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于婚

　　或许是周达则关于孩子的话有那么一两句触及了赵婴齐的内心，夜里她做了噩梦，梦到了孩子发育不良。然后她就哭醒了，醒了以为还在梦里，接着还哭。周达则抱着在怀里，又拍又哄的，好久才平静下来。
　　等赵婴齐确信那是梦以后，心情仍旧是低落，她下床穿衣服，周达则见她穿外出的大衣，不禁问道：“去哪里？”
　　“出去走走。”
　　“这三更半夜的去哪？去哪我都陪你。”周达则也套着衣服说。
　　“我不想看到你。”
　　这周达则倒没料到，仍笑嘻嘻地说：“你放心，我跟踪人的技术一流，保证不让你看到我。”
　　看着笑嘻嘻伏低做小的周达则，赵婴齐心里越发悲凉。她没再出去，勉强睡下，天明的时候，她说：“我想去看看我哥，我一个人去。”
　　她语气坚决，周达则想说两句又怕吵起来。赵婴齐说：“我就是出去走走，远离这里几天，看清一些事，找找我们以后的出路。”
　　周达则笼着被子，手下意识地放嘴边，手是空的，他又向后抓几下头发。“坦诚，我喜欢。也好，去吧。无论你怎么决定，前提是我不同意离婚，孩子你也得好好给我保着。”周达则下床走到她身边扳着她肩膀：“送送你，总可以吧？”
　　临出门了，周达则才明白赵婴齐口中的哥是赵楚齐。“怎么不去找魏齐？”
　　赵婴齐看看他没有回答。周达则当然明白，一直护着她的人，才会带给她安全感。
　　去火车站的路上周达则都在自说自话：“带这么多行李，准备住几天？意思意思就行了，别住久了惹人烦。到了说一声，回来了也说一声，我来接你。……”
　　周达则把她送到了车上，安置好，说声我走了，扭头下了车。赵婴齐看他轻快地越过人群走向进站口，一会儿被人群淹没了。赵婴齐假装他此时就是走出了自己的人生，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心如刀绞，或是已经麻木了。
　　赵楚齐接车，见到她，什么也没问。可惜了赵婴齐想了一路的她自认为的完美借口。
　　“你嫂子出差不在家，你就住家里，还可以帮我接接孩子什么的。得空我领你转转，有几个风景名胜呢。”
　　“哥，我哪都不去，就想在家里待着。”
　　赵楚齐看看她没说话，把她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赵婴齐不免心虚，赵楚齐在接电话，隔着玻璃没听清说什么，琢磨他表情，不敢确定他是否疑惑她来此的原因。赵楚齐没有追问，还特意请了假陪她。每天送了孩子上学后，找个赵婴齐拒绝不了的理由陪他出去逛逛走走。
　　这天说是给她嫂子买围巾，赵楚齐却拿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系她脖子里：“怀着孩子呢，精神点。”
　　“哥，我不要。”
　　“轮不到你说话。”赵楚齐又随手拿了一条浅灰色的去结账。
　　赵婴齐摩挲着围巾眼睛里有些湿润。
　　赵楚齐虽是不上班了，但职业习惯带着呢，警觉地瞻前顾后。“哥，你看什么呢？”
　　“人多，保不齐有扒手，随便看看。”
　　“哪哪都是监控，还有那么傻的人？”
　　“都跟你一样天真，我们干什么呀。”
　　赵婴齐嘿嘿笑了，赵楚齐眼里，她一直还都是孩子呢。
　　吃了吃的，买了买的，赵楚齐明天又要带她去公园。她不想去。赵楚齐说：“就当陪我吧，我一年也没这样放松过。”
　　赵婴齐莫名想起了周达则。她每天的稀松平常，是他们的弥足珍贵。
　　或许是这几天白天走路多了，晚上赵婴齐没认床，很快能睡着。睡着后有几次感觉床边有人，但没清醒呢又很快入睡，早上起床，一切如旧，她只当自己恍惚在梦里。但今晚，她梦到了了周达则，很真实。周达则在陪她逛街呢，也像赵楚齐一样目光如炬地盯着行人。突然，凭空出现几个人，手持凶器，围着赤手空拳的周达则转圈，不知道怎么发生的，周达则浑身倒在了地上，朝赵婴齐伸出手，赵婴齐紧紧抓住那只手，心里安慰自己这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梦里告诉自己快点醒来。但手确实抓住了周达则的手，温热温热的，却又不是梦，赵婴齐喊着周达则的名字哭着终于完全清醒了。
　　睁开眼睛却又吓得张着嘴说不出话，周达则蹲在床边正握着她的手呢。“想我了？做梦都在喊我名字？”
　　赵婴齐眼睛直直的去摸他胸口，嘴角，扳着他的脸看：“你好好的没受伤？”
　　周达则皱皱眉头，这是什么话：“我好好的。”
　　赵婴齐松口气，哦了一声，倒下又睡了。周达则手足无措，想喊又想让她睡，最后无奈笑了笑，掩上门出去了。
　　赵楚齐倚在门边似乎在等他：“怎么了？”
　　“梦到我了。”周达则不免得意。
　　“那我们明天出去你就不用尾随，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了？”赵楚齐幸灾乐祸又不无讽刺。
　　周达则顿时萎了势头：“还欠点火候。”
　　“走的时候带上门。”赵楚齐说着回了房间。周达则跟着赵婴齐一路来此，白天悄悄随在身后，晚上等赵婴齐睡着后再从酒店过来看看，不知是周达则的跟踪技巧好还是赵婴齐压根就不会想到周达则会来，居然一次都没有发现。赵楚齐看破不说破，周达则把事情的首尾都跟他说了一遍，他仿佛看到了有力无处使气急败坏的周达则，难得他在万花丛中过也有玩不转的时候。他忽而明白了不是周达则不用心，而是没用对方法。这是他们的修行，这得他们自己悟，至于是什么结果，赵婴齐这个妹妹他得护着。他乐意看周达则为了赵婴齐团团转的模样。这今晚又是个什么情况？答案第二天揭晓了。
　　“明明，半夜你进我房间了？”
　　明明边吃饭边说：“姑姑，那是我房间。”
　　“就是说呀，是不是睡迷了半夜又回去了？”
　　“没有，我一直跟爸爸睡。”
　　赵楚齐端来最后一个菜：“怎么啦？”
　　“有人进我房间。我睡之前，枕头在头边，早上起来枕头在脚那头。”
　　“问你自己，做梦了吧？”赵楚齐当然不点破，那肯定是周达则见她的脚浮肿了，给她垫高腿缓解的，走的时候忘归位了。
　　赵婴齐苦恼地揉头，像做梦又不像是梦。
　　“姑姑，你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赵婴齐摸摸明明的头：“你才多大就知道这些？”
　　“我爸妈说的，也准备要二胎。”
　　赵婴齐被彻底逗笑了。
　　“吃饭。吃了上学去。”赵楚齐喝道。
　　明明不满地说：“我都9岁了，都是限民事行为能力人了家里添人也不听听我的看法。你们商量好就算了吗？”
　　“那改天咱们举行个家庭会议，你发言。”
　　“这还差不多。”
　　“现在麻溜地吃完饭走人。”
　　“你不送我？”
　　“你都是限民事行为能力人了，还用送吗？”
　　“姑姑，你瞧我爸，这还没二胎呢，就冷落了我，要是真有个弟弟妹妹，还不把我当个免费的保姆使唤。我去哪说理去。”
　　赵楚齐也笑了，佯怒想训几句，赵婴齐说：“姑姑去送你，权当消消食。”
　　明明学校离家不远，步行也不晚。陪他经过路口，看他跑进学校，赵婴齐才折返回来。她有些想阳阳了。或许阳阳在生她的气吧。掏出手机想给阳阳打个电话，看看时间，他此时也应该也在学校了，也就算了。她萌生了回去的念头，可她还没想好何去何从。就像站在此时的路口，她还没想好拐向哪一个方向。
　　赵楚齐在路口的长椅上找到她，在她身边坐下，装作没看到她擦眼泪。“去海边走走？”
　　“哪都不去了，准备回去。”
　　“想好了？”
　　“想好了。”
　　“那就回吧。你嫂子下午回，见见你嫂子再走。”
　　徐冰颖呀，在外是女强人，在家就是个小女人了。明明说：“妈妈，你的肚子什么时候和姑姑一样大呀？”
　　徐冰颖问明白后，钻到赵楚齐脖子里晃着他撒娇：我还没同意呢，没同意呢。赵楚齐笑着安慰着：这不正商量呢。
　　明明坐赵婴齐旁边叹气，悄悄对她说，这个家大人不像大人，孩子不像孩子，我就是那被拔着长的苗。我爸那眼里只有我妈。
　　赵楚齐送赵婴齐坐车，拎着包一直送到车上。“我就是你的后盾，不管发生什么事有哥呢。周达则不听你的了，你也可以告诉哥，有什么话什么事说出来，别闷心里一个人瞎琢磨。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呢？”
　　赵楚齐若有所指，赵婴齐若有所思。兄妹分别后，周达则无缝衔接地在车门口接到了赵婴齐。
　　“楚齐说拎的东西多，这都是什么呀，怎么回来比去的时候带的还多？”
　　“给爸妈和叔叔婶婶的，哥嫂非让带。”
　　周达则背上她的包又努力用一只手勾着袋子，空着的手挽住她的手：“跟着我。”
　　赵婴齐任他握着，默默走着。“有没有想我？”周达则笑着问，不奢望他想要的的答案。
　　“想了。”
　　周达则手里的袋子掉落在地。过了一会儿，他才颤抖着手拾起来，回想着刚才赵婴齐的神色，不像是虚言。
　　“周达则，我想你了。我还梦到了你。”
　　周达则手里的东西再一次掉落。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赵婴齐娇羞躲闪的眼神，捧住她的脸，拇指拂过她嘴唇：“别咬，咬疼了我心疼，咬轻了，我受不了这诱惑。”
　　赵婴齐只是想了一路徐冰颖和赵楚齐的相处方式，依据赵楚齐的提示，据实回答而已，没想到周达则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眼看他脸越凑越近，赵婴齐闭上眼睛，迎接唇上的温柔缱绻，权当这灯光不明，人群都忙着涌向出站口，无暇顾及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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