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龙落落

　　又过了两日，天有些阴沉，三姨娘早早起身去了老夫人那，红忆服侍书语起床洗漱，用过早饭去，裴清清带着四个少女来看书语，眼见屋子里闹腾腾的，裴清清便提出去后花园游园。

　　侯府的后花园不小，有一大片荷塘，只是现下是腊月，塘内有些萧条，那几个少女一个是侯府的六小姐，二个是裴清清母家表亲，还有一个是侯府的远房亲戚，皆十四五六岁左右，一路上，莺声燕语，也算和睦。
　　几个少女在后花园的暖阁坐了下来，暖阁四面镶了透明度较高的白云母片，里面也放了软垫子，方便天冷时观园内的景致，丫头们端来炭炉和茶点，不一会，暖阁里便暖和起来，裴清清挥去丫头，娇笑道：“今难得热闹，也没长辈支使，不如找点乐子。”

　　裴清清的表姐沉吟了下：“听说五妹妹的棋艺见长，不如对弈几局？”
　　六小姐裴清园抚掌：“好啊，我时常听五姐吹她的棋艺怎么怎么好，天下无敌似的，今儿也开开眼界。”
　　裴清清拍了裴清园一掌：“你这小妮子，太夸张了，什么天下无敌，若是传了出去，你五姐我真真要羞死了。”
　　丫头端来黑白子，两人对弈，其它人观看，暖阁里不由静了下来，书语坐着无趣，不由东张西望起来，暖阁太小，只有两个大丫头在阁里侍候，玄镜和几个小姐的随身丫头站在阁外，天气愈加阴沉。
　　几个丫头冷的直搓手跺脚，旁边一个丫头看到玄镜脖子里的貂毛围领，羡慕道：“姐姐真是好福气，这围领可是主子赏的？”
　　玄镜笑道：“这是自然，我一个下人怎能买得起？贤王爷送了主子两条，主子留下的是难得一见的紫貂围领，这黄的本是送给三夫人，三夫人厚爱，让我给主子充脸面，打赏给我。”

　　那丫头连连咂嘴，其它几个丫环也围了上来，上下打量玄镜，打量间又看到玄镜腕间一闪，急忙道：“姐姐手上戴的什么？”
　　玄镜抬腕，不甚在意的样子：“妹妹说的是这个啊，这是贤王送给主子的深海珍珠，一些比较小的，主子就顺手给了我。”
　　几个丫头大张着嘴，半天不能回神，貂毛领也就算了，可那铜钱般大小的珠子被红绳编起，系在腕间，居然还嫌小，还有没有天理啦！
　　玄镜见几人愣愣的样子，暗暗好笑，这珠子是顺手从龙宫捡的，龙宫里都是当垃圾处理的，没曾想在人间就是宝贝，若是拿出龙后给的，指不定当什么呢。

　　玄镜大方解囊，开始处理“垃圾”，一人送了一颗，把几个丫头欢喜的不知道姓什么了，团团相围，就差把玄镜当老祖宗供着啦。

　　暖阁里已杀了两盘，五小姐连赢两局，不免有些得意，余光瞥见书语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转头笑道：“四妹妹要不要来一局？”
　　书语一怔，纯净的黑瞳里一片迷茫，直接摇了摇头，裴清清惊讶道：“呀~四妹妹不会下棋吗，那我们对对吧。”
　　眼见书语还是摇头，恶意笑道：“那四妹妹会什么？”
　　书语使劲想了想，还是摇头，裴清清得意的看了其它几人一眼，裴清园会意问道：“四妹妹是如何和贤王爷相识的。”
　　书语皱了皱眉：“什么贤王爷？”
　　那三个表小姐相互看了一眼，有点惊诧，听过传闻，还以为是中伤，没想到是真的。
　　书语却浑然不觉，匆地站起身道：“快看，下雪了。”
　　果然，晶莹剔透的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之前京城也下过几场，都是夜里下，虽然不大，但也有积雪，这么大的雪花今年还是头一次。
　　书语身随心动，直接出了暖阁，玄镜见她出来，急忙进暖阁拿了之前解下的大褛给她披上。
　　“玄镜，下雪了，一会我们打雪仗好吗？”书语眉眼弯弯，玄镜不禁笑起，凑近她低声道：“这是别人的府上，快别这么说，等回府了咱们再玩。”
　　书语连连点头。
　　裴清清几人也出了暖阁，裴清清对玄镜道：“哎呀，下雪了，四妹妹身体不好，回头病倒了贤王爷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这大褛太单薄，正好我有一个狐褛，给四妹妹先披上。”说完不等玄镜拒绝，吩咐自己的一个丫头：“梅儿，去和月牙姑娘一起把我的狐褛拿来给四妹妹披上。”
　　玄镜心想自己刚打点了，想是不会出大事，就和那丫头离了去。从第一次见裴清清，他就提防着，知她不会安生，今天不给她机会，还会有下次。
　　裴清清见二人走远了，对几位姑娘道：“刚下了棋，坐了好一阵子，腿有些麻，不如踏雪寻诗吧。”
　　几位姑娘齐齐赞成，书语也连连点头，裴清清上前挽了她，几人结伴向园内深处走去。

　　路上，梅儿犹豫了几回，想开口又没开口，玄镜不动声色，笑道：“梅儿姑娘侍候五小姐时间不短了吧？”
　　梅儿应道：“十三岁开始侍候主子，已经过了两年了。”
　　“梅儿姑娘细致周到，怕是五小姐最器重吧。”
　　梅儿的脸上隐有忿色：“只是个二等丫头，我嘴笨，比不上红袖能话会道，吹捧主子。”
　　玄镜微微一笑：“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五小姐自然就会发现姑娘的好。”
　　梅儿重重的叹口气，玄镜与她勾肩并行：“第一眼见到梅儿姑娘，就觉得很投缘，梅儿姑娘和我七岁时分开的妹子相像，刚才还差点叫出来。”
　　梅儿奇道：“那你妹子呢？”
　　玄镜满脸悲色：“父亲好赌，把我和妹子分别卖了，妹子被父亲卖了后又被人伢子转卖，我曾四处打听，也不知我那妹子卖到何方。。”
　　梅儿面有戚色，半晌才带了哭腔：“我有个姐姐也是被父亲卖掉。。。”
　　玄镜大囧，纯属巧合？
　　梅儿心思百转，下定决心道：“你快回表小姐那吧，昨晚上我无意听到红袖给主子出主意，今要难为表小姐，主子心狠，今又在后花园，怕是。。。会出事。”
　　玄镜心中一震，面上急道：“这。。。这怎么可能？五小姐为什么要难为我家主子？”
　　梅儿四下看看：“主子有次进宫，撞见贤王爷，我曾不小心听到主子跟老夫人说非贤王爷不嫁。”
　　玄镜点头，又摸了一颗珠子塞到梅儿的手里：“梅儿姑娘古道热肠，日后主子得了好，定不忘梅儿姑娘的恩情。”
　　说完拔腿向后花园跑了去。
　　刚到后花园，就发现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冲了出来，见到玄镜，无措道：“月牙姑娘，不好了，表小姐掉到荷塘里啦。”
　　玄镜脑子“嗡”的一声，抓住那丫头吼道：“快带路。”
　　那丫头得了玄镜的好处，转身带着玄镜向荷塘奔去。
　　那荷塘结了冰，虽不薄，但也经不起一个人砸下，书语落下后，裴清清和几位表亲慌乱了好一阵子，才一副回神的样子，让丫环们四处喊叫，可没想到丫头们得了好，纷纷暗里使眼色，让一个先行跑了。
　　玄镜跑到荷塘边才见一堆丫头四散开来去报信，顾不得生气，朝着冰窟窿一头扎了下去。
　　扎下去见书语四下游着找出口，才略略放下心来，书语虽是凡体，但二魂六魄俱在，有驾驭水的能力，虽施展不出，但也绝不会出现鱼被水淹死的笑话。
　　玄镜抱着书语找到冰窟窿，被闻讯赶来的下人们拉出。
　　书语被抱回春意园，闻讯赶来的主子们站了一屋，书语洗了个热水澡，喝了两碗姜汤，连喷嚏都没打一个。

　　裴清清绞着手帕在屋内踱步，那个傻子居然什么事也没，枉她费尽心机，还约来表亲和妹子，本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推她下去，却没想到玄镜来的那么及时。
　　她恨恨的瞪着梅儿，却不得发作，梅儿垂着头，暗自盘算：那两颗珠子起码价值千两黄金，自己赎身出去，置屋买地，一辈子也衣食无忧了，她庆幸自已及时告知玄镜，承了个人情，以后说不定就有用上相府四小姐的地方。
　　三姨娘紧抱着书语沉脸一言不发，老夫人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按捺下心慌，开口道：“书语，你是怎么掉下去的？”
　　书语从三姨娘怀里伸出头：“本来是在岸边走的，五姐姐还让我小心点，上来拉我，却不想书语笨，反掉下去了。”
　　三姨娘脸上出现怒色，“哼”了一声。
　　老夫人也沉了脸，半晌才道：“春研，你先不要生气，这事，娘会给你个交待。”
　　三姨娘刻薄道：“算了，能有什么交待，打一顿，骂一顿，或是禁足几天？哼！我儿的命就这么不值？”
　　老夫人压了怒气，正想开口，却听到嬷嬷站在门外报：“老夫人，贤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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