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仙尊道侣白月光

　　谢晏对于师尊将师门至宝传于自己一事虽感到莫名其妙，却也不以为意。

　　他伤情严重，却也只是外伤，休养后于修行无碍。他受伤这些天宋凌每日都会来看他，他却觉得他与宋凌心越隔越远。

　　“你若是清雨峰事务繁忙，可以不来看我。”谢晏谨小慎微地说。

　　宋凌勾唇，用嘲讽的语气说：“我可不敢不来看你。”

　　谢晏略略凝眉，却不知道问题症结所在，只能露出寡淡的微笑。

　　他借机提议和宋凌一同拜访陆仙使，毕竟陆仙使是仙主使徒，妖魔之地一行却差点将其置于危险之中，玄天宗理应登门致歉。宋凌沉默片刻，“你去就已足够。”

　　她起身离开，谢晏看着她秾纤合度的背影从床榻走到殿外，一次都没有回头，心中不禁生出淡淡怅然。

　　他起身，招来弟子为其换衣。浮雕矩形铜镜的男人神情冷峻，眸光阴深，差点让谢晏认不出自己。他扯了扯唇角，放低姿态，镜中人才重新幻化成那个熟悉温雅俊美苍白清雅的仙尊模样。

　　这样子才像是会被宋凌喜欢的模样，不是吗？

　　他找上陆巡，陆巡已经数日没出门，躲在瑶光峰翻阅瑶光峰的书籍。谢晏找到他时，他正在蹲在偏殿书房的凳子上，脚下看过的书籍对撑一片，手里翻阅的是从书架取下来的厚重古籍。

　　“陆仙使。”谢晏出声。陆巡看到他却是兴致缺缺，继续低头看手中古籍。

　　“陆仙使这是在阅览什么？”谢晏故意走近，发现他看的不过一本普通人文古籍，地上书籍则什么都有，修行、阵法、御兽、琴艺甚至还有诗歌。

　　谢晏微笑：“这些书籍我大多有所涉猎，陆仙使若有不解之处，或许可以和在下商讨。”

　　“随便翻翻。”陆巡从意识起基本沉迷杀戮，少阅览这些古文书籍，正巧这几日他心事沉重，便借阅览来解忧。他将手中古籍随意扔下，谢晏顺势接住，放回架几。

　　陆巡从凳上跳下来，拂去衣服上的灰，问：“谢仙尊，你既通晓古今，你说，一个人会突然爱上另一个人吗？”

　　谢晏心里骂他痴呆，脸上却依旧微笑：“陆仙使何出此言？”

　　陆巡瞥他一眼，慢吞吞地说：“我……我有朋友，他有喜欢的人，经过某件事，他喜欢的人忽然说要和她道侣和离，和他在一起。我那朋友觉得奇怪，便来问我，我也不知其解，便想问问谢仙尊。”

　　谢晏心里骂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嘴上却道：“我不知道一个人是否会突然爱上另一个人，但你那朋友既然觉得奇怪，而不是欣喜，证明他不是真正爱他所爱之人，或许抽身旁观才能明了自己的心意。”

　　陆巡直直看着他，骤然笑出声：“谢仙尊，你还真是狡诈。”

　　他负手而立，背过身，踱步道：“我承认，我那个朋友就是我，而他喜欢的人正是令夫人。”陆巡转过身，面向谢晏：“谢仙尊，你既博古通今，是否知道其中关键，妖魔之地前，宋尊者对我虽然印象有所好转，但也不过泛泛。自从妖魔之地那场突袭后，她对我……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自认为不值得她如此特殊对待。”

　　谢晏见他敢承认，心里琢磨妖魔之地那场异变或许和陆巡无关。不过这也说不准的事，谁知道陆巡是不是故意诈他。他心平气和问：“陆仙使不是一直倾慕我夫人，既然如此，宋凌对陆仙使青睐有加，陆仙使不应该欣喜若狂？”

　　陆巡道：“我是倾慕于她，也希望她能像我倾慕她一样倾心于我。可这一切，应该由相知引为相许，由相许引为相爱，而不似现在这般疾风骤雨突然而来。我爱她，所以我希望她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爱上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是受其他影响稀里糊涂。”

　　谢晏若有所思，微笑道：“陆仙使当真高风亮节，在下惭愧。”

　　陆巡闻言，疾步走到他面前道：“谢仙尊，我知道你爱慕宋尊者，你也不希望宋尊者跟受了蛊惑一般陷入和其他人的热恋中。你一定能早日找到其中关键，替宋尊者解除迷惑，对吗？”

　　谢晏心里想的是他若是陆巡早就抓住时机和宋凌增进感情，嘴上却笑着说：“当然。”

　　他深知当初那场梦境或许就是打开宋凌心灵的关键，便套话道：“要想早日找到其中真相，或许陆仙使应该将前因后果，跟我细细详谈。”

　　陆巡救人心切，便将当日发生以及梦境中所遇之事，娓娓道来。谢晏心细如尘，很快就查到明昭处。

　　“我说了那只是心魔蛊，只是用来种植心魔供下蛊之人与中蛊之人产生梦中羁绊，没有解蛊之法。”见谢晏逼急了，她转身反驳道，“谢仙尊，你若真如你说在意你的道侣，怎么让一个旁人抢了解开你道侣心魔的机会？”

　　谢晏见她激动到青丝乱飞，又顾念昶和剑尊仍在玄天宗，当下放柔语气：“若真如明师妹所说，那心魔蛊只会拉中蛊之人和下蛊之人入梦，陆仙使又怎会参与其中？”

　　“我怎么知道。”明昭自己还混乱，她给燕恒的心魔蛊，谢晏怎会参与其中。她从燕恒处得知他入梦解梦失败，还在讶异他怎么活着出来，根本没想到会有其他人一同入梦并解开心结事情发生。

　　谢晏示意她心情平复下来，“也就是说，明师妹你拿着一个你也不确定效用的南疆妖蛊，让一个外人用在我道侣身上？”

　　明昭闭紧嘴。

　　谢晏道：“明师妹，你一直说，你是因为关心我道侣才这样做，可有你这样关心人的吗？你的行为，让我对你的动机产生深深怀疑。你为什么找一个外人而不是找我？”

　　明昭终于找到反驳的地方：“入梦失败会死，难道我要让你一个仙尊去尝试危险的事。”

　　“我一个仙尊不行，外人就行吗？明师妹，你置我道侣生死于何地？”

　　明昭道：“他不是外人，我见过他看宋凌的眼神，他是真心爱宋凌的。更何况，他跟在宋凌身后学艺七年，他怎么会害宋凌！”

　　谢晏耻笑道：“眼神是会骗人，至于学艺，你确定你不是以己度人？”他没透露燕恒就是他分神的事。

　　“你！”明昭愤恨看他，却无话反驳。许久，她轻声道：“我会回南疆找接触蛊术的方法，弥补我犯下的错。”

　　“不用，你不是说了，那蛊师说了，心魔蛊的效用只是入梦解除心魔，无蛊可解。”谢晏看向她道，“这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但明师妹你记住，不管我还是宋凌，你都欠我们一份人情。”

　　他拂袖扬长而去，明昭看着他背影愤恨但也无奈。

　　-

　　另一边，在得到谢晏的保证后，陆巡终于敢去见宋凌。

　　“宋尊者，我这些天一直没来拜访你，不是因为我不想见你，而是因为我不敢见你。”陆巡道。

　　宋凌微微一笑，道：“我信你。”

　　其实她也不太敢见陆巡，一方面是因为洛华尊者，一方面是因为自己。

　　陆巡当初的问题，她至今没想到答案。

　　她沉默片刻，打开话题：“说起来，我还没问过，陆仙使为什么总穿着一身白袍？”

　　以前她虽然觉得奇怪，但从未想过去了解，现在不同了。

　　陆巡低头看看，抬头：“这个啊，是因为我喜欢一个姑娘，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一身白衣，月下飘然飞过，不似凡人，实在难忘。”

　　宋凌见他提起喜欢的人，心中略略苦涩，但想人活一世，有过喜欢的人很是正常。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陆巡提过，他生前遇到危难时，宋凌路过，救了其他人，却没有救他。

　　她迟疑道：“那人……是我？”

　　陆巡沉默不答，故作姿态地移开眼，就在宋凌想为自己的自作多情道歉时，陆巡眼带笑意，“当然是你，除了你还能有谁能担上一句不似凡人？”

　　宋凌猝不及防，心中欢喜异常。

　　“我很喜欢宋尊者，一直都很喜欢。”陆巡郑重道，“刚认识时，我跟宋尊者针锋相对，我以为我是因为恨，但很快我就发现不是。在我最孤单化身鬼修那段时日，是宋尊者身影支撑我活下去。我毫不怀疑宋尊者在我心中地位，可是……”

　　宋凌不解地看向他，可是什么？

　　“可是我还觉得那天的梦境有问题。宋尊者可以喜欢我，可以不喜欢我，但不应该受梦境影响喜欢或不喜欢我。”陆巡将和谢晏说过的话和宋凌重复一遍。

　　宋凌勉强一笑，“我不觉得我是受梦境影响。”

　　“我也希望不是。”陆巡说，“所以我拜托谢仙尊去查，宋尊者，你会因此厌恶我吗？”

　　宋凌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他就算查不出什么也会说我是受那日影响，我知道他，他和他师尊都不希望我和他和离，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心中藏有什么诡计。”

　　陆巡试探道：“或许没有诡计，他只是爱你不想离开你呢？”

　　宋凌苦笑：“你是不了解他，也不了解他师尊，才会这么说。”见陆巡一直提谢晏，她换话题道：“说来惭愧，你当日问我的问题，我至今不知道答案。”

　　“啊？”陆巡反应一下，才想起他当时确实问过宋凌一个问题，他虽然不希望宋凌受外物影响喜欢他，但现在宋凌对他的关心确实让他欣喜。

　　他道：“其实那个答案不重要。我并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如果非要说，那此刻是兰苕。”

　　宋凌微愣，随后意识到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兰苕色外衫。

　　她关心问：“陆仙使你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

　　“那你朋友？”

　　“你啊。”

　　“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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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到最后，陆巡回答到厌烦，终于知道当初追着宋尊者问的自己有多烦人。

　　他肯定道：“没有那么多人，只有你。我的亲朋是你，好友是你，重要且唯一重要的人也是你。除了你我也只认识那些喜欢你的人了，其他人我都不放在眼里。”

　　唯一重要的人吗？

　　宋凌不知道为什么想笑。

　　所以，在他眼里，除了她，世上只分喜欢她和不喜欢她两种人是吗？

　　对他而言，自己不是明婳尊者的徒弟，不是清雨峰峰主，不是因为某些人或某些事而连带觉得重要或者需要负责的人，而是因为自己本身所以觉得唯一重要的人，对吗？

　　宋凌还是觉得不放心，“若有一日，我不是清雨峰峰主……”

　　陆巡答道：“那我就不用整天待在这玄天宗，烦死了，一点也不好玩。”

　　她还是想试探陆巡心意，“其实我也可以暂时离开玄天宗，只是我现在还未正式接任清雨峰峰主之位……”

　　陆巡像是想起什么，将玉牌尽数掏出，推到宋凌这边，“早想给你了，忘了。”

　　宋凌没想到他会如此大方，一时有些怔愣，片刻，“你不怕仙主怪罪？”

　　陆巡被她这么一提醒，瞬间想起仙主给他的任务，头疼不已，但还是强撑着说：“不怕，为博褒姒一笑，周幽王都能烽火戏诸侯，更何况我。”

　　宋凌知道事关重大，将玉牌推回给他，“我只是小做试探，陆仙使不必当真。”

　　“我知道你在试探，我倒宁愿梦境影响解除后，你还愿意试探我。”陆巡道，依旧将玉牌推到宋凌面前，“拿着吧，有它们在，我们之间关系总是不平等。我可以用它们威胁你，引诱你，这不公平。”

　　以前他只能凭借玉牌接近宋凌，现在不需要了。

　　宋凌见状，也不做推诿，将玉牌尽数收下。

　　“其实我修为胜过陆仙使，也是一种不公平。”她指的是当初用武力威胁陆巡一事。

　　陆巡：“我追求你，你修为胜过我，这不叫不公平，你叫你有优势。”

　　“那若是我追求陆仙使呢？”

　　陆巡感觉宋凌在跟他调情，可是不会吧，这可是宋尊者，冷冰冰的宋尊者。

　　“嗯？”宋凌问，“陆仙使怎么不答？”

　　陆巡脸上有些发烫，结结巴巴说：“我喜欢不公平——当然，要在宋尊者你不受外物影响的前提下。”

　　宋凌笑意更甚：“如果这是陆仙使所求，那梦境之事，我也会追查到底。但是——”

　　“我相信不管受不受梦境影响，我都会倾心陆仙使。”

　　只是，她现在得把心思藏好。玉牌到手，她心中的石头也算落地一块。接下来，重要的事就是劝明婳尊者不要前往妖魔之地，这样她也可以不受洛华尊者威胁，和谢晏和离，真正和陆巡在一起。

　　谢晏远远听着他们的谈话，勾唇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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