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沉溺

　　陆川仞的怀抱永远是强硬且充满侵略性的，宋惟被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逼得发晕，这种过于亲近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但他没挣扎也没反抗，而是任由他抱着，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宋惟能感受到，陆川仞情绪不太对。

　　陆川仞周身气压极低，头埋在他脖颈间喘着粗气，炙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让人头皮发麻，宋惟强忍了几秒，见陆川仞不说话也没松手的意思，便侧首想躲，却被抱得更紧，力气大的几乎要把他给揉进怀里。

　　宋惟渐渐呼吸不畅，迟疑了下伸手捋捋他的背，轻声商量，“先进屋好不好？”

　　陆川仞又抱了会儿，等心头那股汹涌而上的躁怒渐渐平息，才慢慢松手，跟着他进屋。

　　宋惟将他按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水，温声笑：“怎么蔫不拉几的，谁欺负你啦。”

　　陆川仞充耳不闻，他像是被拔去了一身刺，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坐着，薄唇绷成一条直线，整个人低沉的不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宋惟还是走上前，揉着他的脑袋安慰说：“别这么垂头丧气的，都不像你了。”

　　陆川仞搂住他的腰，将脑袋送的更近一些，闷声说：“我打架了。”
　　宋惟：“……！”

　　宋惟心口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佯装很随意，“怎么回事？”
　　陆川仞眼神阴郁到极点，他蹭着宋惟突然问：“你还记得我妈吗？”

　　宋惟一怔，回忆片刻说：“当然记得，那年去你家借住，陈阿姨忙上忙下没少操劳，我大学时有一次外出实习，临走前陈阿姨还特意打电话，交代我照顾好自己，你妈妈……是一个很温柔体贴的人。”

　　“你们都这么说。”陆川仞冷笑一声，嘲弄道：“一提起她，所有人都说她温柔，贤惠，脾气好度量大，不发火不吵架，总是为别人着想为别人考虑，好像完美的不像人，可她不是神，她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喜怒，就会有需要宣泄的时候，但所有人都习惯了她的细致体贴，没人会在意她是不是真的开心，尤其是陆至成。”

　　宋惟静静地听着。

　　“我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浪漫的人，那时候陆至成在部队，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我妈理解他迁就他，不吵不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后来陆至成下海经商，更是忙得见不到人，家里大大小小各种事全扔给我妈，陆至成只会从她身上索取，却从不在乎她的感受，好几次过年的时候，我都看到她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直掉泪，回过头，却还要强撑着笑对付各路客人。”

　　“后来她的浪漫被磋磨殆尽，家里不再有油画鲜花，再后来……她死了，什么都没留下。”

　　宋惟呼吸一顿。

　　“所有人都为她的早逝感到惋惜，却也不想想，有委屈只会自己慢慢消化，从不麻烦别人，所有负面情绪都一个人扛，这样的人不早逝才怪。”

　　闷在心里多时的憋屈和怨恨一朝倾泻而出，陆川仞眼角直泛酸，心里针扎一样难受，“我妈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也没落得个好结果，所以我就是要肆意妄为，想干什么干什么，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

　　说到最后他如墨水般的剪瞳迸出凌厉的寒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陈元这个该死的，要不是他们家那堆破事，我妈没准还能多活两年，他竟然还敢三番五次拿我妈说事，下次再见我一定弄死他。”

　　宋惟从没想到，一直以来看上去冲动莽撞脾气坏的陆川仞，竟然能藏有这么多心事，也难怪他会在某些事情上敏感的异于常人。

　　宋惟没问陈元是谁，有些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你这样就挺好的，开开心心为自己而活，相信陈阿姨看到，也会很高兴的。”

　　陆川仞抓住他的手，目光微动，“真的吗？”

　　“当然。人这一辈子最高境界就是忠于自我，能为自己而活多么难得。”宋惟感慨之余，又适时敲打，“不过你确实横冲直撞了些，脾气要收敛，还有，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无法收场。”

　　陆川仞脸颊贴着他的腰蹭了蹭，小声说：“知道了，啰嗦。”

　　宋惟被黏糊的难受，推了推他说：“差不多行了，怎么跟个三岁小孩似的，这么黏人。”

　　陆川仞羞恼地松开他，眼神飘忽闪烁，“谁黏你了，我想抱就抱，你管得着吗？”

　　宋惟：“……”
　　别抱他，他就管不着。

　　宋惟：“这么跑回来，吃午饭没？”
　　陆川仞后知后觉感到饿，捂着胃说：“没有，一急就给忘了。”

　　宋惟：“急什么？”
　　当然是想见你，陆川仞像被踩中尾巴的狼，心虚的大声嚷嚷，“没什么，我好饿，你给我煮碗面吧。”

　　宋惟洗了把手，去煮面了。

　　吃完饭陆川仞没心情去学校，就赖在书房和宋惟各干各的，宋惟工作的时候很认真，陆川仞就坐在他旁边，总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宋惟右耳垂上有颗小黑痣，陆川仞看着看着喉结直翻滚，他费了好大劲，才按耐住爪子没上去摸一摸。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晚上叫的外卖，宋惟吃得有点饱，打算去楼下公园散散步，陆川仞非要跟着，宋惟无情地拒绝：“你还有两套卷子没写，而且我想一个人去。”

　　开玩笑，他散步就是为了放松，若是带着陆川仞，他直觉只会更累。

　　陆川仞抱着他不放，“我就要去，卷子我回来再写。”

　　“松手。”
　　陆川仞耍赖：“让不让我去？不让去我就不松。”

　　最近陆川仞越来越喜欢对宋惟动手动脚，动不动就贴上来，打又打不过，赶也赶不走，宋惟对他毫无办法。

　　最后还是宋惟妥协，两人一起出了门，陆川仞裹着黑大衣，在寒凉的晚风里，兴奋的像个小孩。
　　这是他第一次，和宋惟一起散步。

　　宋惟低笑两声，沿着跑道慢腾腾往前走，陆川仞步子大性子急，走着走着就跟他拉开距离，反应过来后再折回来，然后再拉开距离，如此反复几次，陆川仞受不了了，拉住他的手腕往前跑：“能不能快点。”

　　宋惟被他带的一个踉跄，堪堪稳住身形踹他一脚，“我是来散步的，不是跑步。”

　　陆川仞才不管，他拽着宋惟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出去，跑了一大截后宋惟才挣脱他的手，弯腰直喘气，“……你发什么神经。”

　　陆川仞围着他上下打量，“这就不行了？你也太弱了。”
　　宋惟白他一眼，“你见过几个刚吃完饭就跑步的。”

　　“好吧。”陆川仞悄摸摸看宋惟一眼，趁他不注意，忽地捏了把他腰上的软肉一溜烟跑远了。

　　宋惟：“……”
　　越来越上脸了。

　　陆川仞拿着两串糖葫芦回来时，宋惟正在被两个女孩要微信。

　　这种事隔三岔五就会发生，宋惟正要熟练的婉拒，谁料陆川仞迅速冲过来挡在他面前，“我哥结婚了。”

　　宋惟：“……？”
　　两个女孩：“ ！”
　　陆川仞扔下一道惊雷后，拉着宋惟就走。

　　一直到出广场后，陆川仞捏着糖葫芦，一脸愤恨地说：“我才离开了一会儿，你就开始沾花惹草招蜂引蝶，你太过分了。”
　　宋惟十分无语，“成语会的不少啊，还有谁结婚了，胡说八道也要有个底线。”

　　陆川仞火大，“我要不那样说，你是不是就把微信给她们了？”
　　胡搅蛮缠，宋惟懒得理他，转身回家。

　　陆川仞跟在他后面，“问你话呢，躲什么躲，你是不是心虚了。”
　　最后几个字尤为咬牙切齿。

　　宋惟头都不回，“给不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的太宽了。”
　　“你再说一遍。”陆川仞绕到他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宋惟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川仞被他盯的脸上发烫，他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乱发火，但只要一遇上宋惟的事儿，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他强词夺理，“你生什么气，我这是为了你好！谁知道她们是什么来头，万一是骗子怎么办。”

　　宋惟想给他一巴掌，“我看起来很好骗？”
　　陆川仞硬邦邦说：“反正不准给。”

　　宋惟心累：“本来也没准备给。”
　　陆川仞眼睛一亮，“那你气什么。”

　　“没气。”
　　“没气你瞪我？”

　　宋惟不想跟他废话，错开身往前走。
　　陆川仞反应很快，凭借身高优势揽住他的肩，凑近说：“我给你买了糖葫芦，吃不吃？”

　　“不吃。”
　　“不准不吃！”

　　宋惟被他烦得忍无可忍，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你能不能让我清净点。”
　　陆川仞恼怒锁喉，“你敢打我？！”

　　宋惟用力将他推开，按住他的额头，“老实会儿行不行。”
　　陆川仞赌气的冷哼了声，往垃圾桶旁边走，“不吃就不吃，以后你也别想吃。”

　　宋惟一阵头疼，到底朝他伸出手，“回来。”
　　陆川仞川剧变脸般窜到他面前，将糖葫芦举到宋惟嘴边，“快尝尝，很甜的。”

　　宋惟无奈地咬了一口。

　　陆川仞盯着他咀嚼的动作，嘴角牵起好看的弧度，心变得异常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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