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尘缘今世断

作者:龙迹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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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回建言防身简道长赠剑沐恩加职邱管家奉礼



      却说上回说到卢嘉瑞为增筑房舍兴工动土,到三清道观拜访简道长,午后吃酒席间,简道长拿出一柄宝剑,讲了这宝剑的来历,然后传授卢嘉瑞一套精绝的剑法。待到向晚时分,卢嘉瑞要告辞归去,简道长送到山门之外。卢嘉瑞正要揖别之际,简道长却将那柄宝剑双手递送到卢嘉瑞面前,说道:
      “徒儿,为师将这柄宝剑转赠与你,可以作为徒儿随身防卫之用!”
      “这,这,这不行!”卢嘉瑞大吃一惊,推拒说道,“此乃稀世之宝,师傅心爱之物,弟子岂能夺人之爱,这万万不可!”
      “为师身居山野,恬淡修身,偶尔练武,也不过健身养性,留着这锋锐利器,实不得其所。就算外出浪游,清贫道人,无财无物,亦不必忌惮盗劫,携带这利器,也无必要。转赠于徒儿却正合适,一来徒儿练功习武,剑法精湛,是为识剑;二来徒儿乃是买卖人,家业日见盛大,难免有纷争怨仇之事,又要行走乱世江湖,须得利器防身以备不测,是为当用;三来方才为师传授与徒儿的剑法与此剑乃绝配,剑随剑法,剑法附剑,永续相依相传,不可离分。如此,徒儿既识剑,又当用,剑与剑法相随,即为剑得其所。为师既已出言相赠,自当经过思量,徒儿尽管收下,无需谦让推却!”
      “只是方才道长将精绝剑法传授与在下,已足见道长高义,再受道长赠予这稀世宝剑,就见得我卢嘉瑞贪得之羞了!这如何使得?”卢嘉瑞只顾推辞道,一忽儿称师傅,一忽儿叫道长,心意都扰动得有些乱了。
      “方才为师传授剑法便已寓意赠剑,剑法与剑乃天作绝配,不可相分。方才为师叙说这剑与剑法来历时,也是这般,那武当山隐士只看见为师背负这柄宝剑,便将剑法传授予为师,并未多言一语,想来就是这个道理。”简道长说道,“况且你已两次拜师,为师已收你为徒,接受师傅赠剑,有何不可?”
      卢嘉瑞想了想,简道长说的也有道理。再回想前时从溪头镇回聊城路上遇到蒙面劫匪之时,由于没有随身兵器,险些吃大亏。而这简道长又善于面相推命,说不好已预知一些或要遭遇的险境,不好明说,只好让我佩剑防身,也未可知。于是,卢嘉瑞就跪地一拜,接过宝剑,说道:
      “既然师傅这等厚情高义,弟子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这柄宝剑,感佩之心万难言表!”
      “徒儿不必如此。世道纷乱,贼盗猖獗,往后徒儿记得随身佩带方好!”简道长说道。
      “弟子记住了!”卢嘉瑞说道,“往后道观有何事需要弟子出钱出力,尽管使人来告知便了!”
      说话毕,卢嘉瑞将宝剑系挂腰带上,便与逢志告辞归去。卢嘉瑞接过逢志递来的缰绳,飞身上马,与逢志一同趁着夕阳最后一抹亮色,向聊城飞奔而归。

      回到城里,天色已是灰暗,家里饭时已过,卢嘉瑞直接就到俞雕楣房里去。
      “相公,回来了,这么晚的,吃过晚饭不曾?要不奴让昕凤到厨下去,叫冬花整理些酒菜来?”俞雕楣兴奋地迎上来,一把扑到卢嘉瑞怀里,说道。
      “叫去吧!今夜我也想慢慢儿跟你饮几杯!”卢嘉瑞说道,然后自己就吩咐昕凤到厨下整顿酒菜去了。
      俞雕楣再又紧紧抱了一下卢嘉瑞,然后放开,赶忙给卢嘉瑞斟了一盏茶,然后又拉着卢嘉瑞的手,一起坐到茶几边的椅子上。
      卢嘉瑞坐下后,索性将俞雕楣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俞雕楣个子略显娇小,身子儿柔软温暖,卢嘉瑞抱着她觉得舒服,她自己也觉得舒服。
      卢嘉瑞喝了两口茶,忍不住就与俞雕楣亲嘴咂舌起来。厮磨间,俞雕楣香体翻复挪腾,玉手绕缠环箍,□□摇耸按压,气息轻喘促急。不多久,卢嘉瑞一只手已在俞雕楣衣裳里急切摸索,两人便都深饥苦渴,不能自持了。于是,卢嘉瑞将雕楣轻轻抱起,抱到里间床上云雨去。
      昕凤将酒菜端到房里,却不见了人影,一下间听到里间窸窣有声,便晓得什么事体了。于是,昕凤将酒菜摆放好,就退了出去,并合上了外间的门。
      卢嘉瑞和俞雕楣两人捣鼓了三四柱香功夫,才雨过天晴,彩虹高挂。两人整理好簪环发髻,穿好衣裳,再出来外间净面洗手,然后吃饭饮酒。席间,俞雕楣陪卢嘉瑞饮了三五杯,便说道:
      “要是每日都能跟相公厮守,该有多好!”
      “我不是每日都在家里吗?又不曾出门远行!”卢嘉瑞说道。
      “虽说在家里,晚夕奴却只能望眼欲穿,往往只能孤枕寒衾长夜眠!” 俞雕楣说道,显得略有些悲戚。
      卢嘉瑞看去,俞雕楣似是满眼幽怨,便安慰说道:
      “我也是常来你房中,你不要这般模样,我总不能每夜都到你这里来。如若那样,上房和萱悦她们也会有不满的。你平时多看看书,做做些女红,打发时光。”
      “可是不知怎的,奴是日夜想望相公。相公隔三差五来奴房中,倒不打紧,只是太夫人和大娘看奴的眼光让奴有些寒心。只相公在身边,奴心才能安乐。”雕楣说道。
      “我娘亲和依良怎么样你了?”卢嘉瑞急切问道,心下想娘亲和依良不至于平白欺负雕楣。
      “奴总觉得她们两个看奴眼神有些不对,似乎就知道奴是院里出身一般。”雕楣低声说道,头都低了下去,又嘤嘤而语道,“你看,前些日,太夫人寿诞家宴时,大姐敬她酒,太夫人极开心地饮了,二姐敬她酒,又笑着饮了,轮到奴敬她酒,太夫人却没饮,好像有些不屑看顾的样子,当时就让奴甚是难堪呢!”
      “唉,我娘亲饮酒不多的,怕是要醉了,就不饮了。当然也许当时她就已经醉了,胡乱间就推却了你的敬酒。你不要那么多心去想这等琐碎事情就好了。”卢嘉瑞说道。
      “但奴明明看见后边她还又饮过酒呢!”俞雕楣不依不挠地说道。
      “那你当时也可以多劝劝啊?会说话劝酒也是一种能耐嘛!”卢嘉瑞还想逗雕楣开心些儿。
      “好啊,奴没能耐,如今相公也来欺负奴!”俞雕楣说罢当真要伤心起来,似乎眼泪都已在眼眶中打转了。
      “小宝贝儿,别要烦忧了,你可以多带昕凤到芳菲苑那边去游赏散散心嘛,不要老待在房里。太夫人与大姐那边也可以多去闲话谈天,相熟了就好了,她们不会怎么样你的。”卢嘉瑞又说道。
      “哼,说起这个昕凤,奴就来气。整天游来荡去,还老斜着眼儿看主子,多不知规矩的!”雕楣又叹气说道。
      “你不喜欢昕凤就换一个,你看上家里哪个丫头没有?有看上的我让把她换了过来伺候你。”卢嘉瑞说道。
      “这却不好,将她从奴这里换出去,虽奴不曾薄待了她,她到别处却不会说奴半句好话,背后怕不是丑话连天?这卢府里哪还容得奴做人?”雕楣却又说道。
      “那把她卖掉,再给你买一个来也罢。”卢嘉瑞说道。
      “嗯,这倒是个法子。”俞雕楣说道,但她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说道, “不过也不好,奴嫁来家不到一年,就将丫头卖了又换的,太夫人、大姐和二姐该怎么说奴的不是?人家又不知这丫头的好与坏,只会想到奴的挑剔与难伺候,平白增添奴的不是处!”
      “那小宝贝,你要我怎么帮你才行呢?”卢嘉瑞实在也想不出怎么解开俞雕楣的愁结。
      “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俞雕楣越说越丧气,“都是奴命苦,遇到了好主儿,却有这许多不顺意!”
      “小宝贝别担忧,一会我找昕凤来斥骂一顿,让她往后做事伶俐些吧!”卢嘉瑞说道。
      “相公可不要说是奴的意思,也不要让她知道奴跟相公说过这些话语!”俞雕楣连忙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的小宝贝,好好儿过日子,我的雕楣就有能耐,过不了多久,给我卢家生下个大胖小子,看谁还不刮目相看!”卢嘉瑞又饮了一杯酒,然后又继续逗俞雕楣说道。
      “你这个坏心歹胎,还要嘲讽取笑奴!奴命就这般苦楚,出脱了那窑窟,又进了这牢笼!呜——呜——呜——”俞雕楣当真就哭了出来。
      卢嘉瑞也没想到自己说的这话有什么嘲讽取笑之意,却就惹得俞雕楣哭了,但他这下知道了,俞雕楣是如此柔弱,如此多愁善感。他连忙停杯住筷,转过来抱住她,不断的抚慰,俞雕楣才止住了哭泣。

      翌日接近午时,简道长带着个道童,拿了罗盘,来到卢府堪舆择吉。简道长先到芳菲苑踏勘一番,又查对卢嘉瑞和冼依良生辰八字,抄出算盘拨算一番,为卢嘉瑞增造房舍兴工动土择定吉日良时,动土开基、上梁、入伙,一应日子时辰择定。然后再又调准罗盘,核对图样,埋下新造房舍居中及四角定准砖石,再以桃木贴符,立定皇天后土并插植八方符咒,才算大功告成。
      卢嘉瑞陪简道长吃午饭,吃了几盏酒,简道长就要告归。卢嘉瑞包了四两碎银奉为谢礼,简道长推却再三,经不得卢嘉瑞的劝,然后就收下了。
      简道长刚离去,寇伟来报说邱福押了三驾马车来,说是镇上老宅的家具杂物,问放哪里去?卢嘉瑞让寇伟带邱福去见大娘,听大娘吩咐安放。
      “听大娘吩咐安放?哪个大娘?”邱福以为听差了,问寇伟道。他心里想大娘不是早死了吗?
      “哪个大娘?”寇伟也诧异地反问了邱福一句,说道,“当然是老爷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大娘子啰,你以为说的谁啊?婚典喜酒你不是也来吃了么?”
      邱福这才回过神来,这里的大娘二娘三娘不是以往他在溪头镇老宅叫的大娘二娘三娘了。他自己也不由得傻笑一阵。

      邱福随寇伟到后边厅堂拜见了大娘冼依良,依良让将车赶到丰和街这边后门,指定了后边院子内的储物间堆放杂物,并让明月告知靳冬花,厨下几个丫头一体搭手,帮忙收理。
      邱福将家具杂物卸下,收存堆放完毕,打发了车马离去,背着自己的包袱转到前边书房来见卢嘉瑞。
      “邱福拜见老爷!”邱福进门对着卢嘉瑞就跪下磕头。
      “邱福,不必行此大礼,你还曾是我的假父呢!”卢嘉瑞笑着说道。
      “小的何敢真有这等想法?那不过是临时充役之举罢了。小的就一个奴仆,只管听老爷的,跟着老爷做事吃饭!”邱福说道。
      “起来说话!”卢嘉瑞叫道。
      邱福就站立了起来,依然低着头。
      “你也不必低着头,看着我说话。”卢嘉瑞又说道。
      邱福抬起头,不一会又觉得不好意思似的,略低一点头看别处,不敢直视卢嘉瑞。
      “邱福,这些年你辛苦了,跟了我家这么多年了,开始是跟着我,伺候我,后边又去伺候二娘这么个老婆子,难为你了。”卢嘉瑞说道。
      “小的就奴仆一个,老爷一家待小的都甚好,能跟着伺候老爷是小的福气!”邱福依然谦卑说道,“在那边老宅,收来的田地佃租和家养禽畜,积攒的银子,办完二娘的丧事,还剩下三十六七两,小的带了来,缴还给老爷家里吧!”
      说毕,邱福放下背上的包袱,要从包袱里找银子包裹。
      “哦,邱福,不必找了。这些银子你就留着。你比我大两岁吧?应该是二十九岁了,也该娶妻成家了。你在宅院住下后,看看宅里哪个丫头能合好的,半年后来禀告我,我就指配她跟你成婚。这笔银子你就留着等你成婚时候用。”卢嘉瑞说道,“在这里,我就命你做我家管家,这卢府院子里除后边内眷,其它的事情都归你管,包括佣人、院子、房舍、财物等的管理和往来客人迎送。还有,既你跟了我读书这么多年,我书房内要写的往来帖子批答和书札信函等,也由你来做。你是我家旧人,跟府里这些新人不同,用心跟着我做事,我不会薄待了你。”
      “小的明白,小的一定全心全力替老爷做事!”邱福激动得又跪下去磕头,一边说道。
      “起来吧!如今你是我家的管家了,”卢嘉瑞又继续说道,“你若有心,就在你的剩银里拿出一些,给太夫人、这里的大娘、二娘和三娘几个每人买一份礼物分送过去,一来顺便把我命你做管家的事告知她们,二来也是孝敬这几位娘们,博取她们欢心,往后做事方便些。”
      “多谢老爷提醒,小的这就照办了去!”邱福说道。
      “你到前面庭院找套房子先住下吧,床帐家伙就从你搬过来的那些拿来用,不够的再置办些。”卢嘉瑞交待道。
      “是,老爷!”邱福又磕了个头,背起包袱,退出了书房。

      当日邱福就在前面小庭院安顿好住下。
      翌日,邱福到街上去采办了些礼物回来,要分送给太夫人和三位娘娘。他买了一个翡翠手镯、一簇金银花翠、一个鱼头金簪儿和一对金耳坠儿。他准备将翡翠手镯送给太夫人,将金银花翠送给大娘,将鱼头金簪儿送给二娘,将金耳坠儿送给三娘。他还买了四包金丝绣花汗巾,准备每人送一包。
      晌午过后,邱福用个篮子提着四个首饰盒子和四个汗巾纸包,用一方青布盖着,然后来敲中门。明月来开门时,见是邱福,就问何事进后边来。
      “老爷让我当管家,教我先进后边来拜望拜望太夫人和几位娘!”邱福如实说道。
      “嚯,邱福哥,你长进有出息了,都做管家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呢?”明月说道。
      “这不是昨日老爷才对我说的嘛!今日进后边去也正是要拜望太夫人和几位娘,顺便说这事。”邱福说道。
      “哇,还有礼物,奴仆给主子送礼啊?有没有送给本姑娘的?没有就不给进去!”明月笑着说道,看似有几分使性的意思。
      “小姐姐你行行好,先放我进去,带我去拜望完了太夫人和几位娘娘,回头我再给小姐姐买一份礼儿!”邱福祈求道。
      “买什么先说好!”明月似是得理不让人,说道。
      “买两方汗巾儿给小姐姐吧?”邱福说道。
      “不行,做了管家还这么小气的!”明月说道。
      “好吧,买一包上好的汗巾给你行了吧?”邱福连忙改口说道。
      “那还差不多!”明月说道,“不过,既然买一包汗巾,不如给我买一根银簪子,花费银子怕也差不了多少,我正缺簪子插头发。”
      “好吧,我就买一根银簪子给小姐姐吧!”邱福老实人,急了,就快口答应了。
      “邱管家,中门可是归本姑娘把守,你说话可要算数,否则往后进来不得方便休要怪本姑娘哩!”明月笑嘻嘻地说道。
      “算数,算数,一定给姐姐买!”邱福忙不迭地说道。
      于是,明月放邱福进门去,然后闩上门,再领邱福往太夫人房间去。

      太夫人正在房里给杏儿讲故事,明月领邱福进去,就退了出来。邱福则连忙放下篮子,给太夫人跪下磕头,口里说道:
      “小的邱福拜见太夫人,问太夫人金安!”
      “哦,邱福,你来了?”太夫人说道,“西儿,你先把杏儿带出去给明月姐,然后回房里来。杏儿跟姐姐出去玩,奶奶一会再找你。”
      “那边老宅的事情收拾完了,老爷让小的到这里来。昨日老爷跟小的说,让小的做卢府的管家,宅里除后边的内眷,其它事情交代由小的管。”邱福说道,“老爷还交代,往后书房里往来帖子批答和书札信函,也由小的帮老爷做。”
      “那很好!这府里边住的人多了,事情就多,家里跟外边的往来也多起来,诸事得有个人统管。你是我家旧人,比他人不同,跟着老爷好好做事,老爷该不会亏待了你!起来说话吧!”太夫人说道。
      “这个小的明白,小的会好好儿伺候老爷!”邱福回答道。
      “往后,你既已是我卢府管家,不是一般仆役,就不要再自称‘小的’了,自称‘我’或‘小可’都行。”太夫人又说道。
      “多谢太夫人!”邱福说道,“那边老宅田租余下些剩银,本当缴还家里的,老爷恩惠,让小可留用。小可如今备了几份礼儿,来孝敬太夫人和几位娘们。这个是孝敬太夫人的。”
      说罢,邱福从提篮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子和一个纸包,首饰盒子装的是翡翠手镯,大纸包装的自然是汗巾。这时,西儿已经回到房里,过来接过盒子,递送到太夫人座边的茶几上,然后先打开首饰盒,再撕开纸包儿。
      太夫人看首饰盒里的翡翠手镯,就拿出来玩赏。
      “嗯,真不错,成色纯净,碧绿柔润,花了不少银子吧?进来看望老身,叙叙话就行,何必破费这许多呢?”太夫人边玩赏边说道。
      “这个是小可应该孝敬太夫人的,花点银子也是应该的。”邱福说道,“只往后还请太夫人关顾,小可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多教训,多担待些儿!”
      “好吧,老身先谢过邱管家的礼物!那不耽搁你了,你给你的娘们送礼物去吧!”末了,太夫人说道。
      于是,邱福出了太夫人的房门。明月已经在傍边回廊上一边和杏儿玩耍,一边等着邱福了。看见邱福出来,明月就把杏儿送回太夫人房中,然后领邱福到大娘依良上房去。
      凑巧二娘林萱悦也在冼依良房里喝茶谈天,明月通报后,邱福进去,就直接将提篮放下,朝着大娘、二娘跪拜磕头,口里说道:
      “邱福拜见大娘、二娘,问大娘二娘金安!”
      “起来说话吧!”大娘冼依良先开言道,“你今日有何事,要特地进到后边来拜望咱们姊妹?”
      “只因昨日老爷吩咐小可做卢府的管家,往后宅院里除后边内眷,诸事要小可管理妥当。”邱福站起身来,说道,“老爷书房里的往来帖子批答和书札信函也叫小可帮忙办理。因而,老爷让小可到后边来拜望各位娘,也顺便向各位娘禀报。”
      “哦,原来如此,邱福升做管家了,想来你很有本事,刚从老宅那边过来,老爷就重用你了。”林萱悦说道。
      “邱福是卢家旧人,老爷自然是知根知底,重用他也不出奇。”冼依良对林萱悦说罢,又对邱福说道,“那好,邱管家替老爷好好儿管好这个府院,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这个小可明白!”邱福回答道,“往后大娘二娘要有什么事,需要使唤小可的,尽管吩咐下来,小可无不尽心竭力办理!”
      “好了,咱们两个知道了,你快去三娘房看三娘去吧!”依良说道。
      “老宅那边有些剩银,老爷让小可留着用,如今小可买了几件礼物,来孝敬给娘们。微礼不成敬意,只讨娘娘们一个开心。这是孝敬大娘的。”邱福一边说一边将珠翠盒子和一包汗巾拿出来。
      清兰过来拿了,递过去给依良。
      然后邱福又拿出金簪子盒子和一包汗巾,说道:
      “这是孝敬二娘的。”
      一旁的桂香早过来等着,一把接过去,递送给林萱悦。
      清兰和桂香都帮着主子打开首饰盒子。林萱悦转过头来看,见依良的是一簇珠翠,便从清兰手里抢过盒子去。
      “唉呀,真好看!”林萱悦边说边拿出珠翠来把玩,又看桂香手里自己的,是一根鱼头金簪子,就觉得平淡无奇。
      “大姐,戴上看看,一定很好看!邱管家好眼力,买来这般精美的东西。大姐戴上吧!”林萱悦撺掇冼依良戴上。
      “何必这等着急,人家送礼的人还在这站着说话呢!”冼依良说道,“清兰给邱管家倒盏茶喝!”
      清兰倒茶给邱福,邱福就站着喝茶。
      林萱悦于是对冼依良说道:
      “大姐,让清兰给大姐插戴上这簇珠翠看看也不妨事,也让邱管家看看自己买来的东西到底好也不好!”
      “那也行吧,清兰你来!”大娘抵不过萱悦的撺掇,就说道。
      这时,清兰便帮依良插戴好珠翠。
      “大娘这簇珠翠真的很好看哩!”明月和清兰都赞叹说道。
      “嗯,大姐戴上这簇珠翠,真好看,添了几分慈祥雍容气色!只是奴看大姐姐像是已经有两簇珠翠,奴还一簇都没有。”林萱悦说道,“要不这样,奴的鱼头金簪子跟姐姐的珠翠换一换。这金簪子也极精美的,又是纯金子的,雕刻细致,簪面滑溜滑溜,一定也很好用的。”
      “送礼人还在这,就换了礼物,如何使得?”依良说道,一种略有些迟疑的语气,让人不知道她是出于礼貌还是真心不愿意更换。
      “都自家人,咱们姐妹都承领他邱管家孝敬的情分,不过是调换一下余缺,有何不可?邱管家,你说是也不是?”林萱悦说道,语气郎朗,毫不掩饰她对珠翠的喜爱。
      “嗯,这个——”邱福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支支吾吾几声。
      依良有点拗不过萱悦,又要显得像一家之主的样子,大度大量一些,只好说道:
      “那就换了给你好了!”
      于是,清兰把珠翠从依良头上拔下来,收回盒子里去,交给萱悦,萱悦将鱼头金簪子交给依良,一边还将金簪子的精美之处指点给依良看。
      这时,邱福已经喝完茶,就要告辞去拜望俞雕楣。林萱悦问邱福道:
      “邱管家,给三娘也备有礼物吧?孝敬三娘什么东西呢?”
      “小可给三娘买了一对金耳坠子,还有一包与给大娘二娘一样的金丝绣花汗巾。”邱福回道。
      “将金耳坠子拿来与我看看,是不是也很好看。”林萱悦说道。
      “嗯,这个——”邱福迟疑着,但桂香已经过来,直接就在提篮里将首饰盒拿了出来,交到林萱悦手里。
      林萱悦打开盒子,一看到那对金耳坠,就惊叹起来:
      “真好看!多精致!精巧得很!金丝箍成小灯笼一般,里边罩空,外边滑溜光亮,大姐快看看,大姐戴上这对耳坠一定很福祥贵气!”
      冼依良也拿过来看看,真是很好看,一看就喜欢上了。于是,她就半推半就的让林萱悦帮着带上了。
      “果真好看,大姐就要这对耳坠好了,把鱼头金簪子给三姐吧!” 林萱悦笑着说道。
      “这怎么能行?这礼物换来换去的,全都搞乱了!”冼依良说道。
      “大姐的礼物换给三姐,有什么不好的?就当邱管家孝敬她的就是鱼头金簪子就好了!奴看平日大姐带的耳坠耳环都没有这个好看哩!”林萱悦撺掇道。
      冼依良又拗不过林萱悦,加上自己真的很喜欢这对耳坠,想想自己也是一家女主人,换个首饰礼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她就跟邱福说道:
      “邱管家,那我就换了过来,我看这两个首饰价值也差不多的,你就当耳坠送了给我,鱼头金簪子孝敬你三娘好了。”
      “小可知道了。说起来还是金簪子重手,用金子多一点,贵价一些呢!”邱福说道,“没有别的事情,小可就去拜望三娘去了!”
      邱福说话毕,收拾好礼物,对大娘二娘鞠了个躬,就出了大娘房门。
      明月已经跟着出了来,领邱福到三娘俞雕楣房中去。
      俞雕楣正在外间书案上写字,明月领邱福进来她也不曾停下。邱福行礼毕问安,她只说让邱福坐客座上等一下,叫昕凤沏茶伺候。
      过了半柱香功夫,俞雕楣才写完搁笔,回到其主位上坐下。邱福说明了来意,并拿出礼物奉上。昕凤将盒子和纸包递送过去,俞雕楣打开首饰盒子,拿出鱼头金簪子,看了又看,就对邱福说道:
      “这簪子纯金子的吧?做得这等精致好看,我看着就喜欢,一定花了你不少银子。你升做了管家,往后就是这府院里的主管了,我还指望邱管家凡事多担待些儿,怎么反倒让邱管家破费买这等重礼送来呢?”
      “这簪子是纯金子做的,请三娘留心些收好。三娘是主人,小可是奴仆,老爷让小可做管家,也是让小可多做些事,如今买些微礼物来,实不成敬意,胡乱算是见面礼,也是合当小可孝敬娘们的一点心意!”邱福说道。
      “哦,对了,既说老爷吩咐邱管家帮做书房往来贴子批答和书札信函的事情,邱管家一定精通诗书。我方才偶然间填得一阙词儿,请邱管家不吝斧正润色!”俞雕楣说道,就叫昕凤去书案把写的词拿过来,然后就两人分拿两边,展开在邱福面前让邱福看。
      邱福一边看,一边诵读道:
      “虞美人:
      寂夜孤灯一柱天,衾寒难入眠。纳履慢工针线休,对镜凝望姿容,还依旧。
      直待春日芳菲苑,花招蜂蝶喧。执手漫步穿幽径,相看无语笑靥,更深情!”
      邱福诵读了一遍,又再读了一遍,赞叹说道:
      “小可只是粗通文墨,往来书札帖子略知一二,而今三娘文笔清雅,才情跃然纸上,写得极好,小可哪里还能改动一字?”
      “果真不能改一字?”俞雕楣心里高兴,问道,“不许因我是你娘就吝于润色赐教哦!”
      “三娘的这阙‘虞美人’词,确实填得甚好,情景交融贴切,词句相宜,小可读着就很喜欢。”邱福再次申述赞赏之意,说道,“明月、昕凤,你们两个也说说,三娘的这阙‘虞美人’词儿好也不好?”
      “奴婢不通文墨,但听邱管家读来,词句却是很好!”昕凤说道。
      “奴婢如今才知道三娘是个才女,往常只知道三娘爱看书写字。”明月也说道。
      三娘这才笑了起来。
      “不过,三娘,恕小可还多嘴一句,写诗填词归写诗填词,就好做一项消遣。小可看三娘词意略有些消沉之色,望三娘平日里多找些开心事儿去做去想,少想些不快活之事,活着才多些滋味儿!”邱福说道。
      “多谢邱管家有心至嘱!我自当慰勉!”俞雕楣微微一笑,说道。
      “没有其它事情,那小可告退了!”邱福鞠个躬要退出房门去。
      俞雕楣回个万福,并说道:
      “昕凤,你把那瓶南酒拿来送给邱管家吧!不能让邱管家带了重礼来,空着手儿回去。”
      昕凤去打开柜子,拿来一瓶南酒给邱福,邱福放在提篮里,又向三娘行礼道谢,就出门去。
      明月叫昕凤帮忙送邱福出到中门外去,自己有事先回大娘房。
      “大娘、二娘也拜望过了吧?看你提篮儿空空的,就我娘对你好,有回礼!”送邱福时,昕凤说道。
      “是我进来孝敬几位娘们,也不想回礼不回礼的。”邱福说道。
      “有回礼你不高兴些儿?”昕凤问道。
      “当然高兴,但就算没有也不脑!”邱福说道。
      “邱管家会做事,又很随和嘛,平日一定也很会过日子!如今又升了做管家,我有些羡慕哩!”昕凤说道。
      “这等说好像你有些什么不如意似的,看得开一些,我等做奴仆的,能吃饱穿暖便是有福,要是能好吃好喝,便算得是意外之福了。我等在卢府,应该过得不错,如今小姐姐还有什么可烦忧的?”邱福问道。
      “哥哥不知道,方才三娘对你好,可平日里她却不是好伺候的主儿!我用心伺候,却总也不能让她满意,常常左挑骨右挑刺的,又回不得嘴说不得不是,都按她使唤做,却总有她挑剔的。当面又不见她说什么,却回头让老爷来数落责骂我,还以为我不知道。哥哥你说烦恼不烦恼?”昕凤说道。
      “我看三娘一团和气的,又爱舞文弄墨,却一点也看不出什么不好来。”邱福说道。
      “你没伺候过她是不会知道的。好了,到门口了,哥哥出去吧,哥哥常在老爷身边,有机会帮我转圜转圜,省得老爷都以为净是我的不是,指望哥哥能帮忙些个!”昕凤说道。
      “我会谨记在心的!小姐姐要处好,不要跟三娘计较,尽力做好分内的事。老爷这边,有机会我会跟他说说的。”邱福叮嘱道。
      “先谢过哥哥!”昕凤快活地说道。
      邱福开中门出去,昕凤将门闩上后,返回三娘房中去了。
      后来却不知是何缘故,俞雕楣知道了邱福原来孝敬她的是一对金耳坠,被二娘给更换了,又落到大娘手里。她当然不敢去向大娘换回。但想想自己的礼物无端端的被换掉,她觉得是一种被欺负的感觉,心里又是一股委屈的怨气。卢嘉瑞来房歇宿时,俞雕楣就跟他闹嚷,卢嘉瑞说就按那式样去重新打一对给她,她却不依,非要卢嘉瑞去换回那原来的。
      卢嘉瑞没办法,只得去找依良商量。依良一听也来气,说不能惯着她,这礼物也不是定然要孝敬谁什么的,而且金簪子比金耳坠还更重贵价,又没亏着她,为何她想怎的就怎的?冼依良坚决不给换。
      卢嘉瑞两边都讨不到好,回头来还只好找俞雕楣,说换不回来了,除此之外她想要什么都可以给她买来。
      俞雕楣一听,只是嘟哝着人都欺负她,又一番哭哭啼啼的。卢嘉瑞只好不断的安慰,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
      翌日,卢嘉瑞到街上金铺置办了一整套头面,又到自家绸布庄拿回一匹上好的锦缎给俞雕楣做衣裳,才总算了结了此事。但自此往后,俞雕楣跟依良、萱悦乃至太夫人往来走动就更少了。俞雕楣日渐沉陷于自己的幽怨郁闷之中,越发不能自拔。

      过了中秋节,八月十九日早上,卢府宅院里增建房舍开工,卢嘉瑞亲自主持开工拜祭仪式。工地上自然是三牲盛陈,香烛燃起,锣鼓喧天,爆竹轰鸣。拜祭礼毕,卢嘉瑞将卢嘉恭和柴荣叫到书房,说道:
      “这建的房舍是我家的,虽不必写契书,但你们需按客人的来做,设计图样已经有了,你们给我预算本钱,该付多少银子我家就得付多少银子,依例我家当付给定金,你们就照着到后边去支领。不说明白,不按成例,往后成了一笔糊涂账,反而不好。”
      “这个,还没进行估算,以为大哥的房舍,用多少银子就到宅里拿多少银子好了。”卢嘉恭说道。
      “那不行的,你们就当我是‘瑞恭荣’的顾客,只是不写契书罢了!”卢嘉瑞说道,想一想,马上又说,“要不就写份契书也行。”
      “大哥说的有道理,俺们写份契书好了。”柴荣说道,“俺们先回去估算好价钱,再来跟大哥写契书。”
      “材料人工都要算全了,工坊该赚的钱也得照算。不过我得有话在先,你们都看见了我家各处房舍的用料做工,你们筑造的不能比现成的差了!”卢嘉瑞说道。
      “知道了!”卢嘉恭和柴荣说道,说完就要告辞出去。
      “等一下。柴荣,你做木工的,你帮我做一个剑架,以便我平日回来时将佩剑挂放,出去时拿取方便。喏,这是我师父赠我的宝剑,你看看要不要量量尺寸。”卢嘉瑞说道。
      “哇,这宝剑做得真精致!剑鞘、剑柄都是全铜的吧?”柴荣接过宝剑,把玩一下,赞叹道。
      卢嘉恭却伸手过来,“嗖”的一声,一把拔剑出鞘。
      “锋利得很,小心伤到!”卢嘉瑞赶紧提醒道。
      柴荣赶紧让开身,说道:
      “卢嘉恭你小心点,这兵器利刃,不是闹着玩的,你看它寒光逼人的,让人看见就有几分胆寒!”
      “嗨,这刀刀剑剑的,又不是没玩过,怕怎的?”卢嘉恭说道。
      “卢嘉恭就爱吹牛,说起来什么都不怕,你敢握着这柄宝剑上阵杀敌么?”柴荣问道。
      “有啥不敢的?有这等锋利的家伙在手,还怕谁?”卢嘉恭气壮如牛。
      “哼,想当年在溪头镇后山,不过是碰见几匹狼而已,就跑就躲得比谁都快,留下我一个独战一群恶狼!”卢嘉瑞嘲讽道。
      “只是当年还小,手上又没有家伙嘛!”卢嘉恭只好说道。
      “好了,柴荣你量量尺寸,做个木架子,就放这个地方。”卢嘉瑞说罢,指指书案旁一个空处。
      柴荣从卢嘉恭手里收回宝剑,插回剑鞘里,就用手指来量度了剑鞘和剑柄的长度,然后和卢嘉恭一起告辞出门,去工地上忙活去了。
      卢嘉瑞舒一口气,正要到书房躺椅上躺一会,歇息一下,忽然寇伟急匆匆来禀报,说邢安有急事赶来求见。卢嘉瑞让寇伟赶紧领进来。还没等寇伟出门去,邢安已经闯了进来,到了书房门口,不等传请就进到书房里来了。
      邢安究竟有何急事这般着急来见卢嘉瑞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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