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时间的碎片

　　这天中午，天气晴朗。
　　暖洋洋的草坪让躺在上面的人昏昏欲睡。
　　于是青空少女理所应当地睡着了。
　　今天中午笹川被记仇的黑川拐走了，于是她只能一人乐。
　　偏偏早晨就把便当放在了餐桌上没带过来。
　　虽然很想挪动脚步到小卖部去，但是居然饿得连脚步都迈不动了。
　　于是青空少女一边感叹这真是人间悲剧，一边自暴自弃地在草坪上挺尸。
　　所谓人啊其实——也是通过光合作用吸收养分的啊！
　　（↑此乃歪理无误。）
　　就在被树叶挡到只剩星星点点的阳光下，少女酣然入梦。

　　梦里她坐在一条很窄的木船上，船夫从未回头看一眼。
　　摇摇晃晃的船只在近乎绝对静谧的空间中航行。
　　……怎么觉得像通往冥界一样。
　　青空少女抱住肩膀，觉得身上无一处不是冰凉。
　　再加上船只的颠簸，更让她觉得胃里一阵不适，全身颤栗。
　　“那、那个……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接下来过了大约半分钟，船夫停下了划桨的动作，缓缓回过头来。
　　“当然……是去往三途川的极乐乡了……”
　　——如同风干的橘皮的脸上，竟没有五官！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青空少女终于惊醒了。
　　=_______,=为毛她还会做这种梦囧。
　　她都不知道原来她的心里隐藏着如此黑暗的想象力——啊不、这个分明是里人格吧！
　　清醒过来后，她看见自己的校服上阳光透过树叶的光斑微微晃动，仍然是蓝天白云，对面便是教学大楼。
　　“……原来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啊。”她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发现只有胃疼这一点果然是真的。
　　咬咬牙按住腹部，她考虑着是不是要爬着去小卖部。
　　——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吃午餐……
　　欲哭无泪。

　　接着，真的开始爬草坪的青空少女在树的那一边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山本？”她试探着打了声招呼，却发现声音如游丝般微弱。
　　为什么明明只是饿了一会却会到这个地步啊TUT
　　果然是运动量不足么TUT
　　“啊、青空……？”山本少年循声转过头来，却发现一个一脸哀怨的憔悴灵体（……），顿时愣了一下——“你是青空吧？”
　　“没错就是我你的同班同学青空月色……”青空少女仍保持着哀怨的表情，同时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山本少年……手中的便当。
　　山本听到了青空很清晰的口水吞咽声。
　　“……你没带便当？”考虑到少女现在气若游丝也不太适合讲话，于是山本索性就出了是非题。
　　少女大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更殷切的目光盯着他手里的便当。
　　“想要这个？”
　　继续点头。
　　山本少年终于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可是这个我刚刚吃过……要不然我去小卖部给你买面包？”
　　青空开了金口：“没……关……系……”
　　然后她回光返照般抢过少年手中的筷子和便当开始狼吞虎咽。
　　山本少年估量着她那堪比风卷残云的进食速度，发现自己还是得去一次小卖部——给自己和青空买面包。
　　在一分多钟后，山本少年的便当GAME OVER了。
　　“……嗝。”
　　吃饱了的少女满足地打了个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把山本少年的便当完全干掉了。
　　“……那个。”她放下饭盒郑重道，“真是十分抱歉。”
　　“没事啦。”早已做好最坏的准备（？）的山本少年爽朗道。
　　“作为报答，请一定要让我去小卖部买面包给你。”
　　“不用那么正式也没……”
　　“不、这事关人情问题。”少女严肃状，“虽然我已经欠了你几次人情也不差这一次但好歹我还是想挣扎一下的。”
　　那个……总感觉从宇宙的这一端跳到了宇宙的那一端啊，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
　　山本挠了挠后脑勺。
　　“那我要肉松面包……”
　　话音未落就被青空的声音覆盖：“不要挑三拣四的，你还真以为我是自愿买的吗= =？”
　　咦，难道不是自愿么= =？
　　山本少年捂脸。
　　女生世界和男生世界之间，果然隔着不可跨越的鸿沟来着。

　　酒足（？）饭饱后的青空决定锻炼身体就从奔向小卖部开始。
　　在山本少年还来不及出声阻止的时候，于无形中做好了起跑动作的青空少女就已经冲了出去。
　　山本少年抽了抽嘴角。
　　青空，其实你才是真正的田径部部员吧喂……

　　再说跑到小卖部却仍然气息平稳的青空少女。
　　虽然是个长跑废柴，但是短跑方面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因为午休已经快要结束的缘故，之前被学生们堵得水泄不通的小卖部也终于有了条宽敞的道路。
　　青空少女果断地走上前，在窗口前站定，一掌拍在玻璃柜台上。
　　“那个……这位同学……这么用力的话玻璃会碎……”小卖部的阿姨微弱的声音立刻被青空中气十足的声音掩盖了。
　　“请给我两份奶油面包！”
　　眼神明亮，面有红晕。
　　青空月色同学，其实对甜食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嗜甜」。
　　草莓蛋糕。草莓牛奶。香草泡芙。等等。
　　——全部都是最爱。
　　……虽然从表面看不出来就是了。

　　“……啊不对。”按照自己的习惯说完之后，少女忽然想起来其实她不是来给自己买面包的，“那个、一个换成……啊对了是肉松面包。”
　　“啊？”
　　“一个肉松面包、一个奶油面包。”青空的表情仿佛居高临下的女王，“没听见么？”
　　明明就是个小屁孩到底是在嚣张什么混蛋= =+好想戳你双目啊混蛋= =+
　　——小卖部阿姨的内心活动，实际上很黑暗。
　　想归想，她终究还是不敢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
　　低着头从柜台里取出面包，小卖部阿姨仍然一脸淡定：“盛惠850円。”
　　“……850円= =？”
　　“对，850円。”
　　少女沉默了一会，往口袋里使劲翻找。
　　“……那个、该、该不会没有吧？不会没有吧= =？”小卖部阿姨冷静淡定的表情终于开始动摇。
　　“啊。会有的。马上就会有的。”相比之下，青空这边倒是冷静了很多。
　　她的手又在口袋了翻找了半天，最后发现只有夹子的触感之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阿姨的脸色趋向于绝望了。
　　“……没、没有对吧？”
　　啊啊、这个丫头难不成想吃霸王餐么！
　　少女冷静地抬头，用不屑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阿姨愣了一下——如此有把握的眼神、难道她是把钱藏在鞋子里的么……？

　　青空趁这个空隙，立刻夺走台子上的面包开始DASH。
　　其间脸上表情未变，仿佛她不是抢了人家的东西逃跑一样。
　　“……诶？”小卖部阿姨愣了一会，终于缓过神来，“……你这丫头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带钱么混蛋——！！！”
　　无视身后阿姨的叫喊声，青空充分发挥了短跑特长。
　　找到山本少年，青空迅速停在他面前。

　　老远就听到小卖部阿姨生气的叫喊声的山本少年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注意力便被青空吸引过去了。
　　“肉松面包。”
　　声音笃定不见心虚。
　　山本看了看她手中拿着的面包，确定这是小卖部专卖。
　　“……青空，你刚才对小卖部阿姨做了什么吗？”
　　“诶你看出来了么= =？”
　　——那种事情只要不是情商低下到令人发指就知道的好不好。
　　山本吐槽。
　　“我对小卖部的那个大妈没有兴趣。”少女泰然自若地坐下，拆开面包的袋子，“所以更没有兴趣对她做什么。”
　　“啊呣。”少女一口咬下面包的一大块时，轻微地发出了这种声音。
　　原地思考的山本少年被这声音动摇了一下心神。
　　……怎么说呢虽然吃相很难看不过意外的有点可爱吧。
　　作了如此一句总结之后，山本重新回到了思考的问题上。
　　思考完毕。
　　“青空，我先过去那边。”他笑着跟青空打了个招呼。
　　“……唔呣。”狼吞虎咽中的青空少女点了点头。
　　山本少年走到小卖部，果然看到大妈（……）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您好？没事吧？”
　　看来仿佛是受了相当大的打击一般，她翻着白眼。
　　“刚才是不是有个女孩子来这里买了面包？”山本武同学一直很直接。
　　一听到“女孩子”，大妈声音一颤：“……唔。可恶的小丫头。”
　　……果然。是青空干的。
　　确认了内心的猜想之后，山本少年挂上闪亮亮的“王牌新人”的笑容：“不介意的话、我来替她付钱就好。”

　　终于从小卖部走出来的山本少年叹了口气。
　　不只是付了钱，还在那里聆听了大妈的唠叨。
　　比方说“不能这么戏弄别人”啦、“就算是交往中玩的游戏也适可而止”啦、“那个女孩子的性格真的很不好”啦……
　　于是就这样，山本的十分钟从大妈的口水中流走了。
　　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山本拆开用他自己的时间换来的面包袋。
　　大概是快要上课了的原因，再返回草坪的时候，青空已经不见了。
　　……不过，在树上钉了张纸条= =。
　　“这可是公共财产啊……。”山本发现面对青空的时候只有苦笑是最合适的表情。
　　纸条上用非常潦草的字体写着：
　　『谢谢你的面包。吃饱了。——青空』

　　不知为何，山本看到之后便“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她还是有自觉的嘛。
　　虽然陶醉于食物中，但还是意识到自己是在为她收拾烂摊子。
　　仿佛雨过后的晴空般爽朗的笑容，融进了阳光里。

　　……但是，并不是真的可以消失在阳光里的。
　　因为就在山本少年笑出来之后，上课铃声响了。
　　“呜哇、糟糕！”
　　如同每一个普通少年一样，他为自己是否会创下“开学第二周上课迟到两次”的记录而担心着。

　　最后山本少年毫无意外地迟到了。
　　而且又是班主任的课。
　　“……做好下午第二节课也待在我的办公室的觉悟吧。”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如此说道。
　　正在叹息体育课没有了的山本看见青空坐在位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但是眼中踌躇万分。
　　那揪心的表情看得山本自己也挺揪心的。
　　终于少女仿佛做了决定，举起了手。
　　“……青空同学？有什么事吗？”班主任似乎有些惊讶，扶了扶眼镜。
　　少女深呼一口气。
　　“山本同学刚才，其实是在帮忙准备文化祭。”她面不改色地说道，“因为要做收尾工作，所以迟到了。”
　　“哦……？”班主任摆出不信任的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我是学生会艺术部的执行委员。所以请老师不要怀疑我的话的可信度。”
　　——反正最近也的确是在准备文化祭。
　　青空撇了撇嘴。
　　……本来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不过既然她已经把山本列在自己的朋友圈之内，还是有必要袒护一下的。
　　反正他迟到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青空月色同学，其实有个不为人知的、除甜食癖之外的癖好。
　　那就是，如同原始人一般，画上人际圈。
　　不过她的性格也就是会做这样的事的人。
　　看着她一脸的正经，班主任似乎相信了这番说辞。
　　“……总之，山本你先坐下吧。”他揉了揉太阳穴，“这次就算了，以后就算是帮忙学生会，也要注意时间才行。”
　　“是。”
　　如同往常一样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山本少年转过头，对青空少女露出了笑容。
　　但是早已撇过头的青空少女面不改色地做出了口型。
　　——笨蛋。
　　因为一直没有情绪激动地张大嘴的缘故，少女发A音的口型看起来就像在发O音一样。
　　山本抽了抽嘴角。
　　不知何时起，他发现自己与青空之间的距离不止是男生世界与女生世界间的鸿沟，还有地球到大仙女座星云的路程。
　　……不如说，青空看上去明明就是法艾东星的遗存生物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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