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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1
在人类现有的认知尺度上，时间是无法倒流的，因此充满转机和惊喜的23岁也只有一次。
【身怀演员梦想的埼玉青年，在各式各样的模特工作上坚持了四五年时间，事务所并入研音后表演之路才正式开启】
到目前为止的人生几乎可以用这一句话概括掉，乍看上去还算顺利，甚至称得上十分幸运，哪怕是在研音，第二部戏就能上月九刷脸的也不多。
要怎么说呢，像是被从天而降的星星砸中，抑或是灰姑娘遇见了她的仙女教母，换上华服水晶鞋，坐在南瓜马车里去赶赴王子的舞会。
竹野内丰知道自己得到大野健治的原因。
进入研音后他见过了不少人，同年龄段的若手俳优一抓一大把，光是分配来带他的经纪人手下他就能数得出两三个名字，但最终附在唐泽桑后边一同进入剧组名单的，是他。
高中毕业时被抢光的校服扣子，模特大赛第一名的光环，第一次来研音路过前台时感受到的无数灼热视线，他全都懂，因此更加感到惶恐。
仅仅是因为父母给的这张脸，所以被事务所高层看重，安排了资历深厚的经纪人，一部剧结束了下一部就是富士月九，哪怕是个七八番开外的小角色。
兴奋、喜悦、眩晕、不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竹野内丰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担得起这份器重，但现目前能做的只有把戏演好，就算是个着墨不多的人物他也不允许自己呈现给观众敷衍的表演。
即便没有拍摄日程也坚持去剧组观摩学习的第十二天，他见到了负责制作、演唱本剧主题曲的乐队成员。
很年轻的吉他手，以及很年轻的主唱。
看上去年龄比他更小的歌手桑在舞台之外也气场十足，无形中将自身与周围人做了划分。
必须要承认，在初见时，叫做Serai的乐队主唱给竹野内丰留下了“十分了不起”的印象。
了不起的语义很暧昧，既可以做褒义词，也可以做贬义词，同理，Let me cry的Serai既是统治整个演出会场的天才型主唱，亦是会让人体会到凛冽压迫感的古怪女人。
20岁，东京出身，名校中退，在所属乐队中担任主唱，才华横溢，特色是冷淡而不失煽动力的台风，队内年纪最小抖S气质却最强烈，还长了张能在第一眼就掠夺掉所有视线的美丽面容，实在像是《古事纪》里才会收录的精怪传说。
有着做偶像和演员的优越本钱，却跑去男人堆里做摇滚乐，还是用厚重妆容掩盖住本真面目的视觉系乐队，叛逆到这种程度上的，也实在不多见。
站在事后往前回溯，竹野内丰会想这样的人他本不该去招惹，可是在剧组听见那句“请用，俳优桑”时，他只感受到了胸腔里急遽变快的起搏。
于是进而发现那位Serai桑不那么摇滚的模样。
舞台之外尽管气势与普通人有别，但说话声音、待人举止却相当温和。
摇滚精神包含怀疑与反叛，一个与大众印象中并不十分契合的摇滚乐队主唱，倒也因为叛逆而显得摇滚气质十足了。
不过很迷人，这点毋庸置疑。
经过前两次接触后，竹野内丰以为他们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一个演员、一个歌手，因为一部剧在人生轨道上有重叠之处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交集。
更别说他还在上次见面时说过很唐突的话。
到现在他已经快要想不起来说出能否跟Serai桑一起去时是个什么心情了，只记得和她并肩步行看过的很稀松平常的景色。
买了三角蛋黄酱饭团却没有加热就直接啃完匆忙回去对面办公楼的上班族；在公交站坐着等车却不论什么车开来都不上的中年女性；路过百货商店橱窗特地停下来看一眼玻璃中的泳装美少女的秃顶大叔；学生打扮走在涩谷街头还旁若无人接吻的中学情侣们；一朵从枝头坠落径直跌入雨后未干的泥水坑中的花……以上种种，化作简短一行字记入手帐中。
Serai不怎么说话，只在停下来记录时会主动询问竹野内桑刚刚有没有看见什么印象深刻的人事物，如果他说有，那么她就安静听他讲，如果他说没有，那么她就带领他回忆，胡乱编织出某位东京市民今天一天的生活。
领略过Serai丰富的想象力和细致敏锐的观察力，竹野内丰在啧啧惊叹之余产生了疑问，自己是否也是对方手帐里的一行字，一行被概括的、被编织的文字。
像是“长相帅气却对未来充满不安因而在剧组总是很紧绷的大手事务所新人演员”之类的，往下再延伸扩散出磕磕绊绊的艺能界之路。
【我也是Serai桑的观察对象吗】
他本想这么问，但张嘴抛出舌尖的却变成了另一句话：
“Serai桑好像最后一秒才过斑马线的人。”
和鸦群一般的人潮保持距离，站在很近却永远不会加入的位置上，默然等待绿灯倒数。
Serai很快会意，微笑回道：“是想说我给人的感觉游离于集体之外吗，竹野内桑？”
对认识不久的人贸贸然做评价委实不妥，再者，即便职业有别Let me cry也是早出道一两年的前辈，竹野内丰想要为自己的冒犯道歉，Serai却阻止了他，坦言竹野内桑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么古怪的人。
“不过既然是摇滚歌手，总得有点异于常人的地方才对啊。”
说这话时歌手桑依旧是笑着的，消解了一些五官太过立体带来的攻击性。为了揣摩角色竹野内丰看过了Let me cry的演唱会录像带，舞台上披散着黑色长卷发站在立麦前唱歌的Serai的确不像普通人。
“那，Serai桑想做歌手的原因是什么？”
“没有什么很复杂的理由或者一些壮志豪情，”Serai说，声音平稳没有起伏，如同比着钢尺画出来的直线，“不想做A，于是选择了B，当然如果那时候有C选项，可能会去做C也说不定。竹野内桑呢，喜欢演戏才做了演员么？”
他微微颔首，想起自己曾经拍过的某些很傻气的杂志内页，苦笑道：“但是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成为演员，于是就先给杂志社投简历，来东京做了好几年模特。”
“东京真是个好地方啊……”Serai发出感叹，“不知道要做什么、要去哪里的时候，那就去东京闯一闯吧。地下乐队也是，名古屋也好，福冈也好，最终的梦想都是上东京，好像只要来了就可以解决掉一切烦恼，可是本来就在东京的人要怎么寻找目标呢，去纽约吗？”
这种围城一般的困扰是埼玉人竹野内丰不配拥有的，尽管埼玉也归属于首都圈，但小小的所泽怎么比得上常住人口一千多万的超大型城市？
好在Serai也不像是要听他回答的样子，又宕开一笔说起了别的话题。
最后告别时她表示了对电视剧的期待和对他日后演艺道路的祝福，竹野内丰以为这或许是两个人能见到的最后一面，因此一直目送着Serai招揽出租车离去，直至车牌消失在视野中。
之后他时常会想起她的背影，也像包裹在一团化不开的雾色中，游离于世界之外。
但当听见经纪人说Let me cry的Serai桑想当面向你表示感谢，缘由是主题曲创作取材所提供的一些帮助，竹野内丰再次感觉到了与之前一致的激烈搏动——他仿佛能够在那团雾气中央触及实质。
歌手前辈的主动邀约自然是要去的。
在这家离事务所不远的咖啡馆里，竹野内丰再次见到Serai，自诩古怪的女歌手比上次碰头时又瘦了些，脸上多了点倦容，但眼睛仍然是亮晶晶的。
他从她那里收到三张演唱会门票，时间是下个月底，临近万圣节。
“作为上次陪我取材的回礼，竹野内桑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妨叫上朋友一起来。但因为是万圣节的special gig，所以请务必打扮得越不像自己越好。”
Cosplay么？那倒是很有趣。竹野内丰心想，又问起乐队也会变装表演吗，Serai答是，不过暂时没想好要打扮成什么样，说不定会穿西装戴墨镜模仿塔磨利桑，正好那天周五，直接把涩谷公会堂变成《Music Station》放送现场。
竹野内丰：“那我从现在开始就要期待Let me cry的演出了。”
Serai：“希望朝日电视台不会起诉我侵权。”
这次见面过去很久之后，已熟稔很多的两人又忙里偷闲，一起在东京市区漫步。走到某个公交站台时，Serai突然停了下来，很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竹野内丰不解，笑着问她：“为什么突然道谢啊，Se酱？”
“那个时候，你没有问我为什么要送票给你，正好我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你想再见到我呢？”他迎上她的目光，“就像我去看演出，是为了再见到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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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赶在出门看电影前写完了这章，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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