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网王|齐刘]刹车

　　[番外]

　　戏

　　接拍这电影之前Q犹豫很久。小成本、短片、文艺、同志、有裸露镜头，把整个关键词串起来，怎么看都是那种急切成名的小演员为一炮而红的险招，对自己真的不适合。可最终在导演的游说下他接了这戏，另个原因是因为他。

　　他是Q在新公司的师兄，叫师兄是因为进公司比自己早，其实也就早个一年不足。Q还是本本分分师兄地叫着，即使和他并不熟络。

　　他只记得师兄很瘦，非常瘦。在公司里难免低头不见抬头见，Q和他有过些许接触。师兄话少，对不熟的人更甚。Q每每和他出席活动，却总是尴尬地陷入安静。师兄并非毫无礼貌冷淡他人，总是一笑算作招呼，但此外无他。Q本身是爱热闹的人，因此总被这尴尬弄得有些不自在。

　　可Q发现自己在渐渐注意他。尤其是近日，这心情说来也怪。起因是一日和圈内朋友的闲聊，在某个无聊饭局，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圈中见闻，不知话题怎就扯到了师兄。

　　——他是个小GAY，你们不知道吧？我认识一老板就上过他。

　　——呦。没看出来呀，滋味怎么样？

　　——据说功夫不错，哈哈哈哈哈。

　　他们在饭桌上笑得很大声，Q却笑不出来。

　　拿到剧本时，工作人员极力地游说，这角色简直非你莫属。和你演对手戏的是你们公司的，说起来他还算你师兄呢。

　　Q说我考虑考虑，就把剧本拿回去。

　　这故事叫做《刹车》，Q和师兄饰演的两人明里是同所大学的师兄弟，暗里是对恋人。不容于世的爱情被无意揭穿之后，两人私奔到一座小城，但最终还是因为种种原因分手。故事开始在六年后，Q想方设法找到师兄，却只看到物是人非的景象……

　　进组之前演员们见面吃个饭，Q就见到了师兄。他一贯地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和Q印象中无差。可每当Q看他，那个师兄是GAY的传言就一直在Q的脑袋里打转，怎么也挥不去。

　　师兄，以后多关照了。

　　Q伸手，礼貌地笑，但却笑得有些尴尬。对方回握了手，Q只觉得他指尖有点凉。

　　开拍的第一天是六年后的一场，师兄在雪地里一边走一边抽烟，面容憔悴回想往事。没有Q的戏，于是远远地观摩师兄演技。

　　师兄那天化了惨白的妆，来来回回在雪地里走了几遍。导演精益求精，说你这往事回忆得没感觉。你想想，爱了很多年的人离开你，你心里什么想法？

　　师兄点点头明白，说导演再来一条吧。

　　场记打板开始。Q看师兄点起不知第几支烟。脑子里突然浮起师兄瘦削的裸体，和身体肥硕油腻的中年老板在床上纠缠的情景。他这想法出现得让自己也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赶紧拍了拍自己脑袋。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出了什么毛病。

　　不知拍到第几条，反正那场终于过了。师兄目不转睛和导演一起看反送，面色苍白大概是化妆太逼真。Q攥着台词本愣在那。

　　回到宾馆已经凌晨4点，只有抓紧补眠才能应付明早的满溢工作。师兄先他一步回去，Q暗自怪自己想得太多，这圈子什么样他还不知道么。

　　在剧组生活疲累但快乐，Q是因为这才爱着演员的工作。等了两天终于到他和师兄的对手戏，Q跑过去浅浅笑着问紧张吗？

　　有点。

　　恩，我也有点。

　　台词就两句，全凭肢体眼神入戏。那场拍的是两人在一间窄小房间拥抱，Q发现师兄确实紧张，和他对视的眼神闪烁。导演一直喊卡，问师兄你这怎么回事？你爱他啊知不知道，你眼神不对啊。妈的到底会不会演戏？

　　先歇会，一会再来一遍。导演收了分镜剧本，在监视器后面皱眉。Q也不知说什么好，冲师兄笑了下。

　　你俩聊会天，找找感觉。导演又在一边喊。

　　师兄也对着Q一笑，不尴不尬的。他轻声说不好意思啊，今天状态很糟。

　　没事。是不是和我搭戏挺没感觉的？Q抓抓脑袋歪着嘴笑。

　　怎么会……

　　师兄看着他。天很冷，所以他不停搓着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看来冻得不轻。

　　Q从口袋伸手攥住师兄的。然后捧着他的手放到面前轻轻呵气。师兄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暧昧举动吓了一跳，缩回手小声说了谢谢。

　　打板，拍摄又开始。还是拥抱这场戏，Q的手放在师兄背上，能感觉对方也把脸埋在自己颈窝，呼出的呵气吹得脖子痒痒的。这次出奇地顺利，一条就过了。导演说就是这感觉，各部门准备下一场。

　　一天拍摄结束，助理在一旁收拾，Q坐在那正打算闭目养神。副导演急匆匆跑过来，像是有事要交代。

　　Q，今天这情况你也看见了，没事就去找你师兄吃个饭，培养培养感情，多谈谈心什么的。在这两个月之内你必须爱上他，现在你俩还根本没入戏。

　　入戏？Q脑子里回想起师兄的样子，然后不断循环着导演的那句话：在这两个月之内你必须爱上他。

　　于是Q真的单独约师兄吃饭了，期间也谈起一些有的没的。师兄看起来沉默，接触之后其实是个挺简单的人，直来直去没什么阴沉心机。他们没熟到什么程度，对视久了反而还会不好意思。太熟的人没法演情侣，无论怎样都会笑场。所以Q对他们现在的状态也还算满意。

　　一天刚从片场回来，经纪人过来叫住Q说先别回宾馆，快上车。

　　干嘛？

　　陪个饭局，有老板想见你。快点，到车上再换衣服。

　　Q慢吞吞地爬上车。见面的是什么大人物他也不记得，只觉得自己坐在那强颜欢笑实在别扭。

　　席间经纪人借机离席对Q说，知道今天这几个人对你以后有什么帮助？别成天摆着你那张拽的二五八万的脸。陪个笑脸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Q突脑子里一惊，不知为何师兄那张脸又从头脑里冒了出来。陪笑是不会要了谁的命，难道陪床就会要了谁的命？

　　他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却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电影仍旧在相安无事地拍，他和师兄的对戏已经游刃有余。因为熟了，闲下来师兄会找他说话，Q有一句没一句地听，可精神完全不在那。

　　怎么了？

　　师兄问他。Q咧嘴一笑说没事。

　　你怪怪的啊。师兄不再管他，拿着本子翻台词。

　　电话在震，是经纪人。Q按了通话键。

　　你上头条了，知不知道？某男星传断背疑云，新片片场结识新欢。

　　Q噗地笑了。什么啊，你也知道，那帮记者就爱乱写，不然谁给他们发工资。

　　电话那头叮嘱几句，说有媒体问起记得怎样回答。临挂电话，Q听到对方说：

　　还有，别入戏太深，不好出戏。

　　电影渐渐接近尾声，为避免尴尬床戏被调到最后拍摄。那是个下午，在师兄要求下导演清了场。

　　吻是在床上开始的，起初接触到嘴唇都能让Q耳廓泛红。师兄紧紧环着他身体，喘息声像流弹一样撞进脑子。戏是假的还是真的？Q突然不知道。他能感觉到师兄吻得很投入，那感觉几乎让他觉得很可怕。Q又开始不可遏止地想到，师兄难道也会这样忘情地亲吻肥硕油腻的中年老板？这样的想法更可怕，他却止不住自己想法。

　　Q只是觉得气愤。吻还没结束，Q突然猛地推开了师兄，怒气冲冲坐起来看他。在场所有人都惊住，本子上没这段啊。

　　导演没出声，也没喊卡。师兄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看他，而后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吻自己的脖子，有些湿润的感觉蔓延开。像要延伸，伸展到内心深处一般。

　　Q。

　　他咬着自己耳垂，吐出了这个字。

　　师兄的声音很小几近不闻，可Q确定自己听到了。

　　不是戏里人物。

　　那个是……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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