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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局
第十四章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呢？也许是Edd在说谎，也许Vincent的脸是我臆想中的产物。
我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摇摆不定，Edd不过是一个温柔的伪象罢了，我不断地这样告诫自己。
也许它是真的有效的。
我面无表情地告别了Edd，忿恨地跑开了。
甚至谈不上告别，我觉得自己简直像是烟雾一样消失了。
他的表情正愣住了，目光似乎看向楼上Vincent那张铁青着的脸。
他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想这说些什么。
无非也是些狡猾的辩解罢了，我想。
但那不是我的幻觉么？我指的是Vincent的脸。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呢？
我再也没有丝毫的兴趣来关心这样的事情。
不久之前那漫长的梦境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心，所以我不想再纠缠这些无聊的事情。
我继续呼唤Jupiter和Lian的名字，我想要真心的感谢他们，虽然我其实完全不必做这样的事，我知道那是出于他们爱我，所以他们想让我不要死。
但谁逃得过死亡呢？
就算你像我现在这样竭力奔跑，那个表情戏谑、一身黑衣的死神先生依然会和蔼地去到你的床边和你聊聊灵魂话题。
你不必不相信，我在上一次入睡之前，确实地看见过他，嗯，是真的。
但是他没有带走我的生命就走了，我一直觉得很遗憾，这表明我又不得不继续苟活在这个人间炼狱之中了。
而且，他似乎长得还蛮帅，让人忍不住想吃下去。
勾引死神的滋味如何？
真好奇……
我一边跑一边这样地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我来到了当初举行葬礼的地方。
那里不再有当初葬礼举行时的盛况——当然也许我该换个更为悲伤一点的词语，但我认为那确实是值得我高兴地一件事情。
现在那里有的，只是一个巨大的洁白十字架。
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还挂上了两根象征永垂不朽的常春藤。
尽管四周飞花莺燕，显出一副难得的深冬里的回春景象，十分讨喜热闹。
但实际上却更令人觉得冷清了，不免让我想起一个词：晚景凄凉。
真是讽刺。
当然还有一个与之十分相称的事物站在那里。
一袭暗色调的哥特式长裙，挽起高高的发髻，高贵，典雅。
看上去就像一个令人讽刺的报死女妖，我不怀好意地想道。
那当然不可能真的是女妖。
这身打扮的只有一个人，Taja。
她也同样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这让我头痛起来，为什么我去到哪儿都有人在等着？
我感觉生活就像是一个结满了蜘蛛网的森林，前面有无数摩拳擦掌的黑寡妇之流的铺满了陷阱在候着我，而我是里面唯一的一只可怜的小蜜蜂……
这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洗具，而且远非“杯具”一词可以形容，“餐具”的话，还差一点点，更多一些纠结，一些悲惨，一些无奈就差不多了。
就在我神游的时候，坐在那个洁白的十字架上，宛如月夜下的魅魔一般的Taja——虽然现在是白天——缓缓地站了起来，笑容轻佻，举止高贵。
我知道她绝对不可能简单的放过我，我尽量将自己的心情调整到一种苦修士一般虔诚的心态，供奉起我内心那个虚幻的上帝。
“亲爱的V，我亲爱的von，我们可是好多年没见面了，虽然你对当年的我也没什么印象。”她高贵之余，声音优美。
像个婊子，我厌恶地诽谤着。
原因无它，Edd和Vincent那些人彻底地把我恶毒的本性发掘了出来。
当然，我是无暇的，我是无罪的，我是无耻的（否认自己的恶毒）……
“您认错人了，伯爵夫人。”我一再强调，即使连我自己都相信了这样的谎言。
“今天天气不错吧，V。”她是彻底地无视我的话。
我无奈，沉默地，冷冷地，看着她。
我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我根本逃不到哪儿去。
她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只极其精明的高级猎人，一旦确定目标，那这个目标的生活就彻底完蛋了。
除非像当年一样。
我吃了一惊，这种没来由的想法，到底怎么冒出来的？
我的过去一片空白，我的过去一片空白，我的过去一片空白……
我不断地念叨着，企图自我催眠自己……
我竟然被她只说两句话就这样慌乱！
但这是我胡思乱想的结果，跟她没什么关系，不是么？我就是精神病发而已。
Taja没什么好怕的，毕竟现在的我一无所有。
想明白这一点，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可是特地留在城堡里等你的呀，说点什么吧。”她不满地催促道。
我还能说什么呢？“你到底想怎样？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想怎样？我想怎样？！”她突然愤怒地尖叫起来，“我为你做了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报答我！爱我！永远！”
“我可不明白你做过什么。”我冷笑着靠到一科白桦树上。
“那来听个故事……”
“又是故事！”还没说完我就不客气地打断她，“闭嘴！我不想再听什么故事什么的！那么多年前的事情都给我滚蛋！”
“只是一个小小的故事，”她丝毫不在意，反而还因为我有了更激烈地反应而露出高兴之色：“而且不是很多年前，就发生在前不久。”
我躺上树荫间的一个舒适的树杈，半眯起眼睛，装作很认真聆听的样子，实际上却昏昏欲睡。
她没有察觉，兴致很高，简直像是在喃喃自语——
自从我毕业并嫁给伯爵之后，我就过上了高质量的奢侈生活。
纸醉金迷，声色犬马，每天都有人伺候我，为我做精致可口的饭菜，做一切我不想做的肮脏下贱的工作，还有爱自己的丈夫，也没有心狠手辣的丈母娘之类的娇情的玩意。这样的生活简直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
但我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当然我现在才明白过来那是因为你。
不过那时的我不知道。
我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些年。
直到三个月前，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找到我。
那时伯爵恰好不在。
“我是V的同学。”那个男人开口就是这一句。
“V死了很多年。”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也让我学会了如何盛气凌人。
“他还活着。”男人毫不在意我的傲气。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要‘请’你出去了。”当时我们的对话是在一间无人的会客厅里，人都被遣走了。当然是他的要求。
“你自己看吧。”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了很多东西。
那都是足以证明V还活着的资料。
那一瞬间我不可置信。
惊讶与喜悦在一瞬间填满了我长久以来空虚的灵魂。
V还活着？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我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他在哪里？”
男人露出一个洞彻先机的笑容，闭口不答。
“别吊我胃口了！说！”我恶狠狠地逼他，我已多年没有动怒了。
男人不为所动。
我意识到他在想什么了：“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在那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只要能再次见到他，我什么都肯做！”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想知道当年V失踪的原因么？”
“什么原因？”
“V当年之所以会突然之间消失不见，都是因为你的丈夫，伯爵。”
“关他什么事？当年他可是爱V爱得要死！他怎么可能会忍受得了他失踪呢？他一定会疯了一样地去满世界找他！直到确认了尸骨的那一刻才停下来！然后还要把尸骨带回来，好好埋葬掉！否则的话，就算穷极一辈子，就算到死的那一刻也见不到！那也要继续找下去！”
“那么你看事实是真的有那样么？他在V开始失踪的时候，也消失了好几天。而且事后他可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还向你移情别恋！我才觉得你不可思议！你曾是那么爱V！”
“……你说得挺对！但那应该只是他伤心过度吧，而且最开始的那几天，应该是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他失踪所以才去找V了，对吧？”
“难道说这么多年来的生活已经磨灭了你对V的爱？你的心已经倾向了伯爵的一边么？”
“你胡说什么？我当然还爱这他！这是永恒的！就算它想要腐烂，我也会用福尔马林把它泡起来！浸泡个成千上万次！让他永垂不朽！而且，V和我的丈夫并没有存在什么对立的矛盾，我并非是从一边倒向另一边，而是从一开始我就不曾改变过！”
“那么我要先向你确定，你敢发誓么？你是爱V的！并且这一点永远不变！”
“发誓？发誓算什么，那对我们来说就跟说话走路差不多简单！但是我愿意为他做一切！我发誓我永远爱他！还有什么要做么？一并吩咐了吧。”
“好，去把你的丈夫杀了吧。”
微笑的黑衣男子就像恶魔，但他对我来说却是天使，他是要指引我去面见我多年以来却久未得见的耶和华，这对于我这样的一个虔诚的信徒来说，无疑于是听到了耶稣基督降生的福音。
我从未停止过我的祈祷，我是虔诚又纯洁的信徒。
我知道面见你一定有困难，但是原谅我，我在听到那个的一瞬间，竟然又犹豫了一下。
我竟然在面对多年来那些锦衣玉食的生活犹豫了，这一定是撒旦用他的妖术在迷惑我！
但是下一刻我就立刻坚定不移地说：“拿把枪来吧。”也许是为了忏悔我刚才的犹豫，我说得格外坚决。
“很好，但也不是真的要你杀——当然我是这么想想得不得了。不过你还是先听过当年的事情，再做决定不迟。”
随后他就把当年一切繁繁琐琐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例如V是怎样被伯爵囚禁、又是怎样被伯爵虐待、然后这些年来又是被迫做着怎样的逃亡……
别说这些话空口无凭，他每一样都拿出了十分详尽的证据。
我们甚至还找到了当年的刑具室。
这一切都让我深信不疑，我无法生出怀疑的念头。
因为我的心已经被一种怒火全部占据！
我从未这么痛恨过一个人！
但我知道我有这种感情那完全是理所当然，因为我爱一个人爱得那样的深切，甚至情愿为他抛下一切！就只为了见上一面。
有多深的爱，也就有多深的恨。
当然他们并不针对到同一个人身上。
我还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伯爵竟然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还要瞒着我好好的活着，而且还玷污了我？我觉得不甘！十分不甘！
就是这两种感觉，把我的一切都占据了。
然后我就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个主意：“那么我们就真的把他杀了吧！”
他愣了愣，但是马上就说：“我来就是这个目的的！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能那么干脆！”
“哼，这算得了什么？这跟他的所作所为比起来算得上什么？我不仅要把他杀了，而且我还要夺了他的财产，举办一个葬礼——当然真正的尸体会在随后被挖出来浇上硫酸再拿去喂鱼！我要邀请当年所有的知情者，把当年所有的知情者都从阴影里挖出来！我要叫他们不得安息！我要交他们不得好死！我要趁这次葬礼一次性把他们都杀了！”
“呵，这些你都自己去做吧，如果你做得好，到葬礼的那天我就带他来。”
我的计划需要Maria的帮忙，当然实际上我对她袖手旁观的态度颇为不满，但我又不得不求助于她。
她听了我的计划后——当然我不会告诉她全部——她竟然提出一个出乎意料的要求，她竟然要求我做她的女朋友！没错，是同性恋那种！
为了V，我什么都肯做！所以我答应了她！
但是计划一结束，我就抛弃了她。
因为现在计划已经成功了，她也就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
那个妖娆高贵的女人表情平静地叙述了一件妻子移情别恋从而杀夫并谋求其财产的阴谋，所谓的狗血剧情。
血淋淋地浇遍了我全身。
我打了个寒颤。
那个女人用阴阳怪气、女妖精一样的口气对我说：“现在，你看，那个该死的男人总算是彻底的下地狱了，真是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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