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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九歌
回程路上,越近家门,越是情怯。
小女娘嫋嫋本是将整个身子都窝进九歌的怀里,舒适又安逸,可眼看家门越近,她倒坐起身子,忐忑不安起来。
“九歌,我们一路过来看到的步行军是程家军对么?”
九歌素日里能松散就不愿端着,此时骑在马上也是放松了肩膀随马步轻摆着身子,眼看原本抱在怀里暄软的‘抱枕’离她而去,抬臂一勾又给抱回来了,然后有些懒懒地道。
“是啊,不想义父义母今日便归家了。难怪,李管妇就跟赶着投胎似的死命催我们回府,这是怕义父义母发现他们的宝贝嫡女被扔在乡下庄子自生自灭呢。”
嫋嫋低头抿了抿嘴,没有吭声,好半晌才半转过头去看九歌,有些小心地求证道,“阿父阿母真的像你说的那般,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我吗?”
她真怕一切不过是九歌给她编的梦,梦醒了,她就成了那些人口中无父无母无人爱的可怜虫。
九歌垂眸看着突然没了自信的家伙儿,抬手便给了她一个脑崩。
“啊,疼,”嫋嫋间歇性的消极情绪突然间荡然无存,只剩脑门中央隐隐发作的疼。
“知道疼就好,”九歌凉凉地说道,“怪我平日里只捡好的讲,不疼不痒,所以你全然不放在心上。”
嫋嫋不服,撅着小嘴嘟囔道,“我什么就不放在心上了?”
九歌笃定道,“你父母是爱着你的,这是事实,不容置疑。”
嫋嫋咬了咬下唇,有些犯倔,“你是指十五年来只有几封家书的爱吗?”这是她最无法释怀的事儿。
九歌:“……”
九歌轻叹一声解下狰狞的獠牙面具,然后如小兽一般用鼻尖蹭了蹭嫋嫋软糯的面颊。
“我本不想惹你哭的,但你非要知道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了。”
接着就听她放软了语调,使原本清泠泠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的阿父身材魁梧,长着大胡子,战场上杀敌时不曾言退,中刀中箭治伤时也不会多吭一声。”
“可就是这样的汉子啊,我第一次瞧他哭时是在他收到家书的时候,那书中通篇废话只三言两语提及你,可就那么三言两语,已然教他猛虎落泪。”
“那时的他不是悍不畏死的将士,而是苦于无法陪伴在幺女身边的傻父,来来回回念叨着嫋嫋掉牙了,她又长大了些,也不知道有没有流血,有没有哭。”
嫋嫋有些动容地红了眼眶,喃喃道,“阿父……”
“还有你阿母,别看她治军严明从容有度,为人处事杀伐果决,可只有在你身上,她尝尽了束手无策只能强忍着心头滴血的苦。”
“家中暗棋有三,身负看顾你之责,除非危及性命否则不得擅动,他们能做的,只有将你的大小事巨细靡遗地飞书呈于你的阿母。”
“你以为你早年受到的苦她不知道吗?她知道的,可她远在千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
嫋嫋心头一震,抖着唇道,“她……她都知道?!”
“你可是要怪她无有作为?”
嫋嫋抿紧了嘴,没有做声。
九歌拍了拍她的头顶,叹气道,“不是不做,是不能做啊。暗棋培养不易,主杀仆却易,若教暗棋尽皆折于后宅蠢妇之手,她便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再也收不到你的音讯了。”
嫋嫋一怔,愣愣地看向九歌。
她知道,九歌说的是对的,因为在她十三岁那年,九歌就差点儿稀里糊涂地被逼着嫁了。
九歌继续忆往昔。
“午夜梦回,义母夜不能寐,便是睡去,梦里都在唤你的名,她怕葛氏害你性命,癔梦间哭得不能自抑。”
“那是我第一次看她哭,一个流血不流泪的女将啊,卸下兵甲也不过是个无能为力的母亲。”
“你别说了,别说了,”嫋嫋扭着身子扑到九歌怀里啜泣。
明明被丢下的是她,怎么听着仿佛是她的父母亲更加可怜呢?
说到底,害他们骨肉分离的罪魁祸首,是自私刻毒的二叔母!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
九歌一下又一下拍抚着嫋嫋纤弱的背脊,双目远眺程府的方向,缓慢又决然地说道,“葛氏作威作福的日子到头了,义父义母既已归家,程府便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嫋嫋一顿,抽噎着抬头问她,“我们是要跟二房分家吗?”
九歌一哂,“傻孩子,你大母还没死的呢如何分家?”
嫋嫋秀气的小眉毛一皱,“既然不能分家,那二叔母再讨人嫌也还是二叔母啊。”
九歌呵一声冷笑道,“休了,便不是了。”
嫋嫋:“!”
嫋嫋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就听九歌接着道。
“说来你可能不信,这世上最恨葛氏的不是十五年来受尽磋磨的你,而是你的母亲。”
“当年她分娩之际教葛氏奸计得逞悔得是肝肠寸断,如今一朝得归必要她百倍奉还。”
“你且等着看便是。”
听九歌一席话,嫋嫋犹如吃下了定心丸,对父母报有强烈孺慕之思的同时,就不免要期期艾艾地问询攻略秘籍,“我没见过阿父阿母,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相处,你能说说么?”
九歌看穿她的小心思,好笑之余也是倾囊相授了。
“你阿父么,不用想辙儿,只要你甜甜地喊一声阿父,他一定就是是是,对对对,好好好。”
嫋嫋扑哧一笑,忙问,“那阿母呢?”
九歌嘶了一声,有些头疼道,“你阿母这人吃软不吃硬,也比较爱端着,更喜欢不分对错的连坐以示公允。”
嫋嫋当即吓得啊了一声,就听九歌找补道,“哎呀,都说人无完人,硬惯了的女将军压根儿就软和不起来。我知你一直偷偷喜欢你堂姐的姨母,心里想要的是那样温柔包容的阿母,但你亲阿母她……唉,你多担待些吧,我保证她是爱你的,但手法可能简单粗暴一些。”
嫋嫋:“……”
嫋嫋有些牙颤,“怎么个粗暴法?”
九歌很光棍道,“我当年野性难驯,口不能言,只会咆哮和狼嚎,你娘在我身上打断了十五根棍子,才逼我说出第一句人话。”
嫋嫋忙问,“什么话?”
九歌道:“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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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霍九歌的身世会慢慢揭晓。感谢在2022-07-19 12:30:41~2022-07-20 14:0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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