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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游
《西厢记》里张府小姐莺莺带着鸳鸯枕夜会张生,魏国曹丕之妃甄氏死后化为洛水之神于梦中与情人曹子建幽会,唐朝的高阳公主与辨机和尚私下交往八年,由此看出中国古代许多爱情的成就方式就是偷情。
再比如,眼前……
四周漆黑一片,凉亭的一角挂着的一盏小小的宫灯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明。
凉亭下一双人影在橘黄色光芒的烘托下塑造出极温馨的氛围,女的自然是连容祎,男的模模糊糊,只能辨出修长的身形和优美的背影。
尹晖绝对没有偷听癖,所以她相当理智地选择离开。
左拐,右转,左拐,右转……尹晖的脚步越来越快,身后的人本来还躲躲藏藏,最后直接跑着追起来。进了一个圆门,尹晖迅速闪身躲到假山后。
她跟踪了别人,再被别人跟踪。
“咦,人呢?明明是进了这里?难道去了别处?”少年装模作样地负手往前走走看看,大声叹道:“看来真不在这里,我去别处瞧瞧。”
暗处的尹晖倚着石壁,悠闲地等着。
过了不到三分钟,少年又现身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着她进了这里……哼,何方小贼,快给本皇子出来,还可恕你无罪,否则,被我捉到,我让母皇捉你九族!还不快出来”
说完后半天,仍然毫无动静,少年清脆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哼,你不出来我自己找。”
少年气得跺脚,开始地毯式搜索。
本来尹晖还在担心会被找到,不过……
“你出来啊,呜,我怕黑”
……
尹晖开始放心地走神,这个少年,不,皇子是呆不久了。
“咦,这是什么?一块玉佩?”
尹晖脸一沉,摸摸腰间,果然空无一物。
“哼哼,这是你的东西吧……上面还刻着字”
无奈地笑笑,尹晖慢慢从暗处走出来。
这个少年的确有点小聪明,但也笨得够可以。假如自己是刺客,他这样孤身追来,不是被杀的分?再假如,他此刻摸玉佩辨出贼人身份,一线生机也没了,再再假如,此刻自己凭着少有敌手的轻功立刻冲出夺过玉佩,将其打昏,他还有什么可嚣张的?他该感谢自己只想以最和平的方式解决冲突的。
“尹?尹……尹晖,啊!!晖姐姐,你是晖姐姐吗?”
……
……
某一日,推开风来阁的窗子,发现阁前的绿萼梅竟是开了。雪白的花瓣,醉人的浓香,去年花落,今年花开,新一轮的生命开始散发光彩。
又一年了……
尹晖近日很清闲,但并不轻松。那一夜的好奇心令她惹了不小的麻烦。就在那晚的第二天,管家脸色怪异地来报有个锦衣少女拿着她的玉佩登门拜访。
真的能有人可与日月争辉,看到府前人的刹那尹晖如是想。
来人一看就是女装少年,脸部的每一处无不精致到极点,浅褐色的瞳眸比泉水还清澈,万千芳菲不及他的笑靥,即便气质出众如柳月公子也没有他浑然天成的灵气。
那人便是那夜的皇子,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四儿子,也是她的好友刘玉的胞弟——刘岚。
刘岚她是识得的,小时候见过。和刘玉初识那阵儿,就常看到她后面坠个尾巴。后来她成了刘玉形影不离的狐朋狗友,那个尾巴转而奔向她,一天到晚拽着她的衣袖,乐呵呵地随着她东奔西跑。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小刘岚十一岁,他开始懂得避嫌了。
从小就知他长得标致,那天夜里没有月光,她不知他的长相,白天一看不得不感叹,这人大了竟长成这般祸害!
从那日起,刘岚每隔半月就会登门一次。他造访的那天,尹晖不得不抽出整天时间陪他。上元节他求着她一起逛庙会猜灯谜,平时会缠着她这个滥棋手教他下棋,这个清明要一起去踏青。现在则是悠闲地坐着她的太师椅,喝着她煮的梅花酒,赏着她最爱的绿萼梅。
尹晖不是睁眼瞎,前世又不是没恋爱过,这小男儿的心思她岂会不懂?再过几年她要娶亲,想来能娶到个天仙美人她不吃亏。
“岚儿,把那块玉佩还我吧”
“不!”拒绝得干脆利索。
“……那玉是尹家人必带之物,不能轻易予人。”
“那……”刘岚转转眼珠,“你另送我一物。”
“……好”
……
“皇宫很无聊吗?”无聊到你这么频繁地跑我家,要知你贵为皇子,即便暗恋我也该避嫌才是。
“嗯,三皇姐很忙,岚儿常常找不到她”
“……其他人呢?”
“三皇兄有时会来看我,只是他住在京郊别院里,不能常来。”
“……京郊别院?皇子不该住在宫里吗?”
“本来是,不过三皇兄特殊,是母皇特许的。”
三皇子?刘景……
清明那日,尹晖到了约定见面的西郊潇湘亭未看到刘玉和孟卿言,只有刘岚狡黠的笑脸。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直到他面上绯红,羞恼道:“她们有事,又不是我让她们不来的!”
此地无银……
尹晖蹲下身,把自己编的中国结系在他腰间,这是答应送的礼物。
刘岚看着她白皙修长的手灵巧地为自己系着绳结,披肩的漆黑长发有几缕滑到颊边,面如红霞。
“把帏帽带好。”
“嗯,知道……我的样子只能晖姐姐看。”
话说天有不测之风云,早上太阳尚好,中午天竟暗了下来,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雨不大,但足令两人的一日春游打了水漂儿。
刚才还在桃花林里赏花喝酒作诗,他听她弹琴,现在却窝在脏乱的破庙里躲雨,刘岚的心情低落到谷底。
春日已暖,但下起雨来还是很冷。尹晖集起庙里的干柴生了火。
看着身旁的人整个蔫了,抱成一团,她温声道:“你若还想出来游玩,下次我再陪你就是。”
“嗯”还是提不起劲儿,下次桃花早就谢了。
柴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响声。她和他的外衣都有些潮湿,尹晖不断加柴。
不一会儿,远远的,尹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向这而来。嗒嗒声越来越近,刘岚也听到了,两人都向庙外看去。
一个人冲了进来,走到门口,差点被门槛绊倒,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滴水的头发贴在面颊上,鞋子裤脚全是泥巴,脸色出其得苍白。
“?连姐姐!!”刘岚惊讶地喊道。
连容祎听到喊声眼中才慢慢有了焦点,愣愣地点点头。
尹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小姐,天冷,过来烤烤火吧。”
那人似乎才发现尹晖,迟疑了两秒,缓缓走到火堆旁,也不管地上全是灰尘,直接坐下。
刘岚咬着下唇,不忍地皱眉,刚想开口,就被尹晖握住手。
她对他轻轻摇头,他了然地垂下眼睫,不语。
过了会儿,觉察到两人的手一直交握着,他甜甜地笑了……
雨还未停,伤心人神情恍惚,眼前不断闪现那人动人的模样,耳旁不断回响那人绝情的话语……
这场连绵细雨下了两日,到了第三日中午,阴云散去,阳光正好,尹晖和刘岚又到桃花林,那时桃花仍开在正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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