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少年

　　沈云川看见俞南靠着椅背抱着胳膊闭着眼睛，便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她身上。俞南感到自己被一股温暖包围，睁开眼睛看了看身上的外套和旁边一脸笑意的沈云川，也笑了，“我不冷。”
　　“盖着吧，虽然你感觉不冷但你胳膊确实冰冰凉，暖和一点会更舒服一些。”
　　“那谢啦~”
　　而林宇霄看到俞霭在闭目养神，便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俞霭的胳膊，嘶…怎么这么凉。
　　“干嘛？”俞霭睁开一只眼睛，看向林宇霄。
　　“要不我把外套给你吧，你胳膊好凉。”
　　俞霭又把眼睛闭上了，“我不冷，你老实穿着，别着凉。”
　　林宇霄鼓着嘴，那次是淋得太久了，晚上又着凉了，怎么那次意外这家伙记了这么久啊…至于把我看得体质这么差么…
　　俞霭则是觉得，这家伙的手还挺暖的。

　　车停在了学校门口，老师们说下了车住宿的可以直接回宿舍，走读的可以直接回家，这两次比赛结束都是。学生们欢呼，学生时代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在其他学生都在上课的时候自己正儿八经地被允许可以休息。
　　外面还在下着雨，俞霭沈云川一人一把伞，先把俞家兄妹送到了楼下，沈云川便回去了，俞霭把伞递给林宇霄，“打着回家。”
　　“不用…”看到俞霭的眼神，林宇霄接了伞，“我明天还给你。”
　　“等什么时候再下雨再还吧，没有雨拿着雨伞看起来很傻。”
　　林宇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俞南在一旁捂脸。
　　“那好吧，明天见。”
　　“明天见。”

　　第二天的英语和理化俞霭都提前交了卷，那个考场的其他学生已经被打击习惯了，也没了反应。当然，俞霭交完卷就上了三楼去等林宇霄，林宇霄每次都是打铃才交卷，俞霭也不会觉得不耐烦，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第一轮比赛终于结束了，众人重重呼出一口气，终于解放了。
　　在回去的车上学生们也活跃了很多，林宇霄手机响了几下，他一愣，谁会给他发消息？疑惑着拿出来发现是陈柯问他正好这个时间他们外放，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庆祝一下。
　　林宇霄碰了碰俞霭，“陈柯给你发消息了么？”
　　俞霭看着林宇霄递过来的消息，淡淡说了句：“我没有他微信。”
　　“……”
　　“宇霄宇霄，胖柯叫我们去吃饭呢，你去不去？”坐在他们后面的俞南探出个脑袋，晃了晃手机。
　　“他刚才给我发消息了。”
　　“他说去吃火锅，叫了罗旭、吕明诚、吴穹、冬冬和孟瑶，问我们去不去，应该是刚才给你发消息看你没回才过来问我的。”
　　林宇霄下意识看了看俞霭。
　　“看我干嘛？不想去我们就回去。”
　　“这么说你愿意去？”
　　俞霭把头转了回去，“毕竟上次答应了他们。”
　　林宇霄突然想起来上次因为自己破坏了那次饭局，叹了口气，“去吧。”
　　“那你跟陈小胖说一下吧，你不回他他该慌了。”俞南把头缩了回去。
　　林宇霄只能给陈柯回消息，“好。”
　　让林宇霄没想到的是他瞬间就收到了陈柯的回复，“太好了！看你一直没回消息我还担心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我们先过去了，一会给你们发定位。”
　　“好。”
　　回完消息，林宇霄舒了口气。

　　到校门口下车之后几人打了车前往陈柯发了定位的火锅店。
　　“这里这里！”陈柯看到他们来了便挥挥手。
　　吕明诚和罗旭也和众人打着招呼。
　　“快来坐快来坐！我们怕你们有人不吃辣就点的鸳鸯锅。”陈柯招呼着众人坐下。
　　看着围着桌子坐下的众人，陈柯和罗旭终于舒坦了，这次终于可以一起好好吃饭了。虽然俞霭和林宇霄话很少，但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也没再出现什么问题，临走的时候陈柯罗旭依旧肉眼可见的开心，“你们快回去歇歇吧，我们回学校啦！”
　　众人告别之后林宇霄有些恍惚，喃喃道：“原来只是吃个饭他们就可以这么开心么…”
　　俞霭听到了，侧过头看向林宇霄，“是啊，他们很开心能和你一起。”
　　俞南虽然惊讶俞霭能鼓励林宇霄多和他们接触，但她还是朝她哥翻了个白眼，“你们俩彼此彼此好吗，今天陈柯罗旭比考到年级第一还高兴。”
　　俞霭和林宇霄对视了一眼，又一起一脸无辜地看向俞南，俞南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转头又跟沈云川吐槽，沈云川在旁边看着他们笑。

　　周五早自习的时候老师们示意学生先停笔，随后每个班级都响起广播，是校长讲话，说这次市比赛的结果出来了，听到千宁高中全市第一的时候整个教学楼都充斥着欢呼声，参加了比赛的因为自己尽了一份力而激动不已，没参加比赛的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上高中以来的第一次学术比赛以全市第一的名次开了个好头，当被告知只要参加了市级比赛的学生都可以得到一份奖状的时候，教学楼各层各教室再次炸了锅，有第一次参加比赛的孩子差点激动地哭出来。
　　接着校长公布了参加省比赛的名单，除了五个组长之外，还有林宇霄、俞南、田卡、许真和江书羽。各班级都在鼓掌表示对这十个人的鼓励。
　　林宇霄有点呆愣，是…我么…
　　“恭喜。”俞霭小声说，声音还带了一点笑意。
　　“啊…谢谢。”林宇霄下意识回了句，回过神来之后眼睛都亮了，猛地看向俞霭，声音虽小但却是掩盖不住的惊喜，“我可以和你一起参加省比赛了？！”
　　“嗯。”
　　“不真实得像做梦一样。”
　　俞霭觉得林宇霄现在的表情很像一只看到了豪华骨头套餐的大狗狗，倒也不是在骂林宇霄，而是单纯地觉得他的反应和表情很像狗狗，很可爱。俞霭甚至觉得自己有了这种想法之后出现了幻觉，能看见林宇霄支棱起来的狗狗耳朵和摇成螺旋桨的毛茸茸的尾巴。
　　隔壁孟瑶一把抱住俞南，激动地把俞南晃来晃去，比自己进了省比赛都开心。俞南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要被晃断了，笑着让孟瑶住了手才算让脑袋安稳地固定在脖子上。
　　下早自习之后陈柯罗旭跑去恭喜俞霭和林宇霄，两人也明显感觉到林宇霄和平时不一样，整个人好像都在发着光，这让两人更开心了。俞霭就看到陈柯和罗旭本来只是激动地过来说话，结果突然开始原地面对面拉着手激动地直蹦，这两个人…傻了？
　　这一天每个老师去到有参加省比赛学生的班级上课都要夸他们一遍，其他年级也觉得今天的高一好像都特别兴奋，一个个像过年了一样。

　　林宇霄这两天的心情都很好，这让这几年抗拒参加亲戚间聚会的他在周六的时候同意了林峰说的下午的聚餐，林峰还有点惊讶，并且告诉他好好收拾一下。
　　去餐厅的路上林宇霄发现正好路过之前跟俞霭去过的商场，突然想起来自己定制的胸针还没拿，好像…需要一个单子才能拿，等等…单子呢？！
　　林宇霄愣住，努力回想当时把单子放在哪了，好像是…放在了当时穿的裤子口袋，那条裤子…前两天刚洗？！林宇霄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心情瞬间不美丽了。
　　林峰回头看到林宇霄突然蔫了下去，“你要是不想去现在就下车打车回去。”
　　林宇霄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摇头，“去。”

　　出租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很有设计感的中餐厅前，服务员把两人带到了一个包间，刚打开门林宇霄就怂了，怎么这么多人…
　　在聊着什么的众人听到声音齐刷刷看向门口，林宇霄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呀，宇霄！没想到这次你也会来呀。”一个女人看到林宇霄满脸惊讶。
　　林宇霄笑笑，“小姨。”林宇霄对她的好感度还是很高的，以前也没少带自己玩，而且对自己也很好，这两年也偶尔会趁林峰不在家过来给自己塞些钱，因为知道自己的状态所以也不会像其他亲戚一样叨叨些什么，只是让自己买些好吃的，买些穿的，照顾好自己，只不过上了高中之后搬了家，也就没再见过她。
　　“宇霄啊，都长这么高了啊。”
　　“是啊，好长时间没见到了，变化也很大，都快认不出了。”
　　“.......”
　　其他亲戚也跟林宇霄寒暄着，林宇霄一一应了。坐下来之后没一会就开始上菜了，众人边吃边聊着，林宇霄只是默默地吃，有人提到自己时就笑着应一下，想着能安稳结束聚餐就好，直到有人提到了林宇霄的母亲。
　　“唉，说到婉清真的是太遗憾了，那么好个姑娘就那么没了。”一个老人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我和婉清关系多好啊，当时我真的哭死了。”
　　林宇霄把头埋得很低，林峰垂着眸没什么表情。
　　所有人都在惋惜，但也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说婉清出事是因为她儿子惹了麻烦么。”
　　包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林宇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声源处，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神色各异。
　　他想说些什么，但张张嘴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李晶看不下去了，“你知道什么啊，什么叫宇霄惹了麻烦，他明明是见义勇为好吗？”
　　林宇霄感激地看向他小姨，她向来都能正确理解自己做的事，而别人…
　　“遇到打架的不躲远点还硬往上凑，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是啊，救了别人然后自己被报复了，还没报复在他自己身上，报复在了他妈身上。”
　　“听说那个被打的女生第二天就转学了，就算没过去阻止，那个人之后也不会被那群混混找麻烦。”
　　“现在的小孩子都太冲动了，不会考虑后果，最后惹了麻烦还是得家长解决。”
　　“......”
　　李晶要被他们气的骂人了，一个两个说什么呢…
　　林宇霄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实在是受不了了，猛地起身，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吓了那群人一跳。
　　“我去趟卫生间。”林宇霄头也没抬，声音低沉且冷淡，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转身开门就出去了。
　　李晶起身追了出去，回头还说了句，“你们说的话可真不下饭。”

　　“宇霄！”
　　林宇霄回头，“小姨？你怎么也出来了。”
　　“出来看看你，别听那帮人说话，一个两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是看到社会上恶劣现象只会拍照发朋友圈的家伙。”
　　林宇霄笑了，“随他们说吧，反正麻烦也的确是我带来的。”
　　“啧，你这孩子，一个人说你错你还能顶嘴，十个人说你错了你就觉得自己真的错了？世界上想不到下一秒发生什么的事情多着呢，没有人能在当时选择的时候就可以完完全全确定结果，而且这件事本来就错不在你，如果见义勇为都被批判，那么这个社会一定是疯了。”
　　“放心吧小姨，我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在这呆着也挺尴尬的。”
　　李晶叹了口气，“回去吧，下次再聚餐也别来了，这群人说话真的不下饭。”
　　林宇霄发笑，“好，那我回去了，小姨你也别气了。”
　　看到李晶回去了，林宇霄收了笑容走向卫生间，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发呆。
　　包间里还在说这个事情，李晶想着下次自己也别来了。
　　林峰起身，“都说够了吗？”
　　众人噤了声。
　　“每年都要讨论一遍，你们说不腻吗？婉清喜欢清静，你们会吵到她的。”说完，林峰就推门走了。
　　“婉清那么疼自己儿子，要是知道你们今天在她儿子面前说这些话，从来都不骂人的她肯定今天晚上挨个去你们梦里骂你们一遍。”李晶白了他们一眼也走了。

　　俞霭从卫生间出来要洗手的时候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宇霄？”
　　正在洗脸的人听到声音一愣，转过头，看到真的是俞霭的时候睁大了眼睛。
　　俞霭皱眉，“你怎么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林宇霄哭到眼睛红的吓人。
　　林宇霄摇头，“没事。”说是这么说，但明显还带着哭腔。
　　俞霭洗了手抽了张纸巾擦干，又抽了一张递给林宇霄。
　　林宇霄只是在这件事上越想越委屈就没忍住哭了出来，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俞霭，瞬间委屈转换成了丢脸。
　　“对了，这个给你。”
　　林宇霄擦干脸一看，是定制的胸章？！
　　“今天来这正好路过就去拿了，估计你最近太忙把这件事忘了，而且也没时间拿，本来想周一给你。”
　　林宇霄接过，好漂亮…“可是你没有单子啊。”
　　“那家店怕定制的人把单子弄丢就会收录个人信息，只不过有单子就可以直接拿，用个人信息取的话会比较麻烦。我留的是我的信息。”
　　“这样啊…太麻烦你了。”林宇霄突然心虚起来，“其实…我不小心把那张单子丢进洗衣机了…”
　　“...”俞霭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没事，反正拿到了。”
　　看到林宇霄神色恢复了正常，俞霭也放下心来。
　　“你怎么在这？”林宇霄疑惑，吃饭不是自家酒店更方便么…
　　“是我父母的朋友请他们吃饭，我和南南也没什么事就把我们也带来了。”随即好像知道林宇霄的疑惑一样，俞霭又说道：“知道在时运吃我妈肯定会给他们免单所以才选了别的餐厅。”
　　“这样啊…”
　　“那你…?”俞霭不知道该不该问林宇霄为什么在这。
　　“我…是因为每年一次的亲戚聚餐。”林宇霄神色又黯了下来。
　　俞霭好像知道了林宇霄为什么会哭成这样，“你也没好好吃东西吧，如果你没什么别的事的话要不要跟我们再吃一些？然后一会送你回去。”
　　“诶？我…还是算了，你们吃饭我一个外人也不好。”
　　“那你等我，我去跟他们说先走，送你回去。”
　　“别。”林宇霄拉住要走的俞霭，“别因为我打扰你们吃饭。”
　　“那就跟我过去，你也不用和他们说话，在我旁边坐着就行，而且俞南也在，不会让你不自在。”
　　林宇霄看着俞霭“你必须二选一”的表情，最终还是妥协了，跟俞霭去了他们的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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