个身披蓑衣的男人就像一只大鹏展翅的雄鹰一般从他身后一跃而起，向着展昭脖颈处就横劈一刀。

　　展昭心中大骇，身子本能后仰，那男人和花冲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抢前杀人。展昭只得急步后退，勉力招架。

　　“展昭，这次终于轮到我杀你了！”

　　花冲杀红了眼，兴奋莫名，当他的脚踩在一片瓦上时，那片瓦连同周围那几片同时发出“咔咔咔”的声音，还没搞清是怎么一回事，那一片瞬间就分崩离析，塌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来。

　　花冲脸色大变，人一下就掉了下去。

　　原来展昭在后退时使了暗力，每踏出一步就震碎一处瓦片，他等得就是这一时机，一见花冲掉了下去，当即向另一个男人发起反攻，巨阙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向着那个男人挥去。

　　“彭瑞！”

　　他咬牙切齿的叫出男人的名字，那个叫彭瑞的男人五官深邃，剑眉入鬓，上唇蓄着短短的胡须，他挡住他的攻击，唇边勾出一抹愚弄人的笑意：“展大人，你虽是上官，但半夜偷偷潜进下官府邸……”他接着“啧啧”了两声：“不应该呀。”

　　展昭不习惯与人打嘴仗，冷然道：“舒瑾本有句话托我问问彭瑞，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彭瑞扬扬眉，笑而不语。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彭瑞！你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病太岁——张华！”展昭话音一落，“咻咻咻”直刺三剑。

　　彭瑞，也就是张华，他听了展昭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格开他刺来之剑，“展大人不用说，下官也知道舒瑾想问彭瑞什么……”

　　他话锋一转，又道：“展大人就没什么想问下官的么。”

　　展昭倒真有一件事情想问他，皱眉问道：“你什么知道我在跟踪你？”

　　张华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说道：“最先下官也不知道，后来你在坟场跟上舒瑾，你跟踪他到了下官在落虹桥的家。”

　　他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下官的家自搬进去后就没规整过，下官的家很多灰尘的！”

　　灰尘！

　　展昭突然想到他那天躲在他书室的屋顶，也就是他和舒瑾的头顶正上方，他看到他们正在喝茶，彭瑞的茶凑到唇边又放下了，难道他起瓦片时落了灰尘下去……

　　“你知道你被监视，所以故意告诉舒瑾开封府在查许芸娘案件！你想利用舒瑾和严琼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这样你才好趁机逃走！”

　　“不错。”张华哈哈大笑：“展大人，好玩吗？”

　　“你害死严琼了！”

　　这人简直恶劣至极，逃就逃吧，偏偏喜欢玩弄人心，更不在意他人生死，严琼和舒瑾这两个和他有十二年生死友谊的好友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展昭怒气勃发，抬手就是一剑。

　　却在这时，从洞中掉下去的花冲猛地从洞口跃了上来，他与张华联手，二人再次夹攻展昭。

　　说时迟，那时快，又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人赶了过来，他身子像飞燕一样腾空而起，轻飘飘的跃上了屋顶。

　　“二打一算什么英雄，白某与你打。”

　　他还在半空中就抽刀出鞘，落下时借力向其中一人砍去。

　　“白玉堂！”

　　张华哈哈大笑，举刀格挡，他脚下的那一片就再也受不住了，轰然崩塌。

　　那二人一掉下去，展昭的目光就落到花冲身上，他怒吼一声，跃过屋顶塌出的大坑，向花冲而去……

　　封丘县衙

　　黄梨盯着里屋那个在床前照顾儿子的疯妇人看，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她不是疯子。

　　“她真不是疯子吗？”她收回视线，看向护送那对母子过来的欧阳蝶。

　　欧阳蝶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是很确定：“白五爷救出来的，让我们保护起来，说是证人。”

　　黄梨听他提到白玉堂，不由得担心情郎，细细思索自己的计策，只要每一步都顺利进行，一定能以最小的伤亡抓光那些坏蛋。

　　白玉堂和大家一定会平安的！

　　她的计策共分为五步：

　　第一步，黄峤戴人皮面具，冒充展昭离开，顺便通知朱春和欧阳蝶到封丘县衙商议抓捕行动；

　　第二步，白玉堂冲动，借着要找黄峤报仇，将乔装成黄峤的展昭带出黄府；

　　第三步，焦心的黄夫人苏醒后，由乔装成丫鬟的黄梨跟着黄夫人坐马车追到开封，实则到达封丘县衙，与展、白二人汇合，他们还可以顺道堵住薛神医和冯鹰。薛神医一则可以保护县衙的人，二则可以为黄夫人治病，一举数得，这一步目前也顺利实施完毕；

　　第四步，由展昭的那张人皮面具吸引人注意，展昭和白玉堂齐出，半个时辰内将小鱼小虾抓干净；

　　第五步，赶狗如穷巷，留出一个逃生口，将那些武功高手引到北面无人区，提前布置陷阱折损他们的武力，最后再实施抓捕。

　　朱春听了她的计划，很感兴趣，提议陷阱可以用到炸药，反正县衙里就有现成的炸药。黄梨对陷阱是外行，就将布置陷阱，埋炸药的事交给了朱春和欧阳蝶二人。

　　她是军师，当然得稳坐钓鱼台，她也吸取了圣岛（军师被抓）的教训，她给她自己周围布了两重重兵。

　　第一重自然是县衙的防守，虽然那些江湖高手的武功很厉害，但闯进县衙做恶，犯罪成本太高，他们作恶前还是会掂量掂量的；第二重当然是薛神医啦，神医谷的毒药在江湖上还是很有威慑力，更何况是当代神医谷谷主亲自坐镇。

　　黄梨觑了一眼那个坐在窗边闭目养神的老头，心中镇定不少。

　　里屋的疯妇人这时走了出来，她看向黄梨：“我不是疯子。”

　　“你既然不是疯子，那么那天在茶摊你就是故意咬我的。”黄梨再次打量这妇人，见她约莫三十左右的年龄，圆脸圆眼，鼻梁高挺，显得端庄可亲。

　　疯妇人点点头：“那个茶摊的老板是他的一个手下乔装的，我见他想害你，想阻止你喝茶。”

　　据疯妇人所言，在九月二十一日，她的“丈夫”带了两个兄弟和几个手下过来，根据她的描述，黄梨推断那两个兄弟就是杨一虎和花冲。他们密谋一阵，后来就发生了茶摊老板被人顶包之事，这时候再加上展昭的经历，疯妇人的“丈夫”的确是一个相当谨慎之人，他想借助严琼十多年前挖的那条地道诱杀展昭，又怕事情有变，所以他提前在村中布置好了眼线。

　　再来就是几天前疯妇人的“丈夫”带着她儿子突然回来了，他们本欲离开，但村中突然多了很多开封府的官差，正如展昭所言，他们来得相当及时，正好堵住了欲带着秦敏一起逃亡的张华一伙。

　　接下来就是双方都有所顾忌，一下子陷入了胶着状态，再后来白玉堂又到了，疯妇人的“丈夫”那边压力更大，疯妇人是在几天前看到府中有人与那个茶摊老板接头，她在黄村生活了八年之久，熟知黄村的每一户人家，茶摊老板是个老实本分之人，不可能和她“丈夫”的人有所瓜葛，当时她心中就有了不好的猜测。

　　在黄梨中毒之前，她也在这条街上闲逛，她的目的就是接近黄梨，想黄梨帮她报官，刚靠近茶撩，就看到茶摊老板往杯中下药。

　　她当时的确只是想阻止她喝茶。

　　黄梨回忆，她那天的确叫过自己快走，但当时她只当她是疯子，疯子的话哪里能信。

　　“你我素不相识，为何想要提醒我？”

　　她皱着眉问，并非她疑心重，而是经历了圣岛一役，知道这世上的确有好人，但害人的人也不少，她不得不防。

　　欧阳蝶这时点点头，赞扬黄梨的“疑心重”和心思缜密。毕竟这妇人跟着张华多年，到底装疯卖傻是骗张华，还是他们故意为之，就为最后关头浑水摸鱼。

　　“我是见你似与开封府的官员相熟，想通过你帮我报官。”疯妇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梨摇了摇头，不大相信她的话：“就算有人监视你，你至少行动自由，要报官哪里会没有机会，怎么会需要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帮你报官。”

　　疯妇人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问自己，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看了坐她旁边的判官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坐在窗边，一直沉默的老头，最后才将目光又落在那个姑娘脸上。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好半响才道：“我还是小瞧你了，我以为你仅仅只是与开封府的官员相熟，想着能不能借你帮到我，没想到这里倒是你做主。”

　　黄梨扬了一下眉，不置可否。

　　“我虽行动自由，但我不敢直接去官府报官，因为霁儿在他手中。这些年我并非向你一人求助，每每遇到官府或者有与官府相熟的人，我都会借机接近，我暗示、我将我的故事以唱歌的形式告诉大家，我希望遇到一个聪明人能听懂我的暗示和歌声。”

　　“很可惜，我并没听懂你的暗示。”黄梨又想到一事：“外人听不懂你的暗示，难道……他也听不懂？他既然是当事之人，一定听得懂，他准许你这样做？”

　　“你不了解他！”

　　疯妇人痛苦道：“他很聪明，也很自负，他当年逃脱追杀就想杀我灭口，我为了活命，装疯卖傻，正因为他想看我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他才让我活到现在。”

　　她自我介绍说她姓秦名敏，她官人姓彭名瑞，他们都是温州永嘉县人士……

　　十二年前

　　“娘子，娘子你快来！”

　　秦敏撩开门帘，见丈夫彭瑞扶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人进来，惊道：“官人，这是谁啊？受这么重得伤！”

　　“不知道是谁！倒在路边，说被山匪打劫，求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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