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

作者:九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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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金蝉脱壳


      黄梨很害怕,在黑漆漆的树林里奔跑,她跑得很累很累了,但她不敢停下来,似乎只要一停下来,她就会被树林里的鬼手拉进黑暗深处,然后连同那片树林一起被塑封进摸具里……

      一股难以言喻、又有些熟悉的臭味将黄梨短暂的拉离了梦境,她腹内翻江倒海,趴在床边猛烈地呕吐。

      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催吐”,她气得想骂人,胆汁都吐出来了,还要怎么催吐!

      这谁他妈的出的馊主意!

      折腾了大半天,她这会儿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又疲惫地倒回了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得极不安稳。

      恍惚中,感觉床前的人来了走,走了来,换了一拨又一拨:

      “红云儿……”

      “妹妹……”

      “黄姑娘……”

      她感觉很多人在叫她,努力睁了睁眼,看到房间里少了很多人,白玉堂在跟一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一直背对着她这边,她只能看见他高大挺拔的背影。

      “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信!”

      ……

      “我信你,我知道你不会害她。”

      ……

      “隔一个时辰再给她闻一次,最好让她把毒素都吐出来。”

      那个男人回了一声“好”,黄梨想看清那个男人,但她越来越累……越来越累……眼皮也跟灌了铅似的,重得睁不开眼。

      在某一段时间,她有短暂的苏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知道时间变成了晚上,因为四周都很幽暗,只窗台前点了一盏灯。

      房间里只有她和那个男人在,那个男人背对着灯光,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知道他拉着她的手,一直在跟她说话。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伤感,他叫她不要死!因为……他舍不得她死……

      是谁?谁在跟我说话?

      黄梨再次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这次似睡了很久,当她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她发现自己在黄府红云儿的厢房里。

      她床边绣墩上坐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背对着窗儿,使得他的正面灰蒙蒙的。

      黄梨眯了眯眼,待适应了光线才看清楚,守了她快一天的男人身着青色官袍,约莫三十来岁,他身材伟岸,皮肤黝黑,眼小鼻塌,眉尾和眼尾皆往下垂,长得有点丑。

      男人一见她醒了过来,立即惊喜交加:“黄姑娘,你醒了!”

      “展大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黄梨才想起事情的经过,知道展昭易了容,又想守着自己的该是白玉堂呀,怎么是展昭呢!

      “白玉堂呢?”她虚弱的问了一句。

      “他在外面给你煎药。”

      “展大哥,你不是在执行任务么?你在这儿守着我,你的任务怎么办?”

      展昭摇了摇头,其实从他奔向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暴露了,“没事,再想其他办法吧。”

      他接着又道:“他说……他不信任这里的人,他让我留在这儿保护你,稳妥起见,让跟着你的那个小哥去开封请薛神医,他则给你抓一副清毒的药,没想到这附近都没药了,他走了很远才抓齐了药。”

      他话音一落,二人就都没说话了,气氛逐渐严肃。黄梨很是紧张,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不断偷瞄,思索着自己该说点什么:

      嗨!展大哥,听说你中了毒镖了?怎么没事啊!

      不行不行,哪有这样问话的!

      展大哥,你这次的任务有什么难题呀?可以问我哟,但我要收钱哟……

      想到收钱,她突然想起自己在陈州向他借过十二两银子,现在她有钱了,可以还他了。

      我还你钱!我还你钱!我还你钱!

      还钱的话都到了嘴边了,黄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觉得这事很奇怪,按理在这个世界,展昭是除了白玉堂之外她最挂心的人,没见时她担忧他的安危,真见了面了,她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或许是因为他易了容,这张脸让她有种陌生拘束的感觉吧。

      她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借口。

      “我听卫清说了你帮我的事,”展昭突然说话了,他抬起眼皮,看向黄梨,真诚的向她道了一声“谢”。

      “展大哥不也帮过我么,要说多谢的话也该是我先说。”

      黄梨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她就又不知该说什么了,脑里忽然闪过一道人影:“柳姑娘这次也跟来了,展大哥想见她的话……也也也挺挺方便的。”

      话出口后黄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话到一半已经觉得不妥了,为什么还要说完!她明明知道展昭喜欢她,不喜欢柳青芜,但凡他有一丁点喜欢柳青芜都不会躲她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说很过分,就像故意要将展昭推出去一样,她张了张嘴,想向他解释,却又找不到话来解释。她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她,觉得他烦,所以要将他推出去,她是真心希望他身边有个可心人儿的。

      展昭望了她一眼,并未表达自己的想法,二人再次沉默。

      黄梨这时仿佛回到了盛夏,她四周的空气全都凝固了,不透一丝风,她浑身燥热,瞬间就面红耳赤起来。

      她拉高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恨不得……

      “别闷着自己了。”展昭说。

      黄梨的脸更烫了,手藏在被褥里,一点一点的又将被褥拽回了原位。就在这时,白玉堂端着药,推门而入,她一见到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血红的脸色也逐渐恢复到苍白。

      展昭比起她却要镇定很多,在听到开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就从绣墩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一旁,将位置让了出来。

      “你总算醒了!”

      白玉堂看到黄梨醒了过来,很是高兴,他走到床前,坐在床边,先将那碗药放到绣墩上,然后扶黄梨坐起。

      “我亲自熬的,水、器具我都验过了,没问题。”白玉堂一边说,一边端起放在绣墩上的那碗药,递到黄梨嘴边。

      “这个好苦呀。”

      黄梨闻了一下就嫌恶地皱起了鼻子,她记得她在半睡半醒时被灌过这种药。

      “必须喝!”

      白玉堂这次没惯着她:“大部份的毒你都吐了出来,但余毒未清,必须喝药。”

      “那么凶干什么。”
      黄梨轻声嘟囔,还是听话的喝了那碗药。

      二人相处的这一幕,展昭尽收眼底,他挪开视线,尽量不去看他们,没一会儿又忍不住用余光瞄了过去,心中五味杂陈。

      看到她喝了药,他强打精神问:“黄姑娘,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毒的?”他的声音很平淡,就像她只是他遇到的众多苦主中的其中一个。

      白玉堂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头,接着他的话提醒黄梨:“你中的这种毒发作很快,你离开我后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我们吃了好几样东西……”

      黄梨刚开口,白玉堂就说必须是她单独吃的,因为另三人都没有中毒。

      白玉堂双手抱住自己手臂,脸色难看得很:“或者还没出门你就已经中了毒,你好好想想,从昨天早上起床算起,你都单独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老实说,我不信他们,现在想想,黄峤费尽心思请我们过来,安的是什么心!”

      他话音一落,身后就传来展昭的声音,“黄峤是欧阳判官的远房亲戚,我相信欧阳判官的安排。”

      “既然展大哥相信欧阳判官,相信黄峤哥哥……”

      黄梨看向离他们远远的展昭,道:“那我也相信他们,其实我也愿意相信黄夫人和黄峤哥哥,他们待我很真。”

      白玉堂眉头微蹙,沉默了一会儿才侧过身子,分别看了那二人一眼:“既然你们两都相信黄家人……我也没什么好不信的。那个柳青芜呢?”

      他转向黄梨,双眉已拧成了一个疙瘩,“你虽帮了她,但她未必念你的情。”

      我知道!

      黄梨这时忍不住瞄了展昭一眼,讪讪道:“其实我对她也有所保留。”

      “既是如此,此事就算与她无关,也得打发她走。”白玉堂的意思是不信任的人就别留在身边,事了后给柳青芜一笔钱,也算仁至义尽了。

      “对了,”

      黄梨伸出手臂,指着自己被咬的地方:“我被一个疯子咬了,我中毒会不会和被咬有关。”
      “怎么可能!”

      白玉堂嗤笑她异想天开:“如果她牙齿或唾液上有毒,你只被咬了一口就吐血昏迷,那那个疯子还能活?你放心,黄夫人当时就说了你被咬了,我看过你的手臂,除了红肿没有任何不妥。”

      哼,说我异想天开,你是没看过未来的丧尸电影。

      黄梨噘了噘嘴,一脸傲娇,不用想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被咬一口就变丧尸,前提是丧尸。她认真回忆,她昨天吃的每样东西都有人与她一起吃,就算两串煎鱼,也是小贩一起递给冯鹰,冯鹰随便分了一串给她,怎么就能精准投毒?或则是无差别下毒,谁吃到倒霉,那就太坑了!

      黄梨认真回忆,她昨天吃的每样东西都有人与她一起吃,就算两串煎鱼,也是小贩一起递给冯鹰,冯鹰随便分了一串给她,怎么就能精准投毒?或则是无差别下毒,谁吃到倒霉,那就太坑了!

      “她不喝茶,给她泡几个红枣就行了。”黄夫人的声音突然在她脑中响了起来,她惊道:“茶!”

      黄梨苍白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凝重,对二人道:“我们在茶摊喝了茶!”

      白玉堂连忙问:“只有你喝了?”

      黄梨摇头:“都喝了。”

      “是摊主把茶端你们手上的?”

      “不,摊主拿托盘端了四杯茶出来,柳姑娘和冯鹰是各自端的,我的那杯是黄夫人端给我的。”

      白玉堂再次皱眉:“你不是不怀疑黄夫人吗?”

      “我是不怀疑黄夫人,我是怀疑那个摊主!”

      黄梨道:“我们四个人点了三种茶,黄夫人和冯鹰喝得是乌梅茶,柳姑娘是菊花,我的是红枣。黄夫人知道我这几日不舒服,她只可能端那一杯给我,柳姑娘也不可能趁乱下毒,因为她是黄夫人将茶递给我后才去端她的那杯。黄夫人没问题,柳姑娘没时间下毒,能下毒的就只有那个摊主!”

      说完这番话,她和白玉堂先后看向展昭,展昭则向他们抱了一下拳,道了一声“告辞”就急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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