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奏

　　何淳生没有如她所想的根本不在意这件事，这会看来他发来的消息甚至是有些意外，她抬头看了看那顶帽子。
　　顾昕妤：【还好，大家看到解释后就没有继续追问了】

　　看来真的不能贪图省事，要是当时倒回去家里拿上帽子，也就没有后续发生的这些事了。

　　他点开聊天框的时候还在多虑会因为这件事使得顾昕妤对他心生芥蒂，还好目前来看并没有。
　　何淳生：【好，担心会影响到你下周的音乐会】

　　回复过后他点开了日历，在一周后标注上了他的安排。

　　而屏幕另一头的顾昕妤看着那句话愣神，他怎么会知道音乐会的事？
　　确信自己从未跟他提及过。

　　难道他还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关注她？

　　顾昕妤：【你怎么会知道？】

　　海报悬挂位置显眼得让他根本无法忽略，看样子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何淳生：【出去的时候看到了海报。】

　　顾昕妤这才回复他刚才的问题。
　　顾昕妤：【两个完全不同的场合，对我倒不会太大影响】

　　何淳生猛地想起记忆中的她极其擅长给别人提建议，她好像从来不会有什么解决不掉的事，经常帮别人排忧解难。

　　他对顾昕妤的生活愈发好奇。
　　何淳生：【你平时都这么忙的吗？】

　　顾昕妤：【不至于，是最近刚好事情都撞在一块了】

　　还好，如果她的日常都是这般忙碌，他要是为了私心找她合作，感觉就变得过意不去。

　　何淳生：【今天在家休息？】
　　顾昕妤：【希望不会突然有工作打扰我】

　　她平时闲忙不定，会有像何淳生那阵子突然找上门的合作，有与古典乐沾边的各种活动，这些都无法去避免。
　　渐渐学会了坦然去接受这些忙碌，但难免担心像今天这样的休息日还被这些事叨扰。

　　顾昕妤：【你呢？】
　　何淳生：【只要没演出，就算是休息吧】

　　他的安排不像顾昕妤那样会规整协调，更多的时候都是随心所欲。

　　顾昕妤：【我还挺羡慕你这样的】
　　但是何淳生同样羡慕她，羡慕她可以带着赤诚真心去对待生活。

　　一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再继续就变得容易许多。从这一天开始，他们每天都会聊上几句，会聊生活，也会聊工作上大大小小的事。他如今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莽撞，只想一点一点去试探她的内心。

　　顾昕妤短暂休息一天后就紧接着忙碌了起来，音乐会独奏的小提琴曲由前辈去安排，是她拉过但说不上信手拈来的曲子。于是她这些天就变成了足不出户，光待在家里练习了。
　　但是跟以往不一样的是，她现在可以跟何淳生去分享这些。

　　何淳生边接纳着她倾诉的种种内容，边数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

　　终于到了音乐会这天，他问了顾昕妤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何淳生：【你上台前会紧张吗？】

　　顾昕妤：【当然会，练习的时候拉得再好我也会担心在上台莫名其妙的失误】
　　要是脑子一抽，说不准会犯怎么样的错误。

　　何淳生上一次参加音乐会，细数已经是大约八年前的事，当时的感觉他已经觉得朦胧不清，可上场时那股难以摆脱的沉重延续至今。
　　多少还是可以和她感同身受。
　　何淳生：【加油】

　　顾昕妤傍晚才前往海湾音乐厅，参加音乐会对她而言最省心的地方是根本不需要额外去排练。这一次她准备的是玫瑰金抹胸长裙，任由微卷的发丝散落在肩上，裙摆的渐变使她每一步都走出了摇曳生姿。

　　虽说是压轴，但音乐会安排得时长比乐队演出要短暂得多，顾昕妤在后台默念了几次今晚需要演奏的谱子后，便有人来通知她候场。

　　她在黑暗中踩着高跟鞋踏上舞台，灯不会那么快亮起，她架上小提琴后习惯性地环顾了一圈台下的观众。台下前排坐着的都是她熟悉的长辈或是同龄人，而这一次她的父母总算也来到了现场。

　　但当她抬头往观众席后方看的时候，再次撞进了那双前些天要把她穿透的眼眸，握着琴弓的手止不住一颤，此时此刻站在台上，人有点懵。
　　险些还没开始就抢先制造了失误。

　　何淳生出现在这里，只有可能是来看她的吧？其他人和他认识的几率为零。

　　可是他抱有什么目的？

　　音乐厅内的灯光随时都有可能亮起，当下的情况不允许她把这个问题想下去。一呼一吸，流畅的音符穿梭于琴弓之间，所幸她进入状态后便忘掉了何淳生的存在。

　　一曲结束，她跟往常一样放下琴和琴弓，鞠躬致谢的时候从聚焦在她身上的眼神中感受到一抹尤其热烈。

　　这下她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看向何淳生所在的位置，可惜在台上不适合做多余的表情，她最后看似平静地转身下台。

　　回到了后台的第一时间，从包里找出手机给何淳生发消息。
　　顾昕妤：【你来看音乐会了？】

　　何淳生：【居然被你发现了】
　　何淳生：【上次看到海报，就想着来看看】

　　……
　　关心她还瞒着她。

　　顾昕妤看着这两句话撅嘴，他似乎没有意识到突然出现在这里，万一被认得他的长辈注意到，他就不可能轻易脱身。
　　已经不是冒险二字就可以带过去的。

　　顾昕妤：【但是你可以提前告诉我呀】

　　重逢后何淳生想知道过去的这些年她的古典乐水平长进到什么程度，最直观就肯定是看她在音乐会上的样子。是他看到海报后的心血来潮，也是心中蠢蠢欲动的情愫触动了他的神经。
　　才会在帽子的插曲出现后，立马买了这一场音乐会的门票。

　　这些行为举止都指向于他想了解这些年顾昕妤的生活，想着应该不会第一次就被她发现，他好像小瞧了她的洞察力，竟然在她上台的那一刻就发现了他。

　　何淳生本就只打算看顾昕妤的独奏，既然已经结束了，他也没有继续坐在这里的必要。
　　何淳生：【回去了，你的独奏很精彩】

　　顾昕妤哑然失笑，忍不住追问。
　　顾昕妤：【你就这样走了？】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变相挽留他？

　　何淳生：【不然呢？我就只想看你】
　　他此时已经走到了停车场，问了问保安，知道了后门的位置。

　　何淳生：【要不你来趟后门？】
　　有备无患的东西终究可以派上用场。

　　顾昕妤还没来得及把裙子换下，看到消息后便挽着裙摆往后门走。

　　后门是消防门，一般人要是不知道，肯定以为锁上了。实际上顾昕妤轻轻一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何淳生的背影。

　　“让我来后门干嘛？”她要不说话，动静小得他估计不会知道她已经出来了。

　　何淳生转过身来，手里捧着一束香槟玫瑰搭配着满天星，见到她后笑了笑：“恭喜你演出顺利。”
　　说完便把花塞给了她。

　　刚才看到她在台上的模样就觉得非常惊艳，现在她就站在眼前，举手投足间都是大方明媚。
　　他竟有些移不开眼。

　　顾昕妤顿时感觉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她每次演奏结束，都可以收到来自何淳生的花。
　　尽管实际上是父母订的。

　　她接过花，嘴角上扬得连眉眼都弯了起来：“没想到还能从你这里收到花，谢谢。”

　　看着她的笑容，何淳生没有暴露心底的愉悦，脸上仍旧保持着笑容：“回去吧，不然他们找不到你会着急。”

　　顾昕妤用力点了点头，他又像上一次从HOPE排练室出来时的那样，贴心地替她把门抵住。

　　想着何淳生可能会看着她回去休息室的背影，已经顾不上可能会被裙摆绊倒，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送的居然是玫瑰，有些慌张地加快了脚步。

　　当她推开休息室的门想要大口喘气回身的时候，发现椅子上坐着个人。
　　是她的母亲，梁嘉昭。

　　顾昕妤霎时想倒出去再开门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

　　梁嘉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花，八卦地睁大了双眼：“进来吧，就我在。”

　　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咬了咬唇往里走，轻手轻脚地把花放在桌面上，像是认命般正准备开口，却被像是洞悉全局的母亲抢先：“难道花是淳生送你的？”

　　？
　　她怎么会知道？

　　顾昕妤瞬间瞪大了双眼。

　　“等你爸回家所以我们进场比较晚，他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到的，应该就我发现了。”梁嘉昭的语气里还带着些自豪。

　　她的担心果然成真，开始替他担心有没有被其他长辈发现他的出现。

　　梁嘉昭在顾昕妤和HOPE合作后没两天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既然女儿不说，她作为母亲并不打算凑上去问这些事。

　　以为他们只是简单的私下仍有保持联系，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她不回答，不妨碍梁嘉昭继续问道：“所以你们不仅合作了，他现在还来看你独奏，给你送花？”这一件件事说下来，梁嘉昭都要好奇他们关系怎么会好到这种程度，“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顾昕妤听着母亲说完问完，疯狂摇头：“真没什么关系。”
　　好像根本没有说服力。

　　梁嘉昭虽是作为母亲，但清楚知道点到为止：“放心吧，我不会插手的。想着来后台看看你怎么样，没想到……”脸上得意的神情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我去找你爸了，等你换好衣服和我们一起回去。”

　　她现在哪里还记得换衣服这件事，看了看花又拿起了手机。
　　顾昕妤：【我妈发现你了，还知道花是你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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