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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
之后的一整天,愿赌服输的孟江翊生无可恋般一直把椅子翘成了二郎腿儿。
他一个人坐在了林晔的后面。还要目睹着林晔的新同桌时不时地跟林晔交头接耳。
掰腕子输了,他输得起。
不问理由只看结果,他还坦荡荡地告诉撒挞,“去吧,你自己赢来的。”
只不过,丢了同桌,心里难免不爽。
孟江翊时不时团个小纸球,无聊地朝着两个人中间扔了过去。
林晔一张也没打开过,都一一按在桌子上,直接塞进了书桌里。
赶上新学期刚开学,也是没办法。下午两节大课连上,都是开学抽查考试。
监考老师是隔壁二班的班主任,这让孟江翊再难兴起什么风浪。
到了晚自习,又一个纸团抛了过来,这次落在了撒挞的桌子上。
撒挞回头看了眼孟江翊,人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他转过头看了看林晔,把小纸团握在手心里,问:“我可以看看吗?”
林晔点了点头。
撒挞把团起来的小纸团轻轻打开,掌心压在上面按平了。
他重新摆正了小纸团去看上面的字。
“这个,是你的名字吗?”
撒挞指着纸团上的两个字问林晔。
纸团撕的随意不入眼,上面的两个钢笔字却是苍劲有力。
林晔又点了点头。
“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撒挞骨骼分明的手指点在了晔字旁边,一副孜孜好学的样子,继续追问。
啪。
身后的孟江翊醒了,一把夺回去了字条,一副不屑的眼神,“跟你说,你懂吗?”
撒挞没去争夺,冷静地回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你这汉语,说得挺地道呢。”孟江翊听见撒挞用生硬的语调这么反问他,竟是笑了。
“那,你知道吗?”撒挞认真追问起孟江翊。
这一次,撒挞前面的江括也跟着转过身子来凑热闹。
“晔,这有什么难的。”孟江翊单手转着笔,看着林晔的背影说,“晔字,用在名字里,就是阳光明媚,辉煌灿烂。就像他。”
前面的江括老生在在地摇了摇头,“太没说服力了,四个字儿的词儿本来就难懂。”
撒挞看看孟江翊,又看了看林晔,蓝色的眼瞳最后从江括那里转回来,看不出来他跟没跟上。
林晔缓缓转了过来,脸上认真地有些严肃,“中国的父母给子女起名字,都喜欢赋予子女他们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我父母过得阴郁,所以他们奢望我能阳光起来。”
这话难接。江括跟孟江翊面面相觑。
撒挞听完,反应了一秒钟,“林晔,好听的名字,我喜欢它。”
孟江翊听得别扭,踢了踢撒挞的凳子,说:“喂,我教给你,汉语里得有宾语。你得把话说完,这样说,我喜欢你的名字。”
撒挞虚心点了点头,“谢谢你。”
“谢什么。”孟江翊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他应该标准地说不客气。
果然,撒挞真诚地告诉了他,“谢谢你喜欢我的名字。”
“我去,简直跟牛弹琴。”孟江翊翘起了椅子,被捡了便宜,他干撸了把额前的硬发。
撒挞抬头看看孟江翊,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低声问:“你还会跟牛弹琴?是弹古筝吗?”
刚好下晚自习的铃响了。
旁边的林晔告诉撒挞,“后面那个无聊。别理他。他弹什么都擅长。”
撒挞点了点头,好像领悟了很多,还是忍不住对着孟江翊不耻下问最后一句:“孟,那你也擅长谈恋爱吗?”
“靠。我天天缠着林晔也没你这么多问题。你小子是故意装的吧。”孟江翊挠了挠后脑勺,这次长记性了,四个字的词,一个也不说了。
“走。回家。”林晔已经拎上书包把椅子推了进去。
撒挞挥了挥手,看似礼貌,声音抑扬煽情,“孟,再见。我跟林晔要回家了。”
就在孟江翊要被他整晕了的时候,他准确捕捉到了撒挞眼角闪过一缕挑衅的光。
孟江翊一把抓上了空书包,“林晔,等我。”
出了校门,天已半黑。
自行车棚里,车子被相序挪开。
林晔把自行车推了出来,看见撒挞一直站在旁边,他问:“学校没给你配辆自行车?”
撒挞摇了摇头。
林晔想了想,说:“我家不远,骑车十几分钟,我驮你吧。”
叮铃铃铃——
一串清脆的自行车铃声飘了过来。
孟江翊的车子,稳当当地停在了旁边。
“过来,坐这。”孟江翊指了指自己的车后座,言简意赅。
路灯下,撒挞似乎嘴角勾了勾,朝着孟江翊的车子后面靠了过来。
“林晔的后车座,你,不能坐。懂吗?”孟江翊深邃的五官拧到了一起,路灯下吓唬人挺好用的一张脸。
撒挞很无辜地问:“能坐你后面?”
“对。你就坐我后面。我带你。”孟江翊长腿一抬,跨上了车子,拍拍后座等撒挞上来。
“幼稚。”林晔摇了摇头,没眼看下去,一甩腿先骑上车子,骑在了前面。
孟江翊等了一下,身后的撒挞很安静地侧坐了上去。
回头瞥了一眼,撒挞双手搭在腿上,规矩地好像是坐轿车。
往林晔家去的路,其实有几处上下坡。
不过跟这个蓝眼也说不明白。孟江翊这么想着,干脆半站起身子,把车子蹬了起来。
转眼到了上坡路,孟江翊咬了咬牙,不情愿地硬挤出来几个字,“别矫情,扶好了。”
但没人碰他,脚上还没用力,车子轻了。
孟江翊回头一看,人已经跳了下去。
他也不废话,上坡路把车子骑得飞快,“有种跟上来。”
到了坡顶,后座一重,撒挞一个助跑,又重新坐了上来。
孟江翊心里较劲儿,拐个弯就是下坡路了,他握着单把,四指松开了手刹。
旁边的林晔察觉到了孟江翊手势的变化,他把自行车骑靠了过来,瞥了眼孟江翊,沉声说,“你别动歪心思,别把人摔了……”
可惜,已经到了拐弯处。
孟江翊不但松了手刹,还踩飞了脚踏板。
车速疾驰,一辆单车,让孟江翊骑出来了跑车的气势。
车速带起来的秋风把他的运动服拉链锁扣给吹散了。校服成了披风,迎风飞扬起来。
此时,车身倾斜车速过猛,就算身后的撒挞会轻功,恐怕也跳不下去车子。
孟江翊正得意地差点儿吹上口哨,突然大腿上一只手按了过来。
孟江翊一个趔趄,差点儿连人带车摔下去,他大喊,“别摸那儿,你抱我腰!”
情急中,来不及多想,孟江翊单手松开车把,握住撒挞的手背把它挪到了腰上。
到了坡底,刺耳的刹车声和鞋底跟柏油马路的摩擦声同时响起。
车子别在孟江翊的脚踝上,总算没倒。
孟江翊没吭声,直接从车子上跳了下来。
他脱了运动服,横系在了腰上。
后背渗了些汗水,黑色背心贴在了身上。
“撒挞,到我这边来吧。”林晔摆手招呼着撒挞。
撒挞没动。
孟江翊抬手按在了撒挞肩膀上,一件背心路灯下笑得有点儿痞,“你小子,会骑吗?”
撒挞垂下眼睫,看着孟江翊被刮伤的脚踝在流血,他张了张嘴,没说话,又合上了,只点了点头。
“那你跟上。”孟江翊直接把车子推给了撒挞。
他一转身跳上了林晔的车后座,冲着转过身看他的林晔一个讨喜的笑,眼角向下笑得弯弯的,说:“林晔,我受伤了。还挺痛呢。”说着他像模像样地呼哧了两声。
林晔把身子转了回去,喉结轻抖,没再看他,暗自轻叹了口气,“扶好。”
昏暗路灯下,撒挞看见孟江翊两只大手交叠着抱上了林晔的腰,整张脸也贴上了林晔的后背。
他学着林晔的口气,暗暗扬起了嘴角,轻声自语,“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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