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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
谈煦家的客厅，四个小伙伴围着茶几席地而坐，其中三个奋笔疾书，剩下一个倚着沙发神游天外。
“朋友们，”偷懒的林方远突然深沉开口，“你们以后想做什么样的人啊？”
路西西头也不抬：“rich man。”
林方远：“……我问的是你们想做什么工作。”
路西西言简意赅：“动画。”
林方远露出疑惑的表情：“动画不是艺术类专业吗？你也能报？”
“当然不能，”路西西拿出一张崭新空白的卷子叠在最上边，“所以我只能报后期之类的相关专业，上了大学再看能不能转专业，或者自学专业知识。”
林方远咂舌：“好麻烦啊。”
“贫穷使我不得不麻烦一点，”路西西摇头，“你们这种超二代是不会懂的。”
白绣羽好奇发问：“什么超二代？”
路西西满脸郑重：“北城连锁超市大王之子，简称超二代。”
白绣羽：“哦哦哦！”
一直以“家里都开小超市”为共同点要求路西西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结果今天不慎说漏嘴被发现他家开的其实是连锁精品超市的林方远强行转变话题。
“我已经决定了，我以后要当飞行员！我要报京航的飞行技术专业！”
“哇，京航！”白绣羽竖起大拇指，“加油，你一定能考上的！”
林方远满脸自信：“我也这么觉得！你呢？”
白绣羽笑着道：“我想考法学。”
林方远不吝赞美：“以你的实力一定能行！”
林方远话音刚落，就见路西西朝自己投来了视线，他赶紧补充：“你也一定能考上自己喜欢的学校！”
路西西高傲点头：“谢谢。”
一番你来我往的吹捧过后，三个小伙伴齐刷刷看向同一方向。
处于焦点中心的谈煦转了下笔，表示：“我还没想好。”
“反正考完试之后还有半个月才出成绩，等高考后再考虑也不迟，”路西西悠悠道，“不过过来人劝诫你们，最好是报自己喜欢的专业。”
林方远十分期待后文：“不然？”
“不然就会挥霍青春、虚度光阴，”路西西摆手，“别等了，没有后续故事。”
上辈子选了不喜欢的专业之后没有自制力地摆烂整整四年出来之后艰难求职这种事她能搁这儿说？
————
高考那两天天气果然不怎么好。
路西西坐在考场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感觉就是考了几场再普通不过的试，考完之后整个人却突然轻松了起来。
三天冷却期一过，路妈立马把闲在家里的路西西撵到了小超市帮着干活，有活可做的时候路西西反而觉得充实了一些，十几天时间转瞬即逝，马上就到了查成绩那一天。
许久没人发声的班级群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小群里早就讨论得热火朝天，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响个不停，路西西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正整理货架的路妈先接到了电话。
“西西，你老师打来的电话，”路妈着急忙慌把电话递给路西西，“你快去接！”
路西西赶忙让出收银台位置。
路妈帮顾客把物品装进塑料袋的时候往路西西方向瞅了不下十来次，只看到路西西眼睛越睁越大、嘴角越咧越往后、磕磕绊绊说了好几句“谢谢老师”。
待路西西迈着奇怪的舞步回来，路妈赶紧问：“老师说考了多少？”
路西西两手一翻，笑容邪魅：“五百九！”
“嚯！”路妈眼角眉梢的笑止都止不住，“这么高！”
“还行吧，哈哈！”
小超市里人不少，然而此刻的路西西全不在意了，她随着节奏左右摇摆，期间还朝路妈飞了个眼神：“妈妈妈！席面摆起来！摆起来！”
“摆！”路妈大手一挥，豪横之气尽显，“把你姨你姨夫全叫来！咱们下馆子好好吃一顿！”
路妈向来是说干就干的行动派，几通电话打出去，瞬间把饭局安排得明明白白。
路西西照例坐小孩那边。
大人们推杯换盏之间，当然少不了对路西西的专业提意见。
苏兰&小姨夫：“学医好，福利好工资高……还记得咱们村那个谁吗？人家现在在XX医院当主任呢！回头跟人家多走动走动，毕业了直接把西西安排进去……
路西西嗦着可乐连连点头：“牛批！”
苏梅&二姨夫：“当会计也不错，多清闲啊，天天坐在办公室打打字就行……你二姨夫家有个堂哥在大城市开公司，公司里好几个会计呢！等回头孩子毕业了不愁工作……”
路西西啃着鸡腿满脸真挚：“真的啊？那可太好了！”
一场饭局，宾主皆欢。
第二天，路爸路妈就开始畅想路西西“毕业之后直接进北城医院并在家人亲戚有个头疼脑热体检买药诸如此类的情况时随叫随到大开方便之门”的光明前途，期间多次强调同村院长一定会在路西西毕业之后包圆路西西的工作问题。
路西西想破小脑瓜都想不出答案：“你们跟那个同村院长这么多年都没联系，人凭什么费心劳力帮我安排工作？”
路爸路妈脸上满是对小学同学情谊深厚的信心：“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亲戚，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同一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路西西吐槽，“再说了，我对医学没有兴趣。”
“让你上个学，你考虑什么兴趣不兴趣的？”路妈啧了一声，“兴趣能比你以后的前途重要？”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专业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坚持，我反正是在我不喜欢的行业坚持不下去，”路西西叹了口气，“就算我这次听你们的话、选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回头上学了之后我可不一定会学习，到时候毕业都成问题。”
“我跟你爸就是提个建议，也没说非叫你听我们的，怎么叫听我们的话就连毕业都难，合着我们费劲巴拉给你打听那么多反而害你了？”路妈神色不虞，“行行行，我俩不提意见了，也不管你了，你自己决定你报啥专业。”
路西西半信半疑：“真的？你俩真不管我了？”
“说了不管就是不管，”路妈板着脸问，“说说，你想报啥？”
“动画，但因为一些问题报不了，”路西西坐得板正，“所以我想先报一个相关专业，等回头……”
路西西后面输出的一大段想法路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看了看面前激昂演讲越说越兴奋的路西西，再看看旁边看着卡通小人蹦蹦跳跳傻乐的路启星。
路妈表情冷漠：“我不同意！”
反悔只在一秒之间。
路爸路妈对于动画这种毕业后需要从事非传统好工作的专业极其不理解，以至于看路西西的眼神都仿佛写上了“误入歧途”四个大字。
路妈脾气急躁，跟路西西对线半天都说服不了对方，自己反倒生出一肚子闷气。
路爸见势不妙赶紧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路妈憋着气坐到一旁。
见路爸笑盈盈坐到自己对面，路西西神色一凛。
“西西啊，你妈不是想干扰你做决定，你喜欢什么、想做什么，爸爸妈妈都是支持你的。”路爸语速不快不慢，“爸妈也不懂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这动画究竟是学啥咱也不知道，但你对它有兴趣，这是好事，人有个爱好不容易，爸妈也支持你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路西西是懂路爸的未尽之言的：“但是？”
“但是作为父母，爸妈还是希望你能有个相对稳定的工作。”
见路西西想张嘴，路爸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打岔：“爸爸有个想法，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专业呢，就报医学，等你回头下课了，作业写完了，空闲的时间再去上人家动画专业的课？我听说那大学生的时间比高中生宽松多了，你这样做，学医的同时还能发展自己的爱好，多好啊！”
眼见路爸一脸慈祥，露出一副“你觉着呢”的询问神情，路西西忍不住嘴角抽搐：“爸，我又不是个铁人。”
“我知道，那你重点学医学，有精力再学动画嘛，”路爸轻叹了口气，终于祭出杀手锏，“爸妈辛辛苦苦把你们姐弟三个拉扯大，也不求你们多有出息，就盼着你们仨能安安稳稳的找个好工作，以后不愁吃喝，这就够了。”
眼看路西西表情一言难尽，路爸再次摆手，十分善解人意：“爸妈不干涉你的决定，你长大了，也该自己做选择了。”
片刻沉默之后，路西西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对。”
路爸露出笑容：“嗯？”
路西西一本正经道：“虽然在学习专业课的同时再去蹭另一门专业的课很难，但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就一定可以的！”
路爸颔首，面露赞叹：“没错！”
路西西握紧拳头，满眼坚定：“所以我决定，报个动画相关专业，然后在课余时间积极试听医学院的课程！”
路爸笑容一僵：“啥？”
“我会加油的！”路西西顿了顿，随即补充，“不过要是他们医学生的课跟我的专业课撞在一起的话，我就没办法了哈！”
路爸沉默了。
半晌之后，自闭的路爸坐到了路妈身边，脸上再不见一丝笑容，两口子对着夕阳沉默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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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更新！（飞快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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