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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9
如果你有一个身为音乐人的朋友——不是那种打着artist 幌子在live house里招摇撞骗天真小女生的音乐人——那么你的经历很有可能出现在对方的某一首歌里，经过浪漫化加工后。
对敏感多思情绪丰沛的创作者而言，世界不啻为一个巨大的素材库：居酒屋里醉后吐露的真心、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夜晚、拉开瓶盖喷薄而出的汽水声，全都是可以写进歌词里的素材。
朝原琉璃写了一首歌，打算送给幼驯染的祝歌。
只是歌词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自我开解——这个用词未免过于深情了。
【在彻底了解我以后，你也会一直爱我吧】
【不想发表感想的话，不用开口也没关系】
【毕竟我也曾有着那样的过去】
【但是面对你的这份心意没有任何瑕疵，看吧】
【现在我眼前除你之外的东西，全部都无所谓】
【将饱含泪水的记忆交给我珍藏吧】
【因为我发自内心地爱着你】
【以后就让我们一起生活吧】
【不论多么黑暗的明天，我也将照耀着你】
在录音室听完这盘临时哼唱的磁带后，器乐组面面相觑，紧接着疯狂互相使眼色，最终城岛夕月和橘司抢先达成一致，把口舌伶俐的队长推了出来当代表，安慰主唱。
括弧备注，疑似很伤心的vocal桑。
朝原琉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三个队友：“你们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伦放在我们这样的人身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佐佐木侑介的视线跳过朝原琉璃，在另两个队友身上转了一圈，“不过Sugizo桑既然不是因为女朋友怀孕才结婚的，那琉璃你要不要考虑出手？”
“……”朝原琉璃暗示自己不能和他们生气，耐着性子解释说，“我要是真喜欢他，哪还会等到今天？小杉也一样，认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表白就像玩具熊长出了〇〇，令人不适。”
冷不丁从一向言行文雅的朝原大小姐嘴里听见那个关于身体部位的词语，在场另外三人就像亲眼直视过美杜莎一样，统统石化。
意识到她究竟说了什么之后，队友的反应一个比一个激烈：
“琉璃你在说什么啊琉璃！”
“这种话怎么能在大白天说出口啊？！”
“长〇〇的玩具熊比石井辉男的电影还恐怖！”
“行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要是还觉得冲击的话，我可以每天带一本官能小说来读给你们听。”朝原琉璃用指甲轻敲几下桌面，三个人便都闭上嘴安静了，“这首歌是临时有感悟、一边唱一边录下来的，我还没有写出简谱，等把完整的谱子写出来之后你们让人去音协曲库查一下，看是不是已经有人写过了。”
月九的编剧不敢说某个浪漫桥段是自己的独创，同理，朝原琉璃也没法肯定自己的灵感到底是缪斯女神降临还是无意中借用了别人的才华，dejavu这种事发生在艺术创作者身上可太正常了。
不过平心而论，这首被她视作祝歌的未完成作委实是首好歌，她只录了两分半，但基本结构已经出来了，是很有Serai风格的摇滚芭乐——如乐评人所言，像海那般深沉的感情，以浪花的形式一波接一波拍向岸上的人。
但是——
“因为是祝歌吗？”城岛夕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歌词直白了不少。”
以前的琉璃是不会直接在歌里写“我发自内心爱着你”这种话的，顶多变着方地描述在意的心情。
她先点了头，然后又摇头：“是也不是。”
不仅仅写给即将结婚的杉原康弘，也写给17岁的朝原琉璃。
人总有对自己坦率的时刻，哪怕仅有一次。
紧急打开录音机记录下灵感迸发的时刻时，朝原琉璃是这么想的，于是尽可能摒弃了那些朦胧的表达，想到什么就用最直接的句子唱出来。
“想要让普通人也有所共鸣的话，欣赏门槛就该降到最低才是。”
这个想法得到了器乐组的一致同意，即便没有谁点明，他们心里也很清楚：自从搭上了月九的东风后，Let me cry这艘船就难以避免地会向更主流的世界发生偏转。
主唱的作词风格发生改变不算坏事，反而是顺应乐队发展方向的明智之举。
“阿司的曲子写完了吗？”佐佐木侑介问。
“嗯，今天就是带过来让你们听的。”橘司说，他和朝原琉璃一起去剧组探班那天晚上就写出来了，泡澡时突然福至心灵，不顾一身是水冲到客厅花了二十分钟写完全曲旋律，后面又花了几天时间做修改，自己拿吉他录了个demo带给队友听。
好吧，这话说得他像是个足以比肩YMO、山下达郎之流的天才一样，其实看完前几集剧本橘司就有所构思了，也写了点零散的乐句，只不过那天同朝原琉璃把话说开以后，似乎压在心头的包袱都不见了，整个人轻盈了许多。或许就是因为状态有所改变，他才能更加顺畅地写出歌来。
《妹よ》讲述的是两对兄妹间的故事，但也是从微小却柔韧的灰姑娘雪子视角所展开的一场追爱记录，所以在作曲时橘司完全代入了女主角的心情，写出来一首像是蝴蝶在暴风中挣扎的歌曲。
即便我无比弱小，下一刻就可能葬身于此，但为了心爱之人也要拼尽全力挥动翅膀，去追逐在这偌大冰冷的城市中唯一一份属于我的爱。
想要传递出这样的心情，于是橘司写了一首曲调上下翻飞的歌。
听完他的demo，三个人都没说话，各自陷入了沉思中。
毋庸置疑，歌是好歌，旋律并不晦涩，记忆点甚至比上一单《幻で会った》还要强一些，但是从主歌到副歌的变调再到两段副歌结束后的bridge升调，感觉已经在往B5走了。
热衷于写很难的歌为难队友的不是鼓手吗？
城岛夕月向橘司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虽然一直以来四个人的音乐取向各不相同，少有重叠之处，但大体而言，佐佐木侑介做的曲子最pop最easy listening。
以颜色光谱来判定的话，自己是暗且深的那一端，队长是明亮清浅的另一头，年下组里主唱大概在中间不深不浅的地方，吉他手则更靠向自己这边。但今年以来随着乐队人气上升，橘司也渐渐有了改变，写的歌从以节奏为驱动变成了旋律优先，一听就是能空降周榜前十甚至前五的那种。
水手与轮船前进的方向存在一定角度的偏差，但是没有办法，想要红起来，不再被大人们轻视、认定Let me cry只是靠营销取胜的乐队，他只能接受并忍耐。
“你们有什么想修改的地方吗？”见三个人都不说话，橘司又按下了播放键。从二辑《Envy》开始他俨然已经成了队内的主作曲，但照样还是要经历队内评审，一首歌在三个队友那里转一圈，最后拿到手可能和初始版本有不小的变化。
这回也一样，他没觉得自己的曲子好到无需改动。
朝原琉璃拿笔在打印出来的曲谱上圈出副歌，打了个箭头移到最前面：“这一段放到开头吧，这样在电视剧开始播放主题歌的时候，会有‘砰’地一下把观众注意力抓住的感觉。”
她特意模拟了一个烟花绽放的音效声，把器乐组全都逗乐了。
“我觉得可以，等下我把磁带拿回去再看看怎么调整，然后再和阿司碰个头把编曲一起做了，琉璃你就先照这个曲子填词吧。”佐佐木侑介下了决断，“月底之前，我们要拿出灌录好的sample给剧组和电视台。”
“一切顺利的话，这张单曲什么时候发行？”
佐佐木侑介想了想：“至少要电视剧播放过半了，可能得到12月吧。”
一旁的城岛夕月指出重点： “那不就要归进明年的榜单里了？”
其他三人纷纷点头。
以Oricon为代表的各家销量榜单都会在当年的十一月下旬结束本年度的榜单统计，隔周的数据就会被视作新一年的开始。同时，因为受限于圣诞节以及新年的各种庆祝活动、假期安排等等，十二月底，唱片榜单就会停止统计，等到开了年再重新进行运作。
因此，Let me cry下一单在发行后直至新年到来的这段时间内，不会看到权威的销量数据，只有依靠Sony与各级分销商、唱片店的估算，做出判断，看要准备什么程度的大字报。
在这个电视剧tie-up几乎等同于大卖特卖的时代，几个人都不担心销量会扑街。即便没有月九的背书，Let me cry仅靠自身人气照样能够卖出去几十万张cd。《妹よ》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不会让他们从籍籍无名的小乐队直接飞升成当红歌手。
“新年的第一张百万单曲，听上去真不错啊！”队内唯一的关西人又在此时展露出了乐天派本色，反正都tie月九了，这个卡司也靠谱，做梦就要做个大的！
“那就定了，下一单就用这两首歌，而且既然是12月发行，我觉得可以在编曲上加入些圣诞元素。”
朝原琉璃附和了队长的决定，随即又说出今天的第二个目的：“我想要抽出一点时间为下张专辑出门取材，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
佐佐木侑介：“去哪里，去多久？”
朝原琉璃：“半个月到一个月吧，我打算出国。”
城岛夕月：“去美国吗？夏威夷还是洛杉矶？英国也不错，曼彻斯特和伦敦都是取材的好地方。”
橘司：“我没意见，去哪儿都行。”
“不去欧洲，也不去美国。”她给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我打算去中国、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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