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奏

　　“算是吧……先进来。”站在门口僵持也不是办法，何淳生侧过身示意她进去，又像一定要她说出口才敢确定那样问道，“你就是Bella？”

　　“没想到吧？”她跨过玄关后，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是他记忆中的得意笑容，“顾昕妤就是Amour的Bella。”

　　原来最近他频繁想起顾昕妤并不是偶然，而是直觉在不停地暗示他，屏幕另一头就是他的小青梅。

　　何淳生的神情显然还处于吃惊的状态，但动作不再停滞，关上门开始往里走：“我怎么就没听说过你组乐队去了？”
　　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话里有些……不合适，于是摸了摸鼻子，想收回刚刚那句话。

　　一开始无缘无故跑去玩乐队的是他，主动脱离他们的也是他，现在还想顾昕妤把这件事告诉他，她更没有非告诉他不可的理由。

　　Amour跟HOPE比起来，丝毫不逊色。

　　尤其最近泛在心头的那股消逝已久的情绪，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她一眼看穿了何淳生的尴尬，笑得明媚：“要是我说，除了Amour的队友，只有我妈知道这件事，你信吗？”

　　说真的，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信，结合她如今在圈内的神秘程度，现实好像让他不得不信。
　　所以他点了点头。

　　“告诉你哦，其实我到现在也挺难以置信的。”
　　喜欢的人就站在自己眼前，还好她足够冷静。

　　何淳生让她在沙发坐下，打开冰箱后不确定她想喝什么，索性碳酸饮料、果汁和矿泉水统统拿上，由她自己挑。

　　说好的排练，看来是要变成他们回忆过去了。

　　“怎么会选择玩乐队的？”看着她在四五瓶饮料里选了矿泉水，想起她没有回复自己发的消息，“这就是你不回我的原因？”
　　顾昕妤笑了笑，看来他只是单纯在和Bella的交流中想起了自己。

　　这件事何淳生其实没太放在心上，但他立马想起了另一件事：“你喜欢的人在组乐队？谁啊？说不定能先让你过目。”

　　他在仗着他们青梅竹马的身份，毫无芥蒂地试探。

　　顾昕妤停下来拧开瓶盖的手，居然一开始就被问这个问题，她努了努嘴才开口：“淳生，你觉得我会喜欢谁？”
　　这个问题，让她的口里泛起了苦涩。

　　要顾昕妤当面说出自己对他的喜欢，实在是有点难。
　　她还是把这份感情再藏上一段时间，这样暗示，恐怕何淳生也不会懂。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被他盯着，他好像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几缕意味不明的情绪。

　　可是他读不懂，继续问道：“你让我猜？给我画个范围？”

　　“嗯……港城的乐队。”
　　港城也就那么大，再往下说圈定范围后无疑就成了开卷考。

　　顾昕妤中学时期的那个“喜欢的人”就困惑了他很久，如今又是同样的说辞，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何淳生很认真地回忆了遍，他们认识的好友之间有没有组乐队的。
　　可是他毫无头绪。

　　难道是她在大学里认识的人？那就成了一个谜。

　　但她这说得，对于他而言跟没说没多大区别：“你这不就是，根本不打算告诉我？”
　　“你就慢慢猜吧。”她收敛住情绪后，丢下了这句话，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水。

　　他总算想起今天顾昕妤上来排练室的原因，从她的双重身份里抽离出来，开始意识到端倪：“我们明明有微信，你却让我加另一个帐号？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想着瞒着我这层身份。”

　　“还以为你要再过一会才能反应过来，就当我给你个惊喜？”

　　这何止是惊喜，惊得他都要怀疑人生了，以他们青梅竹马这层关系，他知道不过迟早的事：“但是你这样瞒着我有什么用？”

　　“你不会懂的。”
　　确实，甚至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既然不愿意告诉她，他不会去追问。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她喜欢的人为什么可以让她执着到这个地步？要是那个人是自己，该多好。
　　在心里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你现在都有秘密了。”何淳生觉得顾昕妤像小太阳的其中一个原因，她从前旺盛的分享欲不仅不会让他觉得聒噪，而且还很乐于去听她讲。
　　他挑了挑眉，恢复了平时笑得张扬的模样。

　　“你呢？我就不信你没秘密。”他哪来的立场在这一点上吐槽她，“你光是一开始组乐队的事就藏了一堆秘密。”

　　“你说的我承认。”
　　他当初的心里憋着一口气，导致不想跟任何与父母相关的人来往。就连面对朝夕相处的顾昕妤，明明他们同在一间教室，明明自己对她动过心，也不曾主动去告诉她，只留下一句他玩乐队去了。

　　这些事，他暂时只打算让它们随着时间尘封，当年不是没有动过告诉她的心思。
　　可是害怕她会和别人一样不理解，外加心底那份情感，干脆主动与她疏远。

　　“所以嘛，你要想知道什么，我们可以交换秘密。”
　　幼稚的对话好像回到了从前偷偷喜欢他的时候。

　　她想当面问他的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可是……他会愿意说吗？所以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给他、给自己一个台阶。

　　果然，何淳生没有直接答应或拒绝：“先让我想想该先告诉你什么秘密。”
　　当然要借此好好想过。

　　顾昕妤没有忘记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是来排练的，给他一场这么大的惊喜只是顺带的事，比起和他叙旧，更在意演出的完整性。她装作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笑了笑：“我们先排练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在她的记忆里，很久很久以前和他简单地合奏过，结果竟变成了在此之前的唯一一次。
　　终于在阴差阳错间得到了今天这个机会。

　　他不可能留在原地消化这件事，尤其是他自己也不打算将那段时间的心路历程回想起来告诉她，这样的重逢方式本就让他想镇定下来：“开始吧，我们先合奏试试。”

　　顾昕妤在来之前就把小提琴的音调好了，为的就是可以随时开始，曾经与她合奏的钢琴，如今变成了电子琴。她跟着何淳生走到电子琴旁，找了块相对空旷的位置：“先来第一首？”

　　她看到架子上还有其他纸张，猜测是其他几首新歌的谱子。

　　“没问题。”
　　没有过多的交流，仿佛有默契似整齐地开启了第一个音，他们之间的配合巧妙得像是这些年都没有离开过对方，顾昕妤在与他的合奏里，久违地体验了一把淋漓尽致。

　　何淳生要是一早知道Bella就是她，根本不必多余地去担心会配合不好，进度很快地就将总共四首歌过了一遍，结束的时候只花了他预计时间的一半。
　　而且他们开始之前还回忆了好一会。

　　他大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在收拾小提琴的顾昕妤问道：“一起吃晚饭聊聊？”
　　“聊什么？聊这五六年？”她边说边把琴弓收好，不急着答案，反正以后的机会多得是，“下次吧，我得回家吃饭。”

　　不忘拿上一旁三首没录的歌的谱子，告诉何淳生道：“我全部录好之后发你。”

　　他没想到会被拒绝，连反应都慢了半拍，耸了耸肩答道：“行，我送你回去？”
　　听到这个答案，果然还是他记忆里的顾昕妤，不提前约好雷打不动会回家吃饭的她。

　　“不用了，我家司机就在附近。”
　　理智告诉她目前还不能和他走太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拿捏住。

　　何淳生便没再坚持，但还是把她送到了楼下，他酝酿了好一会，直到电梯到达一楼也没能憋出什么。反倒听到顾昕妤的声音：“如果还要排练或者其他事情尽管联系我。”

　　她往外走的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着他：“你就联系我原本的微信吧……我懒得切号。”

　　那个号她用得机会少之又少，这段时间登陆只为回复他。既然已经让他知道了，也没必要再继续骗下去。

　　大堂的门有些重，何淳生伸手帮她把门抵住，不经意间使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
　　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后，立马转身往外走。

　　他注意到了这个有些反常的动作，只能当她是要跟自己保持距离，凭空冒出的失落让他只能勉强笑着跟在后面：“我还以为你会想演下去。”

　　“……你以为我想演的吗？”她感到些许无奈，司机已经把车停到了路边，何淳生快步上前帮她打开车门，她则留了个侧脸，“走啦，拜拜。”

　　刚刚那瞬间距离太近，心脏跳动的频率让她根本听不见他后来说了什么。

　　她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他。

　　-

　　何淳生看着车子驶出他的视线范围才转身回到了排练室，刚刚经历的一切让他觉得自己活在梦里，用力捏了捏脸颊才确信这是真切发生过的事，此时心头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但顾昕妤口中那个“喜欢的人”，实在是让他感到困惑，这些年的疏远让他误以为自己对她已经毫无感觉，见面惊觉只是时间让他遗忘了喜欢。

　　如今再见，他才体验到那种久别重逢的炽热。

　　两三个小时没看手机，微信里塞满了队友和经纪人发来的消息。
　　他们一下午都密切关注着他这边，可他连消息也不回。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