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爱上

　　不是因失去而珍惜，而是因为拥有了才学着珍惜。
　　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就这样呆在你身边，把你锁在身边。
　　长指抚着埋在胸前的人儿的侧脸，细细描绘着这让自己迷恋不已的轮廓，眼神沿着耳根连接颈部的线条一路向下，匪夷所思的红点布满每寸肌肤，一种无声的引诱。
　　俯身，在已有的吻痕上再覆上一层，莫宸翊眯眼笑看着自己的杰作。
　　“梵，我爱你。”轻声重复着已不知说了多少次的爱语，莫宸翊表情不自觉地放柔。
　　不知是否因为听到了这句话，本应熟睡的人的唇角扬起了弧度，那名叫“幸福”的弧度。
　　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时间静止……
　　如同一场没有配乐的独角戏，却洋溢出温情，一切都祥和地如同梦境，然后，一阵手机铃声唤醒了这个梦。
　　迅速按下拒听，关了机，莫宸翊确认超烧饭仍在睡梦中。
　　有些事，或许该当面做个了结。
　　悄声下床穿好衣服，莫宸翊回到床边深深看了恋人一眼。
　　好熟悉的画面。
　　对了，当初越到龙野时似乎也是类似的情形，可是这一次，大概没那么好运了……
　　转身。起步。停住。回头。
　　莫宸翊低头，看着拉着衣摆的手，往上，一双深潭般的眼眸异常清醒地盯着他。
　　“你要去哪？”
　　“醒了？”坐回床边，莫宸翊笑得温柔。对晁邵梵，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要去哪？”晁邵梵维持着动作，重复着问句。
　　“没去哪啊？”继续微笑着。
　　黑眸一动不动注视着莫宸翊，带着似要看透他灵魂的探索和询问。
　　抓着衣服的手松开了，垂下，如木偶断了线，苍白无力。
　　“梵？怎么了？”心疼地抬起晁邵梵低垂下的脸，柔声问着。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晁邵梵的语气满是哀伤地控诉：“每一次每一次，总是瞒着我，什么事都擅自做主，你以为我真的毫无感觉嘛？龙野的事，璇儿的事，我爸的事……你以为我都不知道？我不是笨蛋，莫宸翊……我一直在等，在等你告诉我，你说过，你只想知道我愿意告诉你的事，那么现在，我把这句话原原本本地还给你。”
　　“和你在一起，我好累……总是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不被信任。”
　　莫宸翊直视人儿有些水汽的眼，掩饰的笑停滞、僵硬。
　　一篇华美的文字，当你深入探究时，就会觉得竟如此乏味，或许爱情也是这样。在沉默充斥在两人之间的那几分钟，晁邵梵突然想到这样一句话。
　　莫宸翊皱起了眉。
　　莫宸翊站起了身。
　　莫宸翊抬起了手。
　　莫宸翊将手伸向晁邵梵，然后抛出了一个宠溺的笑，用一如往常对晁邵梵说话的语气道：“走吧。”
　　未来？那并不重要，只要现在还拥有着，又何必去想何时会失去？
　　晁邵梵看着对面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那确实是他的父亲，那个打他骂他却宠他爱他的父亲，但那个冰冷而毫无感情的眼神，宛如看一只苍蝇般的蔑视……
　　不！这不是他的父亲，或许说，不该是他的父亲……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晁邵梵那一声“爸”怎么也叫不出口……
　　莫宸翊握了握人儿有点泛湿的手，无声地鼓励着。
　　没事的，有我在。
　　嗯。回握了一下，晁邵梵尽力放松。或许接下来，会是一场持久战。
　　“伯父……”
　　“伯父？莫医生，我不记得我们有这么熟络呢？”晁玄天冰冷地打断莫宸翊的话，存心给他难堪。
　　“晁先生，我想，我妈有必要说清一些事。”对方有明显的敌意，这一点莫宸翊清楚感觉得到。
　　“一介晚辈，就是用这种口气说话的？”咄咄逼人，晁玄天并不认为一个年轻人可以忍受这种态度多久。
　　但他似乎忘了，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连自己都不得不忍痛其能力的莫宸翊。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为垂下头，莫宸翊一派居下的姿态。
　　莫宸翊的行为有些出乎晁玄天的意料，一时竟忘了苛刻，只等他继续下文。
　　“我希望，您可以安心地把梵交给我。”莫宸翊毫无惧色地直面骤然色变的长辈，真诚地道。
　　“你！”晁玄天气极，被戳到了痛处，也忘了其他，扯住儿子的手腕吼道：“邵梵，马上离开这个男人身边！”
　　晁邵梵不动。
　　“我最后说一次，你给我把脑子放清楚一点，他是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跟他在一起会毁了你一辈子。”
　　晁邵梵静看着抓狂的父亲，一瞬间，他觉得父亲两鬓的黑发竟不知何时染上了霜。
　　或许，自己真的很不孝。
　　“爸。”晁邵梵从进屋到现在的第一声呼唤让晁玄天顿了顿。
　　“对不起。”
　　很轻，却很坚定，晁玄天闻言，一个踉跄，一手扶住沙发靠背才维持住平衡。
　　“你……你这个孽子！”
　　怒吼声和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莫宸翊早在看到晁玄天手伸向怀中并提高了警惕，枪声响起前一刻，他毫不犹豫地侧身挡在晁邵梵面前。
　　时间，又一次静止了。
　　晁邵梵双眼渐渐瞠大，恐惧，愈来愈浓。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害怕死亡……
　　枪口的烟，无风自散。
　　“翊……”声音不受抑制地颤抖，晁邵梵紧抓住挡在身前的莫宸翊背上的衣服，紧到手指泛白……
　　“您是故意的吧？”莫宸翊突然开口。
　　“你……没事？”晁邵梵忙拉起他检查伤势。
　　“傻瓜，你还不懂嘛？”莫宸翊低笑着，“伯父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试探我了吧？”
　　莫宸翊确实是毫发无伤。
　　晁邵梵的目光转到父亲手上的枪，继而是那脸上安慰的笑……
　　空枪？
　　“真是个傻孩子，爸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与先前的形象截然不同，晁玄天此时俨然是一个慈父。大手覆上晁邵梵的肩，然后另一只手搭上莫宸翊，欣慰地道：“看来，我可以放心了。”
　　“爸？”事情变得太快，晁邵梵不觉惊疑出声。
　　“伯父您大可放心。”莫宸翊回以微笑。
　　“还叫伯父呢？”晁玄天笑问。
　　莫宸翊稍楞，旋即醒悟，干干脆脆地唤道：“爸。”
　　“哈哈，看来我又多了个好儿子。”晁玄天豪爽地大笑着。
　　容璇冰推门看到这样的一幅场景，也已大致明白了，款款上前，开口道：“晁伯父，看来我们要商量一下怎么堵那些多事人的口了，就我和邵梵‘解除婚约’一事。”
　　“嗯。”点了点头，晁玄天转向儿子和“儿媳”，道：“你们先回去吧，下次我们再好好聊。”
　　“好，那我们先走了，爸。”莫宸翊恭敬地回着话，一口一个“爸”，叫的必晁邵梵还顺口……
　　出了门，晁邵梵才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
　　自己就这样被自己的父亲“交”给别人了？
　　微仰头看向身边略高的男人，晁邵梵勾起了嘴角。
　　算了，认了，不该爱也爱上了，还有什么好计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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