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海向晚

　　“我爱，海崖上的花，我看，它不惧风浪。我爱，结巴的男孩，听他歌唱。”——《逢生》
　　顾岁春唱歌好听这件事传遍全校，不仅是因为她唱歌好听，也因为其他班慕名而来的同学为她起的昵称小百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似乎是发现胡致晚喜欢喊她小百灵后她也没那么反感这个称呼了。
　　春三月之后便是四月，学校组织了乐团要代表区里去比赛，而顾岁春因为嗓子好，当之不愧被推上了领唱的位置。选出来的当天她还因为身体原因请了假，一回到学校就直接被安上了个领唱的职位。
　　唱的歌也都是一些具有积极意义的老歌，顾岁春需要从头唱到尾，中间高音的部分同学们再一起唱帮她托底。
　　她一开始极力推脱，她认为自己没这个能力，然而在这演出前，学校特意组织了一次年级性的春游给他们放松身心。
　　不得不说还是合适的，顾岁春紧绷的神经总算也放松了下来。春游当天很热，已经到了暮春时节，如夏的躁动正慢慢爬上少年少女的心头。
　　柳珩钰和钟韵曦坐在最后一排，顾岁春只好和桑璇坐一起。
　　也不知胡致晚是不是故意的，他居然拉着苏问月坐到了顾岁春后面。由于顾岁春在大巴车上一直保持静默，胡致晚有些好奇的扒着她的座位看着她。
　　“不开心吗？”“没有，就是困了。”
　　顾岁春偏头回去看他，闭着眼笑了笑，靠在了椅背上。她昨天特意用了新的洗发水，只为了今天留影的时候能好看一些。
　　因为往后靠的动作，她的头发被压在脑后，胡致晚向前靠了靠，额头抵在椅背上。谁都没有多说话，只是沉默，良久的沉默。
　　直到苏问月似乎看不下去一般挑起话题，他们才又聊起天来。因为是春游，老师默认了他们带钱带零食的行为。顾岁春随便收拾了点吃的就来了，胡致晚则是大包小包的拎着回来的。
　　“你哪来这么多零食啊？”苏问月和见了鬼一样看着端出三盒零食的胡致晚，“你不是管理身材绝不过多摄入脂肪和糖的吗？”
　　“嗯，这是我弟的零食。”胡致晚面上毫不在乎，拿起一块饼干，撕开包装嚼了起来，“他再不吃我妈会扔掉的。”
　　“你弟也不吃这些？我妹也不喜欢。”苏问月随手拿过一块曲奇，慢条斯理吃了起来，“哎对了，岁春，你是独生女吗？”
　　“嗯。”顾岁春点点头，“我之前也有过弟弟。”
　　“有过？”苏问月一时间弄不懂顾岁春的措辞。
　　“已经不在了，没生出来就死了。”顾岁春也没有多说什么，胡致晚的表情却突然黑下来。他敲了敲顾岁春的肩膀:“好不容易回来玩一趟，别说这些话，不吉利。”
　　“哦...”顾岁春能明显感觉他有些生气，自己提出来的话题确实不合时宜，“那，给我颗话梅糖吧。”
　　“嗯，好，但是有点酸，你能接受吗？”胡致晚拿出最后一颗话梅糖，就把零食盒递到了前面，“零食都分给他们吧。”
　　“那你吃什么？”顾岁春手没闲下来，帮他往前递，“你这什么的不剩下了，还有下午呢，你吃什么？”
　　“......”胡致晚抿抿嘴，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顾岁春同学，只能拜托你再乐于助人一次，你的分我点吃点，行吗？”
　　“啊？你自己把东西都给出去了，还要人家岁春的吃？你居然好意思开口？”苏问月碰碰他，示意他别要人家小姑娘的，结果胡致晚不仅不领情，甚至更过分了。
　　“我想吃那个巧克力棒。”胡致晚指了指顾岁春随手拿出来的那盒抹茶巧克力棒，“嗯，给我一个。”
　　于是在他来来回回的给我一个里，顾岁春迷失了自己，笑眯眯的把所有零食全给了胡致晚。胡致晚一个她一个，胡致晚一个胡致晚一盒。
　　顾岁春侧过身给他递零食，一个急刹车，她直接往前倒过去。胡致晚一把拉住了她，把她往后一拽靠到座位上，立马把她刚才为了方便递东西放下去的扶手。
　　“小心点。”胡致晚顺手接了一下掉出来的饼干，不偏不倚剩下一块被他洗劫一空，“你好歹小心点吧。”
　　“哦...”顾岁春倒了倒包装袋，“还有一块，给你。”
　　仅仅一上午，胡致晚吃了他人生中最多的抹茶。他不好苦甜口，也不觉得抹茶的清香有多诱人，可唯独顾岁春递过来的时候，他会觉得这种香味由表及里被镀上了一层馥郁芳香。
　　胡致晚被她喂得不大好意思，到了地方下车找了个店自掏腰包给顾岁春买了点其他类似果干肉串的东西吃了，在苏问月眼里这两人扯平了。
　　顾岁春跟着看实地演出，她距离胡致晚依旧不算多远，乔年最近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和他们玩的正好。
　　胡致晚眼前，顾岁春整天晃来晃去，以至于下午回去的时候，胡致晚还是下意识想要点吃。想起来顾岁春带的零食剩的真的不多了，又老老实实坐好了。
　　苏问月从吴晓逸手里借来个新款游戏机，拉着胡致晚要一起玩。胡致晚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你帮我打个掩护，我看着他玩一会。”胡致晚凑到她耳边，用确定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老师要是来了的话，你就敲敲后面的靠板。”
　　“好。”顾岁春轻声应下，居然有模有样帮他看起了老师的动向。
　　“对了，你和...黄谐瀚很熟吗？”胡致晚说完要去看苏问月玩游戏没多久，又扭过头看着顾岁春。
　　“不熟啊，他和乔年挺熟的。”顾岁春一动不动盯着前面，还在警惕老师，“怎么了？”
　　“没什么。”
　　那天下午老师没注意到胡致晚和苏问月没在后面干好事，也没人注意到顾岁春的脸颊染上了比夕阳还俏几分的红嫩。她用力搓了搓，深吸一口气，开开心心的端坐在位置上。
　　夏风徐徐吹过，夏天已经来了。
　　临近表演前，他们进行了月考。顾岁春的成绩愈发稳定，一直在年纪前三十，上下浮动不超过五名。可惜的是她始终没有考过第一次期末的自己，没再考过二十五名。
　　语文一直是她的强项，这次她考的还是不错。班里有个语文一直不怎么好的男孩，这次也考了不错的分，顾岁春帮他庆祝之余提醒他不要懈怠，再接再厉下次一定可以考得很好。
　　可她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那个男孩不知道又从哪听了谁说她虚情假意，以为她是仗着自己考得好故意挑衅，劈头盖脸说了顾岁春一顿。
　　顾岁春来不及辩解，那人悻悻离去，出门是碰上黄谐瀚，他拉着黄谐瀚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到最后两人似乎讲和而散。
　　“你没事吧？他就那个性格，别在意。”黄谐瀚挠了挠头，“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嗯。”顾岁春闷闷的应答下来，她回想起胡致晚的问题，黄谐瀚出现的很突然，但确确实实的出现了，并且出现的很频繁。
　　她迅速收拾书包离开教室，她今天没留意，不知道胡致晚什么时候走的。他们这几天出入的时间频率都相同，早上下午来去总能打到照面，一来二去他们都习惯于每天和对方问好告别，某天如果没有，顾岁春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在学校这个四四方方的天地间走了又走，最终迈开了步子出去开锁，骑上自行车打算走，眼前却闯入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胡致晚。
　　他怎么还在这？还没回去？
　　顾岁春的情绪又一次无法控制，情绪趋于崩溃，她骑着车想上前搭讪，在她赶到前，胡致晚回了头。
　　“你怎么了？”胡致晚察觉到她的不对，立马停下脚步扶住她的车，想了想怎么逗她笑，“都考了文科第三了，怎么还哭呢。”
　　“啊...没有，没有。”顾岁春匆忙抹了抹脸颊上没有的眼泪，她生怕失态，可她这一举动却恰巧让胡致晚看出她要哭的心思，“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自行车被我弟弄坏了，我妈在来接我的路上。”胡致晚刚借了学校门口的电话亭打电话，“你怎么回家回的那么晚，路上小心点啊。”
　　“嗯。”顾岁春重重点了几下头。
　　“不哭了啊。”胡致晚替她把车扶稳后，松手向后退了几步，“千万别边骑车边哭，我上次就这样，一头撞树上了，特别疼。”
　　顾岁春被他逗笑，点点头骑着车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从那天起，她开始注重出门的时间，甚至是为了和胡致晚“偶遇”，她想走离家远的那条大路。她说到做到，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了，于是她开始计算每分每秒，大到出门小到洗漱，她全计算清楚，只为了能和他打上一声招呼。
　　放学时也一样，她掐好点，看着胡致晚收拾书包她就窜出教室，绕远路等着和他不期而遇再一起骑一段路回家。
　　一切似乎都那么有条理，顾岁春也更加上进，为了那早晚的一句问安，她无线缩短自己的时间，甚至尝试在学习上追上他。
　　蝉鸣声渐响，演唱比赛要来了，夏天也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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