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索(清穿)

作者:萧北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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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埃落定


      刚入夜的风把暑气都吹散了,手心里都是汗,但是身上不知怎么会有淡淡的寒意。
      他们十指相扣地朝这里走来,俊男美女的组合,看上去,真的很般配。
      要是之前有人告诉我,看到这一幕时我会淡淡地笑着去接受,那我绝对不会相信。可是,真的面对时,我竟然可以做到,虽然眼睛一直盯着他们交缠的手指,虽然有雾气蓦地就弥散在眼前。。。。
      “八阿哥,瓜尔佳格格,你们这是。。。。?”森图露出标志性的蔑笑,歪着头问道。
      “真是对不住,一直让你误解,我和晚妍。。。仅是兄妹之情。”胤禩好听的声线夹杂着自嘲般的笑意,朝我投来,目光交接时,我却看不到他眼中的任何躲闪之意。他定定地看着我,仿佛是刚给我许下了一个诺言般的真诚。
      欣岚笑靥如花,默默地依靠在他的身旁,还不忘仰起头和我昭示她的得意。可是就在须臾间,我却感受到一丝诡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由心底升起。
      “是吗?那倒也没什么,只是我不知。。。你现在,是打算把你身侧的美人送来给我还是打算让我一箭双雕?”森图说着,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欣岚,又看了看我。
      “森图,有什么恩怨我和你慢慢解决就是,不要伤及无辜。”胤禩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
      “无辜?和你有关的在我看来都不是无辜的。今日,我只不过是把晚妍格格带出来谈谈而已,可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架势。”说着,眯起眼看着远处,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有几个骑着马的身影在不远处徘徊着,想必是胤禩带来的人。
      “既是如此,这大半日的,该谈的也谈完了吧?皇阿玛半日未见到晚妍,因此派我前来找寻,如若没什么事,我们这就告辞了。”胤禩没有回答他,只是恰到好处地解释了附近出现那几个人的原因。
      “慢着!”森图立即喝道!
      “还有何事?”胤禩神色警惕的皱起了眉。
      “倒也没什么大事了。。。只是八阿哥,眼看着就有件好事等着我呢,3日后的晚宴,我定然不会缺席!”丢出这么句话后,森图兀自翻身上马,势在必得的笑让我心下又是一乱。
      “告辞!”胤禩也冲他笑笑,但是失却了往日的温暖,这让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肖合,护送晚妍格格回营!”胤禩没有再看我,吩咐过后,带着欣岚共乘一骑,就离开了。
      “哎!很失落吧?”耳边再想起森图的声音时,我已然不觉得可怕,甚至有兴趣和他绕几句。
      “没什么好失落的,感情的事,还是看开点好啊。”说着,我满不在乎的上马,临走前,看到森图的那双尖锐的眼正死死的盯着远处,远处,胤禩把她拥在怀中,脱下自己的外袍细细地裹在她的身上。。。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0,若是我现在想些法子去治治她,怕是她连反击的意识都没了吧。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刚才来不及细细去想的事一下子又清晰了出来。胤禛大婚上胤禩的古怪表现,之后和欣岚的靠近,趁我睡着时手心多出的玉和那句:“相信我”,以及这次草原之行执意要带上欣岚的目的。。。。一件一件,再整合今天的事,若是我没猜错,3天后,就是尘埃落定的日子吧。。。

      今晚的宴会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欢声笑语围城一个圈,中间是蒙古王爷安排的歌舞。酒过三巡后,格尔达王爷又开始发挥出他的本性,颤颤巍巍地走到康熙跟前,眼看着又要找什么事来跪拜了。周围响起疏疏落落的笑声,我却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故作平静的吸了口气,偷偷看了眼对面人群中正襟危坐的森图,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满心欢喜地自酌自饮。

      “伟大的皇上!臣有一事相求!”格尔达一句响亮的话语让周围一下子静寂下来。
      康熙有些了然地挑了挑眉,不紧不慢道:“哦?有何事相求,但说无妨。”
      “臣的儿子们,伊布扎和乌尔衮都有了家室,可是老三森图,眼看着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但还没有遇着合适的姑娘,臣斗胆,请皇上为小儿选一门婚事。”虽说他已微醺,但是他的话语中,确实掷地有声的清醒。

      空气稀薄地让人透不过起来,余光瞥见胤禩的脸上是再也掩饰不了的紧张,他身旁的胤禟紧紧握着拳,不安的目光不断向我投来。我却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直到康熙高深莫测的眼睛扫到我身上,我才勉强定了定神,把所有的恐惧和紧张都发泄到手中的帕子上。
      “森图可有来?”康熙马上就转移了眼神,朝人群中看去。
      “森图叩见皇上!”魁梧高大的身影遮掩下一大片的阴影。
      “嗯,起来吧!”康熙抬了抬手,转而对格尔达道:“早就听说你这个三儿子的骑射功夫了不得,今日光是见到这身形,就知差不了!”
      “皇上谬赞,森图只是徒有些蛮力而已,算不得技巧。”今天的他和那日咄咄逼人的“恐怖分子”判若两人,毕竟是皇权天威前,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
      “已经很不错了,年纪轻轻就本事不小,想来过几年,定会有大出息的!哪个格格跟了你,也是福气,朕放心。。。”
      我就当没看见康熙朝我瞥来的目光,此刻我才深深感受到一种凡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悲哀,只要这位天子一句话,我的滚滚流年就有可能断送在这荒凉的风沙之地。
      恍然想起曾几何时,也是在塞外,康熙抱着我,戏言我如此向往草原,干脆把我嫁到塞外,以“成全”我的心愿。。。如今这还是戏言吗?当时的一笑而过,如今只剩下沉重。倘若真是有这个打算,当初为何要我叫你皇阿玛呢?难道就因为欣岚的出现,因为太后的疼爱,就可以改变这一切?
      “皇上!森图斗胆,我已有意中人了。”万籁俱寂下,他的一句话惹得四下一片议论声。
      康熙脸色依然平静,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格尔达一眼,又转回森图身上,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格尔达顿时有些慌乱,满眼责备地瞪着森图,看样子就要冲上去堵住他的嘴。
      “皇上!请将瓜尔佳·欣岚格格许配给我!”森图没有理睬他父亲的怒目相加,而是干脆地跪下喊道。
      大脑短路了5秒钟,身子一软,长长的吁了口气,才发现衣服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贴在背上,手里的帕子都可以拧出水来了。
      “皇上!不要啊,我。。。”随着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只见欣岚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无助的眼睛朝胤禩看去,眼里是满满的祈求与无助,看到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的情绪一下子颇有些复杂曾经的恨意全无,甚至有些担心起她的命运来。胤禩无动于衷地坐着,没有看欣岚,但是如我所料,他的神情一点都没有异样,甚至还带着份极力掩饰的轻松。
      “你个傻丫头,到了年纪自是要嫁人的,朕瞧着森图这孩子不错,你跟了他,朕也可以给你额娘一个交待了。”康熙朝欣岚柔声说道。
      “可是。。。我。。。”欣岚泪如雨下,哀求般地朝胤禩看去,却连他的一个眼神也换不来。
      森图慢慢走到她跟前,露出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伸出手来,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轻轻道:“相信我,只要我活着,就永远会对你好,誓言不老!”
      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就连我都分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在这个时代,在公众场合流露出一点眉来眼去已是犯了禁忌,更别说在天子眼前,上演这么一副毫无畏惧的求爱了。
      可是康熙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反倒是极为欣赏地注视着森图。半晌,才悠悠地说道:“李德全!拟旨!将瓜尔佳·欣岚格格许配给博尔济吉特·森图,是谓正室,择日完婚!”。。。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的完结,欣岚慢慢地跪下,带着认命的表情,平静道:“欣岚谢皇上恩典!”
      “紫玉,扶你的主子回帐中吧,好生照料。”想必,此时离开是欣岚最希望的事,这算是康熙对她最后的恩典吗?
      “ 原本是成人之美的好事,偏生被那丫头的眼泪搞得朕都有些伤感了,来!喝酒”,康熙边说着,便举起酒杯,暗暗地朝格尔达举了下,底下的人纷纷举起酒来迎合,若说前几日格尔达对康熙的礼节都是虚的,那么现下,他崇敬的眼神该是半点也不掺假了。不愧为千古一帝啊,一枚小小的棋子便可换取一方几十年的和平。

      森图回座的时候,经过胤禩的身旁,扬起头,一个得意的笑容挂在脸上,像是在昭示着他的胜利,可是不料换来的却是更加得意的笑,附带一句极为真诚的“恭喜啊!”。
      我“扑哧”一声笑了,复抬起头,果然发现森图呆若木鸡地站着。。。
      听到我的笑声,两人俱朝我看来,胤禩暖暖地笑着,目光里满是往日的和风清润。森图眼中明显的懊恼夹杂着怒意,可是木已成舟,纵他再气急,也无法挽回了,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就在我们几个饶有兴趣地打着眼神官司时,一盘盘烤羊肉被端到了案前,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早已咕咕乱叫了,了结了一桩大心事,立马食欲大开,于是又免不了唏嘘嗟叹,我案上的这盘是如此的单薄。。。条件反射地往胤禩看过去,却发现他早已心照不宣地看着我,像是欣赏好戏般地看着我的反应。当我发现他盘里又是一只完整的羊腿时,严重怀疑起自己的人品来。想起那一年,那个夜晚的夜奔赠腿事件,自己脸上都挂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加深了笑意,带着几分宠溺,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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