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学徒

　　漫天的大雪让原本以为会很快就进入宁格边境的莫亚一行以不得不龟速前行。
　　出了卡纳马拉这个气候和地形都异于整个大陆的独特盆地后，并不习惯寒冷的亚里沙彻底领悟冰晶大陆一词的由来。
　　冻得人心都发冷的风雪呼啸着，刮过无边无际的雪原，让原本就苍茫的大陆添加了更多的晶莹冰霜。
　　“冷……好冷啊……”女盗贼不停的搓着自己用毛皮包裹住的双手，刺骨的寒冷让她的脸白的发紫，连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佣兵和商人早已习惯了这种旅途，虽然同样和寒冷疲惫，倒也没像亚里沙那样糟糕。
　　“你还是和沙达斯待一块比较好，亚里沙。这种天气你会冻死的，贺因维加南部人的体质明显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以厚厚毛皮将全身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莫亚看着已经冻得不行的盗贼低声劝说，不明白这小姑娘不好好跟着红龙，却偏要跑来与自己受累。
　　“不……不要。那老头好专制，整天不许这不许那的，比我家里那些长老还罗嗦。”猛地摇摇头，亚里沙顽固的抗拒着。
　　她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虽说红龙因为那莫名的“友人之戒”没杀了自己，可终归她还是萨丁家族的人。而且沙达斯的脾气十分暴躁，说不准什么时候一个不如意她小命就没了。
　　不如早早开溜，眼下他陪同白龙去找盗窃龙之力的人类，是没多余的精力来管我的。
　　“有个人罗嗦不好吗？”想起了那看似冷漠却总是喜欢絮絮叨叨地挂念自己安危的精灵，莫亚的语气也随之放缓，“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总代表它关心你。以沙达斯的身份来说，这已经让我够惊讶地了。那头……咳……”察觉到法师斯林和佣兵队长都竖直了耳朵听自己和亚里沙的对话，莫亚连忙掩饰那些会让红龙暴露身份用词，“我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族内最勇猛的战士居然关心自己同胞以外的人，这实在是……怎么说呢……证明你魅力十足啊，小亚里沙。”
　　这人类少女身上有一股吸引人的特质。有多少年了，她像这样没有防备和安心地人与人谈话。除了毕尔菲特，还从未如此这样放任自己对亲人之外的人类如此信任。
　　红龙沙达斯，强大如你，睿智如古龙。不也是被人类这种表面上看起来弱小，可实际上却拥有最神奇力量的生物所魅惑。
　　不过，我很好奇。
　　龙之力到底是什么？
　　听白龙地口吻应该不是器物，可如果不是器物的话，又会是什呢。
　　咒文吗？
　　想起白龙提起盗走它龙之力的窃贼时那悲痛的模样，莫亚隐隐感觉到，这所谓的龙之力可能是像血盟那般……
　　大概猜到了龙之力代表了什么，莫亚原本想询问的话又咽回肚里。
　　亚里沙纯净得如一同张白纸，她是不可能知道龙之力是什么。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这趟北方之行只怕又要生出事端了。
　　两头古龙和一个拥有古龙力量的人类。
　　若是他们之间起了什么摩擦，那绝对会让沿途的小村庄受到牵连。
　　等等……莫非沙达斯就是顾虑到这个，才会让亚里沙和我待在一块？
　　这项认知让莫亚心中的疑惑也再一次增加了。
　　友人之戒，那是龙皇奥菲里克赠给友人的保护之戒。只要持有它，便可获得龙族的保护和帮助。
　　或许别的龙会将它放在眼里，可沙达斯不会。它是古老的火龙一氏中最勇猛的战士，也是最年长的智者。被认为是继承下任龙皇地不二人选。
　　傲慢的火龙之王怎会允许自己被一枚小小的戒指牵动。
　　难道这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红龙也像白龙与银龙那般，对无意闯进它漫长生命里的人类有特别的感情？
　　不该啊，沙达斯。
　　你该明白的，身份和种族上的差异注定了你们的交集将成为悲剧。
　　百年腐朽的人类与天地同寿的龙族，无论有多美好的友情，终归会被时间的洪流所割断。
　　当人类抛下残破的□□后，徒留下已经有了情义的龙，那不也是悲剧吗。
　　你作为龙王，应该比谁都明白的。
　　越是相处，越是无法割舍。
　　正如现在的我，习惯了那个一直站在身旁的精灵，习惯了他的存在。若是有朝一日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人。那生命也将散失光彩和活下去的动力。
　　“克罗蒂亚……”耳畔传来催促声，发现自己又走神了，莫亚转头看向那呼唤着自己假名之人，却对上几双疲惫的眼睛。
　　寒冷的风吹得人嗓子疼，莫亚轻咳两声，那种强烈的不适感自进入这雪原后就一直没散去。
　　连我这个从小在北方长大的人都不适应这里的气候，要他们冒着风雪赶路确实有些为难了。
　　“大家都累了，找个能避风地方休息一吧。”知道他们都在等自己这句话，莫亚环视四周，看到不远处有块突兀的大石便招呼着佣兵朝那赶过去。
　　疲惫的绯炎佣兵团在简单的检查发现这快巨石没有危险后才扎营。夜晚即将到来，漆黑的雪原里那些只出没于夜间的生物也会出来觅食。
　　看到法师斯林用魔法燃起火堆驱散寒冷，莫亚微不由得皱眉。
　　“你最好不要这样做。”即便是找到别的歇脚处，莫亚也不愿意离开同样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蝎尾狮鹫，她看那几堆刚升起的火堆，不是很赞同这种冒险的举动。
　　尽管这法师阅历比队长丰富，可他还是缺少在北冰晶地经验。
　　“北大陆气候寒冷，能在这种环境中生存这来的生物，对温度极其敏感。如果你不想招惹来那些喜欢在晚上出来觅食的夜行魔兽。最好赶快把火灭掉。”
　　“啊……”
　　莫亚这么一说，佣兵们都呆了。
　　他们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回过神来后都手忙脚乱地地将地上的几个火堆迅速熄灭掉。
　　“好冷啊……莫亚。”不停的在莫亚身边蹦来蹦去，亚里沙驱除不了那入骨的寒冷。
　　“它不该带你一道来北方的，明知道你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摸了摸盗贼冰凉的面颊，莫亚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快要到达自身可以承受的极限了。
　　她的脸色很难看，苍白且没有一丝血色，病态的白色皮肤下是素绿色地血管。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疲惫。
　　北方的行程对这个身体并不算强壮的少女来说，是种难以承受的负荷。
　　“没、没办法啊。我不愿意待在它的洞穴里，整天面对着那四个只会研究魔法的老鬼。还有两个新找的笨笨看守。担心我又溜走，老家伙才把我一道带来的。”
　　冻得直跺脚，亚里沙当然知道自己本不来受这份罪，可她又不愿意被沙达斯关在洞里等一切结束。
　　开玩笑，她还要回萨丁家族呢，也只有和莫亚在一齐才有机会逃跑。
　　洞穴？
　　看守？
　　这些词汇让斯林与路菲亚两人对视了一眼，对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更好奇了。
　　“依你看，她什么来历？”路菲亚从外观上只看出这年纪不的少女是个盗贼，从对话中可以看出属于那种没什么城府地天真小鬼头。就不知道她怎么会和暗杀者出身的魔弓手认识的。
　　“一个普通的小贼，仅此而已。关键在那个和她一齐的红发青年身上。”斯林对路菲亚的疑惑同样在意。
　　这个褐发的少女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至多就是盗贼王萨丁家族的人而已。
　　可那名只出现过两次的红发男子就不一样了。那种压倒性地气势，那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眼神，那种渗到骨子里的傲慢，都说明他不是普通人。即便是普通的装束也无法掩盖身上散发出的尊贵之气息，会是某国贵族吗？
　　不……
　　大国的贵族中并没有这样的人物。
　　而且那高密度的魔法气息说明这个似火一样的神秘男人是个操法者，可作为南大陆第一佣兵团的随军法师，作为南大陆著名魔法学院贺古斯出身的斯林却从未见识过也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法师。
　　那火红的发红得如此张扬、鲜活，仿佛有生命一般。
　　那挂在嘴角的蔑视是如此的自信，仿佛不将周围一切放入眼中。
　　“从未见过的角色，有可能是不喜欢抛头露面的隐士。”这是目前唯一的解释了。东大陆上有多得数不清的魔法隐士，唯有在那快黑暗大陆上才可以避过魔法协会的监视，为所欲为的实验各种禁忌魔术。
　　“唉……”路菲亚低叹一声，这不知道要延续到何时的护送旅途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就在叹息声响起的同时，妄图用不停蹦跳驱的方式来除寒冷的亚里沙突然觉得脚下一软。
　　坚硬的冻土仿佛被融化一样，就像沙漠里的流沙似的，左脚被陷了进去。大惊之余，亚里沙连忙想把脚拔出来，可地下似乎有什么力量牢牢吸住了她的脚。
　　“沙达斯……”惊慌之余，仅喊出了那个能保护自己的名字，盗贼亚里沙就这么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
　　“亚里沙！！”
　　寒冷带来的疲惫让莫亚来不及援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盗贼的身躯陷入雪地里。
　　跃下狮鹫兽，一手持弓，一手搭箭，莫亚慢慢靠近亚里沙消失的地方。
　　用魔导弓拔开划飘落在地上的厚厚皮裘，一个漆黑的洞口赫然出现在雪白的地面上，比风雪还要刺骨的冷风从里面往外冒。
　　“地下洞窟……小盗贼这下掉到了麻烦的地方去了。”看着佣兵们都一副为什么冻土雪原上会出现这样一个深邃的地洞的惊奇模样，莫亚原本就够难看的脸色又加深了几分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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