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

作者:九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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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侠无双


      “明明是你小子每日都来找我,我何时接近你了?”

      聂有九灰黑的脸庞往下一拉,当即拔剑出鞘,二人在山涧就打了起来。聂有九武功逊色不少,还不到五十招就力有不逮,他格挡的越发吃力,很快就被丁兆蕙逼到了山涧边。

      “快说!你究竟是谁?不然可休怪晚辈不客气了!”

      “你待怎地?难道还要杀了我!”

      丁兆蕙见他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不由得想起这两个月的忘年之好,心想他刚刚的话其实很有道理,的确是自己接近他、与他攀谈结交。至于他易容冒充他人,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与自己无关,其实他们本身并没有那么大的仇恨。

      想到这儿,他叹了一口气,刺出的那一剑便停在了半空,正欲放他离开,却见他唇边粗硬的胡须跳动了一下,骂了一句“蠢货”,丁兆蕙心中一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拿剑的手往下一翻,他手中的宝剑“无双”闪着一道冷光向他手腕切来。

      丁兆蕙骇然一惊,这是要卸他右手呀!

      刚刚他几次三番都对他手下留情,哪知道这人却并不领情,更处处对他下黑手,他恼怒极了,心道:“既是如此,休怪我无情!”为保右手,他剑招忽变,一道剑气激荡开来。

      聂有九哪见过这等高深剑法,当即收剑,往后急退,但他忘了他在山涧边上,这一退,脚下突然空了,“啊”的惊叫一声,身体向下坠去。

      女的?

      他的叫声尖锐、绵长,不似男人声音,丁兆蕙这才惊觉恐怕他结交了两月之久的忘年交是个女人!难怪在天气并不算太寒冷的情况下他要在脖子上围一圈皮毛了,哪里是老了怕冷,他是要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体特征!

      这处山涧的水很深,若不会游水的话可就危险了。他急步走到他……不,是她掉落的地方往下看,见她在水中上下扑腾,想叫救命,水却直往她口中灌。

      “爹爹……别抓我爹爹……别抓我爹爹!我爹爹是好人,他是为了救人……”

      那位女郎脸上的胡须和灰黑的色彩全被溪水清洗得干干净净,此时她浑身滚烫,呢喃地说着胡话,到了半夜她又叫冷,丁兆蕙忙前忙后照顾了她一宿。直至清晨他才昏昏沉沉睡去,没一会儿就感觉怀中那具柔软的身躯轻轻动了一下,他瞬间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往她额头摸去,好在没昨晚那么烫了,他这才放心下来。

      “你……你抱着我干什么!”

      那女郎这时也清醒了,使劲推他,但身体虚弱无力,推了半天也没推开他,还是在他怀中。
      丁兆蕙慌忙解释:“你受了风寒,你昨晚一直叫冷!”

      “我叫冷你就抱我?那我叫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我的衣衫呢?”

      女郎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是他的袍子,而他则穿着他的中衣中裤,她摸了摸胸口,已鼓起两块,四下里一看,这才发现他们是在一处废弃的宅子里。他们的旁边生了一堆火,她原本穿的灰袍、围在脖间的皮毛、鞋袜、包括裹胸的白布全被他晒在火堆的另一边。

      特别是那条白布,挂在晾晒的衣物的中间,相当扎眼!女郎怀疑他是故意那样挂的!

      她犹如当众被人抽了鞭子,她的脸色更加红了,似乎随便掐一把就能掐出大把的血来,她骂他“卑鄙”、“下流”,然后提掌就打。

      丁兆蕙也是脸红心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姑娘,你听在下解释,昨日你溺水昏迷,我们的衣衫又都湿了,得脱下来晾干,不然都得受寒,好在这边有处荒废的宅子,所以在下才自作主张抱你过来。”

      “要你多管闲事!还不是什么都被你看光了!”

      二人赤手空拳,在这处废弃的宅子里又“打了第二架”。

      “姑娘……”丁兆蕙这次根本没还手,只是在房里纵跃闪躲,而那女子不依不饶,在他身后追打他。好在她还没好全,追了一会就虚脱无力,瘫坐在火堆旁,不断喘着粗气。

      丁兆蕙这才停了下来,不知怎地,他现在有些怕她,离她远远的。她昏迷时像只柔弱无助的小兔子,刚刚追打他时又似张牙舞爪的老虎,而这时披着长发,坐在地上喘气的模样像极了湿了毛的落魄的孔雀。

      他突然很想笑,可是现在笑显得他太不厚道了,只得强行忍住。

      隔了一会儿,他终是忍不住了,偷偷向她瞅去,她当男子身材就太过单薄,但当女子的话却恰恰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女郎见他偷瞅过来,慌忙拉着身上那件宽大的袍子罩住她□□的脚踝。

      丁兆蕙脸上火烧火撩的,赶紧摆正视线,可是还没正经多久,他再次偷瞅过去。他的视线这次落在她俊俏的脸上,她并非绝色,却自有风韵,脸盘微圆,一双杏眼配上直直的鼻梁,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感。还有她的长发,黑亮柔顺,昨日帮她擦头发和换衣的情景控制不住地在他脑海中闪现,荒郊,废弃的宅院,孤男寡女……一时之间丁兆蕙浮想联翩。

      “还没看够!”

      女郎恼怒道:“枉我这两个月还当你是正经人,结果一知我是姑娘,眼睛就先不正经了。”她威胁他如果再敢偷看,她就去神医谷求一贴最毒的药,先将他眼睛毒瞎啰!

      丁兆蕙这时口干舌燥,干咳一声,问:“你有人家没?”

      “问这个干什么?”

      “没人家的话……我娶你。”

      女郎愣了一下:“你说你娶我?”

      “我不是平白占人便宜的人。”

      “你昨日不是还在怀疑我是坏人,是故意接近你,今日就要娶我了?”

      丁兆蕙正色道:“你昨日也说得对,这两个月每次都是我来找你,你何时找过我,要接近也是我接近你。你是女子,在江湖上行走多有不便,易容成男人的话的确方便很多。”

      女郎嗤笑一声:“丁公子,就因我是女子你就信我啦,你这般‘善良’,只怕迟早有一天要载在女子手上。”

      “这不就载在你手上了么。”丁兆蕙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虽是抱怨之语,但心中却是甜蜜的。

      “你嘀咕什么呢!是不是在骂我!”女郎秀眉倒竖,杏眼圆睁,怒视着他。

      丁兆蕙慌忙向她解释他没骂她,然后走了过来,借着摸衣物干没干的时机,他趁机坐到火堆的另一边,隔着晾晒的衣物和那条长长的裹胸的白布对她说:“你究竟有没有嫁人?”她看着像是十九、二十的模样,成亲早的话孩子恐怕都有好几个了,这点他得问清楚了。

      “怎么,你还真想娶我呀。”

      她轻佻的语气和质疑他诚信的话令丁兆蕙颇为恼怒:“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有什么真的假的!再说……我不是看光你了么!”

      “放心,不会赖着你,我们江湖儿女哪有你们这些公子小姐矫情,被看一下就要死要活要嫁人的。”女郎沉下脸来,慎重道:“如果你真觉得愧疚、想补偿我,我倒真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丁兆蕙坐在草席上,背靠牢门,他望着窗外那抹耀眼的蓝,想到那天她问他能不能再去采石场。她说她是聂有九的独女,叫聂无双,她爹失手打死了人,被发配到雄州采石场,如果他能再去采石场,她希望他能带个大夫过去。他和她的缘分由此开始,也由此结束。

      ……

      你要娶罪犯之女!除非我死!

      兆蕙,那个就是个女骗子!你以为她对你真情实意,告诉你,那是假的,她骗你呢,他骗你帮她救她爹!

      ……

      丁公子,我早知你是总兵之子,你第二次来找我,我就查过你。

      我要救我爹!

      ……

      丁公子,你武功那么好,应该去挑战那些高手的。锦毛鼠你知道么,就是这样一路打出来的,若我是你,从这里开始,一路打到太原、洛阳、陈州,如果你都打赢了,这时候你自然就有了名号,然后再回过头北上开封,找御猫比武,只要再胜了御猫,今后江湖上谁还敢招惹你!

      你陪我去么?

      聂无双羞涩道:我自然是要陪你去的,你武功虽好,脑子却笨,江湖经验又浅,没我在,你定是要吃亏的。

      ……

      还有那个晚上,云朝雨暮、颠鸾倒凤之事,以及后来那座人去楼空的宅院都令丁兆蕙那样难忘。他闭上双眼,两行男儿泪顺着脸庞流淌下来。

      “弟弟!”

      哥哥!

      丁兆蕙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觉得自己在做梦,哥哥怎么可能进到牢里,他托住铁锁链,扭头往身后看,哗啦啦地来了好一些人,有展昭,有州尊贺延,有捕头孔武,还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哥哥!”丁兆蕙慌忙站了起来。牢头开了锁,梁兆兰头一低就钻进了牢房,一把将弟弟抱住:“你怎么那么傻,怎么自己就认了罪!”

      “我以为……”丁兆蕙情绪激动,眼泪簌簌而下。

      梁兆兰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他心里感到很难过,接着弟弟未说出口的话道:“你以为是我杀了你妻子!你以为我因那件事恨你,所以杀你妻子嫁祸给你!弟弟呀,我们不仅是一母同胞,我们还是同一天出生,你就这么不信我么!”

      “不是的!哥哥!兆蕙从没怀疑哥哥要害兆蕙!兆蕙是怕哥哥以为三娘子背叛,替兆蕙出头……”

      梁兆兰放开弟弟,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完全一样的脸:“你怎么这么傻,若我真要为你杀人,我就不会选在你在沈府的时候,这样不是害你么。”

      展昭这时也钻进了牢房:“两位叙旧也叙够了吧,该说说案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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