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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牙 [十二]
冷静。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尤悠拼命地告诫自己不能拖累杨易均，但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迈一步都费力。身后浪涛喧哗，怪物夺食的声音毫无消止，一寸寸地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海水逼近，一波浪花高掀，一下子扑上了尤悠的身。她呛进了几口水，从头到尾被水湿了个透。眼睛更是刺痛，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突然，左脚一重，扯着她的身子往下一沉。她低头看去，就见一只苍白的手正紧紧抓着她的小腿。少女美丽而惨白的脸庞从海水下浮起，一双兽瞳正盯着她，露着贪婪的光。
Mermaid！
慌乱之中，尤悠只想把她甩下去，可任凭她如何踢蹬，那只苍白的手却越抓越紧。锐利的爪子刺进她的肌肤，带出火辣辣的刺痛。尤悠只觉得自己的腿就快被扯断了，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一直在向上攀登的杨易均听到她的叫喊，转身回望，看清情势的时候，毫不犹豫举枪射击。
不想那Mermaid迅速移开了身体，子弹擦过它的面颊，撕下了一块皮肉。裸露的肌骨带着淋漓的鲜血，让它的面目变得丑陋而可怖。它被痛楚激怒，张口嘶吼，手上猛然用力，将尤悠一下子拖了下去。
绳锁相连，杨易均也被那力道拽着下坠。他忙抓住机械柱上的钢缆，在自己落水前稳住了坠势。他拉紧绳子，努力上攀，与Mermaid角力。
“尤悠！”杨易均喊了一声。现在，她被困在湍急的水流之下，如果他也下水，恐怕连最后的生机都没了。但只要他能拉她出水，就还有希望。
尤悠身在水下，除了奔涌的水声，什么都听不见。她入水的时候慌乱，呛了一大口水，几近窒息。胸中一阵闷痛，脑海里空白一片。那一刻，她根本看不清扯着她撕咬的怪物，但强烈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令她握紧了手中的军刺，凭着感觉用力刺了过去。
水流激荡，吞没了所有的声响。军刺刺中的感觉并不真实，但它却切实地贯穿了Mermaid的眼睛。三棱血槽的设计，让军刺的伤害力达到了最大。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一片海水。Mermaid哀嚎着，松开了手，捂起了自己的眼睛。
脱离钳制的那一刻，尤悠立刻感觉到一股向上的拉力。转眼之间，她被拉出了水面，拥进了有力的怀抱中。
“没事吧？撑着点！”
杨易均的声音近在耳畔，让尤悠的神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剧烈地咳嗽着，呛进气管里的海水让喉咙和鼻腔都隐隐生痛，她说不出话，只能不住地点头。
杨易均满脸担忧，又将她抱紧了一些：“别怕，我带你上去。”
他说完，抱着她往上爬。尤悠害怕极了，下意识地紧紧抱着他。
片刻耽搁，海水又向上了数米。水流冲击下，攀登变得无比困难。而刚才被刺伤的Mermaid引来了更多的同类，血腥让所有的Mermaid都陷入了疯狂状态。它们腾跃出水面，齐声高嚎起来。杨易均和尤悠顿时感到了一种诡异的振颤，在体内横冲直撞，令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
“是次声波……”杨易均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来。
尤悠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绝望占据着脑海，也缠住了心。恐惧，麻木了五感，让她怔怔地无法感知。
正当一切似乎都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之时，他们的身体忽然被一股强大力量提起。而后，一道雷电以无比迅猛的威势直击入水。灼目的雷光，瞬间将海水照彻。雷电分裂，如千万支利箭，刹那间将Mermaid全部击杀。
面对这样的变化，尤悠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杨易均带着笑意，说：“是Thunder，没想到他会救我们。”
尤悠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就见不远处的空中，那纯白的身姿傲然飘浮。周身的光辉，将他映照得虚幻而又神圣。
Thunder看着他们，说：“我送你们出去。”
不等他们回答，他直接起一道雷电，攻向了上方。一声轰鸣之后，他纵身向上疾飞。随他动身，一股无形的力量也将杨易均和尤悠一并托起，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上升。
不过片刻，他们便到达了塔顶。原本密闭的顶部，被Thunder的一击破开了一个大洞。冲出洞口的时候，耀眼的阳光让尤悠有了一种如获新生的感受。当双脚踏实站住的那一刻，她更是有了放声大哭的冲动。
“没事吧？”Thunder开口，问了一声。
杨易均松了口气，回答：“没事。谢谢。”他说着，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那圣龙兽呢？”
“它受了伤，暂时无法行动。”Thunder说完这句话，身体摇晃了一下，他尽力站稳，说，“抱歉。我无法送你们到更远的地方……”
尤悠看着他，心中莫名涌出一阵惆怅。她还记得，Thunder说过，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他明明拥有MARS化的力量，却没有用它来突破实验室的禁锢。这想必是因为他不希望把最后的力量放在不必要的地方。他是战斗者，只有和圣龙兽的决战，才值得他赌上性命。可现在，圣龙兽未死，他却用那珍贵的力量救了他们……
尤悠想到这里，用微微喑哑的声音说：“谢谢你。你还好吧？”
Thunder的笑容模糊在光辉之下。他开口，语气无比温和：“好久没人问我这句话了。谢谢。”
他的回答让尤悠有些伤心，但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低了头又一次道了谢。
“不必再道谢了。”Thunder说，“MARS的创造，就是为了保护人类。我很高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遇见你们……”
他的话音忽然滞涩，下一瞬，他身上纯白的武装开始解除。雷电四散消失，将光芒一并带走，转眼间，那如神祇般高贵英俊的男人变回了骨瘦如柴的孩子，颓然向下倒去。
眼见他倒地，杨易均和尤悠几乎同时冲了过去，却还是来不及扶住他。
到了此刻，Thunder的情况比初见时还要糟糕。他全身的血液似乎被耗尽了，肌肤晦暗如土，筋络根根凸起。他的呼吸十分微弱，几乎看不到胸口的起伏。但他的心脏却无比坚定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震动着他枯瘪的躯干，似是要破体而出一般。
尤悠知道，那不是心跳，而是“质量过硬”的MARS驱动。
Thunder抬眸看着他们，声音低弱，却温柔非常：“我死之后，取出我体内的驱动……虽然你们没受过训练，但……但发动基本能力应该不难……想象着飞翔，然后……离开这里……”
尤悠听着这些话，眼眶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Thunder看着她，依然用那温和的语气说：“别伤心……死亡是万物的必然……”他阖眸，低低一叹，说，“可悲的是，我无法将自己的DNA传递下去，让生命在下一代的身上不断延续……但你们不一样……种群的繁荣，需要你们的力量……”
种群的繁荣——这个话题如果在现实世界中听到的话，尤悠绝对会觉得又浮夸又尴尬。但从Thunder的口中说出来，却那么真挚。在这里，人类不再是位居食物链顶端的主宰者，而是在强大的自然面前不断寻求生路的一个小小物种……
作者，会将自己的价值观反映在所写的文中。
尤悠不禁开始钦佩二氧，也开始真正地鄙视没有认真看完这篇文的自己……
她看着Thunder，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悲伤。她认真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Thunder听到这句话，眼神忽然变得遥远起来。他就那样看着虚无的地方，用断续的声音说：“……好想……吃东西……”
这个要求让尤悠的心里一阵难过。二十年的时间，他的食物只有营养液和胚胎。要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和信念，才能强撑着活下来……
尤悠立刻脱下了背包，努力地翻找起来，引得杨易均满脸不解。
片刻之后，尤悠从包里掏出了那一盒榛仁巧克力，撕开了包装，递到了Thunder的面前。
先前经历的种种，让巧克力碎了形状。再加上被海水浸泡，微微有些融化。她看着那些模样难看，也不知还能不能保持口感的巧克力，歉疚地说：“这个，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了……”
看到巧克力的那一刻，Thunder的双眸骤然闪亮。“巧克力？”他带着难以置信，颤着声音说，“这是……奢侈品啊……”他吃力地抬起手来，小心地拿起一块，带着无比的虔诚含入了口中。
现在的他，虚弱得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但久违的食物滋味，让他的唇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他缓缓阖上了眼睛，专心地感受着那一刻的甜美。
他的表情，让尤悠有些欣慰。带上这盒巧克力真是太明智了！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Thunder的胸口猛然震动了一下，然后，所有的动静停止，那抹笑容，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他死了。”杨易均平静地说。
尤悠怔怔地看着Thunder，捧着巧克力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杨易均拍了拍她的头，沉默着从包中取出了□□刀，抵上了Thunder的胸口。
想要阻止他的念头不过一瞬。
这里是虚幻的世界，一切都是假的——尤悠这样告诉自己。随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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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我的更新时间越来越不健康了……囧~~~
好吧，以为巧克力是给杨编吃的童鞋们，乃们太不了解我了~哇哈哈，我是多么险恶的一个人呀~~~
[那只：……]
咳咳，下章看点：
妹纸啊！表白的时机要选好啊！！！
欢迎到时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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