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于婚

　　赵婴齐依旧在意魏景云对她的态度，仔细观察着，小心应付着。可人家连正眼看她一眼也不看，别说她，周达则也是同样待遇。周有信夫妇的视线话题全在阳阳身上。魏景云对他们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是看着阳阳：“我和你爸商量过了，阳阳以后除了上学以外，节假日就跟着我们去公司看看了。”
　　“我们是他的父母……”周达则插话被打断。
　　“我是知会你们一声。要么你辞职接手公司。”魏景云咄咄直视周达则。“我们年龄越来越大，这个家业最后还是到你手里，你到时撂挑子不管？”
　　周达则说：“总要问问阳阳自己愿意不愿意吧？”
　　“这个你放心，我们已经带阳阳去公司几次了。”周有信说，“阳阳，你说爷爷的办公室里好玩吗？”
　　“好玩呀，妈妈，爷爷办公室好大，还有一头牛，还有一面墙都是柜子，还有很多好吃的。”阳阳笑嘻嘻地夸耀着。
　　赵婴齐悄悄握握周达则的手：“是吗？你要听爷爷奶奶话，不要惹爷爷奶奶生气哦。”
　　“我听说李芷依的事是你前后跑着的，她这样，我们心里也不好受，但事情要有一个度，现在你媳妇是咱们家的人。”周有信和颜悦色却分量十足地告诫周达则。
　　“我对这了解，顺手的事。”
　　周有信点点头嗯几声没再说什么。
　　吃了饭打道回府，周达则刚出门就一个人快步走向车，赵婴齐笑笑跟上。“生气了？”
　　“感觉刚到手的宝贝又被人抢走了，而你是帮凶。还不带商量的。”周达则叹口气，斜她一眼。点上烟，夹着，手搭在了车窗外。他不急于发动车子，好像等一会儿，阳阳就会出来一样。
　　些微的烟气还是呛住了赵婴齐，她捂住嘴咳嗽起来，一阵恶心袭来，她捂住嘴下车蹲在了路边咳嗽又干呕。周达则下来，要替她拍背，手里的烟早就扔得远远了。“陪你去医院吧，刚吃饭的时候吃得就不香，脸色也不好。”
　　赵婴齐说：“没事，你别抽烟了。烟气不好闻。”
　　“好吧，遵命。媳妇难得对我有个要求。一上来就来个最大最难的。”
　　赵婴齐呵呵笑：“这个不是最难的。”
　　“不错呀，现在开始学着有个做人妻的样子了，最难的是什么？”
　　此时车开到了满是绿植的一条路上，赵婴齐趴在车窗上，下巴抵着胳膊，风吹得她眯着眼睛看绿化带里一溜的姹紫嫣红。“你也很好呀，刚才虽然不同意阳阳跟爸妈，你也没有当众反驳我。”
　　“这个容后商量，我的儿子还没认我呢，费了这么大功夫才让他变成我法律上的儿子，我不能前功尽弃了。我都想好了，我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他身上，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他，我都不信了，一个六岁的孩子，我得不到他的心。”
　　赵婴齐回头看看周达则，他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她笑了：“会的，你们是血亲，父子连心。”
　　车停在医院门口，周达则要带她去看，赵婴齐说，这几天课多，期末复习呢，用嗓过度了。好说歹说，周达则才又不情愿地开车离开。
　　还没到家，周达则烟瘾上来了，急躁得抓心挠肝的。“媳妇，你刚才说的是一根都不抽呢还是不当着你的面抽？”
　　“我想想，到家告诉你。”
　　“这么磨叽？”
　　周达则找了个理由留在了车库，狠过足瘾才上去。家里不见赵婴齐的人影，喊了几声没人应。常放车钥匙的地方有张纸条：在家里给你准备了一个宝贝，你要自己寻找。
　　周达则笑出声：“赵婴齐，我找你有你好看。”
　　他手机响了，不常联系的一个老同学张毅。他边接边一个角落一扇门地找赵婴齐的踪迹。老同学听说了李芷依的事，想去看看她。谁知原来打听的地方没这个人，又听说是周达则另找了一家。能在这种情况去看李芷依的，那都是真情真心的。周达则开了几句玩笑又说：“春风路上那家，管理宽松一点，心理咨询师也更符合李芷依。你先去看看吧，回头咱们再联系。”
　　周达则挂了电话，走向卧室，还没开门，手机又响了。又是那个老同学。“又怎么了？”
　　赵婴齐在卧室门后听不清那边说什么，但周达则又说： “我就不去了吧。你们要有个悄悄话，我在旁边听着也不好呀。”
　　不久，周达则说好吧，他扬声喊了声赵婴齐，我出去一趟。
　　赵婴齐等周达则走远才出来，看到他在换鞋，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你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去见老同学，要是一块吃饭的话就得很晚了。到时候联系。”
　　她远远站着看周达则拿着钥匙推开门朝她摆摆手走了。
　　赵婴齐把那个纸条搓搓扔进了垃圾桶里。第二天周达则回来，纸条不见了。赵婴齐下班还没回来，他找了几个地方，什么也没发现，想着是赵婴齐把自己作为礼物要给他一个惊喜，也没放在心上。
　　此后他加班了几天，昼伏夜出的，和赵婴齐时间相左，一天见不了几分钟，也没好好谈谈那天的事。而那个老同学张毅每天不曾一次地给他打电话问他有空没有，再陪他去看李芷依。他知道张毅早就在他们结婚之前就认识李芷依，如今看这情形，对她有旧情复燃的意味，如果李芷依戒掉毒瘾，张毅这个人也算是不错的一个选择，除了这个人口齿太笨拙，其他都还好。
　　这天早上，他们在吃饭，张毅这时又来电话了，他未接先叹气，果然又是去让他陪着去看李芷依。他说他昨晚加了一夜班，一会儿要补觉。张毅也没好再勉强，只说以后有空了再约着一起去。
　　“媳妇，你去上班吧，碗筷等我睡醒了我来刷。”周达则弯腰在她发心啄一下，“今天我接你下班，带你去外面吃饭。”
　　周达则说着去了卧室，赵婴齐发了会愣接着吃饭，吃了又呆坐一会儿。昨天她去了周达则所说的春风路上那家戒毒所，见到了李芷依。
　　李芷依对她的到来没有表现得那么意外。“你自己来的？怎么进来的？这里没有直系亲属可是进不来的。”
　　“我给他们说，你女儿的爸爸是我老公，我也算是半个家属吧，他们就放行了。”
　　李芷依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明显比以前醒目，人也比从前憔悴了许多。但对赵婴齐高傲的姿态依旧。
　　“周达则每次来看我你是知道的，他说他没有隐瞒你，你是同意的，那你来这里，周达则知道吗？”
　　“李芷依，我和周达则已经结婚了。”
　　“我就是知道你们结婚了，我才这样的呀？”李芷依说着对她晃了晃手腕，“知道这是用什么划的吗？一个想要死的人一旦打定了这个主意，是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的。”
　　“你不是想死，你是想以此来博取周达则的同情，你命虽在，但你在他面前没了自尊。你要的只是他的同情和怜悯。”
　　“这就够了。周达则自诩他了解人性，但他了解自己吗？如果我过得很好，他自然不会对我心有挂碍，就因为我现在落魄，他才对我难以舍离，他想救赎，想找补当初的遗憾，想让我看看，离开他我就不行。”
　　“他是在可怜你，同情你。换成别的任何一个人对你也是这样？”
　　“不管什么，他舍不得丢下我，至少在你那里，让你感觉我是个威胁这个就够了。”
　　“我也很同情你，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堕落下去，过好一点的日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周达则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我得不到，我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
　　“他曾经是你的呀。”
　　李芷依瞪大眼，张大嘴，突然没了声音。不久，声嘶力竭的哀嚎从她已经变形的面孔里发出来：“你走，你滚，你是魔鬼，你毁了我。他是我的，但他现在是你的，曾经呀！我只有曾经呀……”
　　赵婴齐等她平静下来：“你有一手好牌，到现在我仍认为你有一手好牌，牌局还没有结束，不要越打越烂。”
　　“我用得着你来这里给我灌鸡汤吗？”
　　“不是，我是在笑话你呢，我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这里耀武扬威呢。”
　　李芷依的脸扭曲了，说不出话来。忽而她肆无忌惮地笑了， “你是不是胜利者我不知道，但这里的人却都以为周达则是我的丈夫，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不也是攀着我和周达则的关系吗？”
　　赵婴齐叹够了气，进退维谷，实在不知如何抉择。家里没有抽烟痕迹，周达则这点还是让她稍稍安慰的。她如果提出不让他去见李芷依呢？应当提出来吗？他不同意呢？他阳奉阴违呢？赵婴齐揉揉头，抚抚肚子，她这几次试探，周达则她没有只言片语。思前想后，他们可以说是奉子成婚，被孩子裹挟着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那肚子里的孩子又算什么呢？
　　化验单上结果是孕7周了，加上这几天八周多了。不管周达则要不要这个孩子，都要告知他一声的。她拿着化验单到卧室，周达则已经睡着了。她把单子放到了他头边，蹑手蹑脚出去上班了。
　　一上午每分每秒她都在煎熬中度过，到中午手机还是悄无声息，她自我安慰道或许是周达则还没有醒来，或是没有看见。她的情绪经历了一系列的激荡，恢复了平静，甚至到了无所谓的地步。她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想到那个结果，她捂着肚子望着远方燃烧的空气，心像在烧灼一样。
　　她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她要回去和周达则谈一谈。孩子他不要，她要，哪怕离婚她也要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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