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壹高中

　　初冬，因为新区生意的关系，左彬应酬的时间增多，身上总是带着酒气，知道陈小冉不喜欢，回去前，他都是快速的洗个澡，把那些腐败的味道压下去，只留下清爽的味道给她，他有时也会为自己自然而然的举动诧异，是越来越在乎吧，只想看到她的笑脸，稍有皱眉，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他已经完全被她的喜怒哀乐所牵制了。

　　左彬想翻下身，但手脚似乎有些无力，闭着眼，头晕的厉害，身体里的热浪一波波的袭来，强烈的刺激感涌上来，喉咙处干渴，浑身燥热，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明白身体渴望些什么，脑子里乱乱的不清醒。

　　左彬咬牙握住那只作恶的手掌，沙哑的嗓子低喊：“别闹，小冉。”

　　那声音透着一分挑逗，一分渴望，一分宠溺。

　　那手不理他的阻拦挣脱开来，手的主人抬起上半身，半匍匐在左彬身上。

　　左彬的反射神经让他既使在晕眩中，也准确的抓住了那只手，入手的触感柔嫩、纤长，甚至都能感觉到那修出漂亮弧度的指甲，手指虽然美好，却十分的陌生。

　　这只会让任何人称赞的手使左彬瞬间惊醒，那手的主人也许是个美人，但却不是陈小冉，不是她。

　　猛的睁开眼睛，女人性感的嘴唇同时贴上他的，她呼出的气息传入他的口中，舌尖探出描绘起他的唇瓣，左彬的身体有着浓浓的渴望，可他的理智却先一步，他抬起手直接拉开在他唇上亲得忘我的女人那波浪般的长发，在女人惊叫的呼痛声中，将她甩在地面。

　　“彬哥？”女人微微上挑的双眸中溢满泪水，悬滴在眼边，倔强的不肯落下。“彬哥你怎么了？不喜欢我吗？”

　　左彬忍着身体饥渴的欲望，摇晃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拖着脚步走过女人的身边，女人抱住他的腿，身体有些颤抖，“彬哥，是泽哥吩咐的，我，我也……”

　　“放开。”左彬咬着牙，若不是没力气，真想一脚踢开她。

　　女人缩回自己的手，眼睁睁的看着左彬走出去，她怕啊，得罪左泽不能活，得罪了左彬她同样不能活，还以为只是陪左彬上个床而已，男人不就是这样吗？事后就算知道是被下药，但她总归会让他原谅的，她是有信心的，所以刚才他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她也不在意，这种事有什么在意的，都是生意而已，等价交换不是？

　　可她被左彬的眼神吓怕了，他想撕碎了她，若不是自己还没来得急做什么，若不是她是个女人……

　　打了个冷颤，左泽、左彬都不好惹，都tmd是混蛋、魔鬼，不行，她得跑，呆在这里肯定没活路，女人打起精神，起身快步的跑出去。

　　左彬坐在汽车的后座，气息急促，身体紧绷，额头的汗大滴大滴的滚落，下属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犹豫着开口：“彬哥，要不送你到……”

　　“回去。”左彬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是，都是属下失职，以为您进去谈生意，不会有问题，要不还是……”

　　“闭嘴。”左彬按下车窗，让冷风吹入，午后的阳光洒进来，左彬觉得被阳光照着，他没有那么快被吞唆。

　　下属看着他固执的样子，好纠结啊，老大这是何苦，这么忍着多受罪啊，发泄发泄不就完了，何苦难为自己，果然老大的高度就是难理解。

　　左彬拿着钥匙，靠在墙边试了两次都没放进钥匙孔，突然，房门被从里面开个缝，陈小冉探出个小脑袋，见是左彬，眼睛眯眯的，十分欢喜的把门开大，“欢迎回家哦。”左彬抽口气，丢掉钥匙，将她高高的抱起，快步走入房间，房门在身后自动闭合，扣上了锁。

　　左彬直接将她压在床上，疯狂的亲吻她，陈小冉觉得眼前的左彬好奇怪，还有点可怕，奇怪的感觉在体内滋生，他要把她吻的窒息了啊。

　　左彬听到小冉的轻呼声，他晃了下头，脑袋垂落她的肩窝，低低的声音喊她，“小冉。”

　　“嗯？”陈小冉睁开水雾的大眼，迷蒙的望向他，有点吃惊自己的声音怎么会这样低哑，一点也不像她。

　　“小冉。”左彬又喊了声。

　　“恩，我在哦。”

　　“去拿墙角处的球棒把我打晕。”

　　“打晕你？”

　　“快去。”左彬用力支起身体，陈小冉听话的滚动到一边，她离开后，左彬的双臂一松，身体结实的摔下。陈小冉咚咚的跑到厨房倒了杯水，又返回到左彬身边，想要喂他喝，左彬抬手抢下，倒在自己的头上，水顺着快要到肩膀的头发滴下，“快去拿球棒。”

　　陈小冉皱眉，第一次有些脾气的冲他喊，“我不要，我不要打左彬，我怎么可能伤害左彬呢？左彬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刚才，我只是有些奇怪，有些害怕，但不讨厌啊，如果左彬担心，可以用球棒把我打晕，我不反抗，我是绝对不会也不要伤害左彬的，绝对不要。”陈小冉喊完，气愤的扭过头去。

　　左彬仍旧背对着她趴在那，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闷闷的笑声，然后他慢慢的支起手臂坐起来，伸出仍旧有热度的手掌，他的手一直有些冰冷，即使是夏天也一样，这是陈小冉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手有温度。

　　他手掌捧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然后顶着她略带怨念的目光，小心的，虔诚的吻上她额头。最后微笑着站起身，边朝浴室走边和她说：“我去洗个澡，可能会久一点，你先回……”顿了下又笑道：“算了，你随便看会电视等我出来。”

　　当左彬顶着湿发从浴室出来时，窝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看电视的陈小冉揉揉眼睛，打个呵欠嘟囔着：“你洗了好久啊，我都快睡着了。”

　　左彬倒了杯冰水，压下仍旧残留的燥气，走到她身后坐下，顺手把她搂到身前，伸入毯子下的手掌触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左彬僵住，瞬间缩回手，“小冉，你的衣服呢？”

　　“在那里。”陈小冉朝不远处的椅背上一孥嘴儿。

　　“怎么不穿上。”左彬觉得自己的体温好像又开始升高了。

　　“不穿了。”陈小冉迷糊的摇摇头，“反正穿上你也要撕开的，多累啊。”

　　听到她似是而非的回答，左彬脸上真的哭笑不得，很好，他感觉到体温回复正常了，所剩不多的那点欲望也被她成功打飞。

　　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用毛毯把她包裹严实，再整个搂进怀里和她一起看不知道是什么名的泡沫剧。

　　“左彬，你是被下药了吗？”一会儿，陈小冉有着浓浓睡意的声音传来。

　　“嗯。”左彬的声音顿了下，“你知道？”

　　“电视上常这么演啊，而且我觉得我的这个小身板实在无法让你那么，恩，该怎么说，那么的激情燃烧。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虽然小白，可不是全白哦，更何况，平时除了喜欢抱着我，抓着我的手外，你都很少亲人家，所以我想我的吸引力实在有限，你才不会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那样随时想将女主各种扑到，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陈小冉再窝了窝，寻个更舒服的姿势小小的眯一下，反正回家的时间还早。

　　“呵呵，我不想扑到？”左彬低低的笑起来，话里透着浓浓的自嘲，“不亲你，是怕控制不住自己，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真的？”陈小冉惊喜的转身看他，“是像我想吃掉你的那样吗？”

　　“是想吃掉你。”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吃呢？”

　　“等你毕业的时候，那时，就让你吃掉我。”左彬凑近在她鼻子上轻啄下。

　　陈小冉得到他的许诺，滚动着大眼睛，贼兮兮的捂嘴偷笑。

　　“现在可以听我说些事吗？”左彬将她重新搂好，深吸气，下定了决心，把他所有的事都告诉她。

　　“你的事我都要听，你说多少我都会听的，永远都不会厌倦。”

　　“故事会有点长，我爸小时候家里很穷，没读过什么书，能干的事也不多，加上习惯了混社会，沾染了不少习气，后来就和几个长混的兄弟加入帮派，因为他能打，讲义气，又头脑灵活，很快就被大家拥戴成了小团体的头目，再后来，他们上头的大哥出了事，他被选为新的老大，当然，也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毕竟有人支持就会有人反对。”

　　至于怎么不入流，太血腥，不适合讲给小冉听，他顿了下，又继续说下去：“再后来，他和弟兄们一起灭了几个小帮派，他的势力越扩越大，在那个圈子里的声望也越来越高，风头一时无量。这期间，暗杀、挑战、吞并、割裂也都相应发生，可他凭着实力都一一化解了，他就是这样有实力又有目标的男人。”

　　“你很崇拜你爸爸？”陈小冉轻轻的问。
　　“崇拜？呵，也许吧，可我更多的是恨他。他过得如鱼得水，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女人美酒，什么都不缺少，即使是白道，他也摆的平。本来他可以一直这么潇洒下去，如果没有遇到那个女人。”左彬的声音一时有些飘忽，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语调里居然有丝哀伤。

　　“那个女人是谁，是抢了你爸爸的女人？”陈小冉以为他在为自己的妈妈哀伤，不是她想的多，是电视里都这么演啊。

　　“不是，那个女人是我妈。”

　　“唉？”居然没有按套路出牌。

　　“那个女人很美，却不是顶美，他身边比她美艳，比她性感，比她纯情，比她好的非常多，可就是在他坐上那个位置后，唯一一次自己下车买烟时，遇到了他人生的初恋，四十岁的初恋。他学着普通人的约会方式，给她送花送礼物，送她名牌衣服，送她钻石珠宝，还想约她吃饭，也在意起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眼角是不是有了皱纹，连脸上和身上曾经引以为傲的伤疤，都让他觉得这些会不会让他看起来太凶恶。女人很怕他，躲着他，还报警，长久的追逐后，他失去耐性，把她抓起来，囚禁在身边，不让她逃开。女人反抗过，绝食过，自杀过，求救过，最后却认了命，放弃了逃跑，跟他开始过日子，他非常开心，恨不得将全世界最美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眼前。呵呵，是啊，她是准备认命的，有什么办法，她连他的儿子都生了，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这孩子。”

　　“左彬。”陈小冉拉着他的手，给他温暖。

　　“但她的认命也被一个男人的出现打破了，命运就是轮回，她遇到了她的初恋，一个自由职业摄影师，他们梦幻般的相遇，又疯狂的陷入了热恋，直到我爸发现，直到那个男人逃跑消失，直到她和那个男人的孩子出生，她似乎完全忘了我的存在，她根本不在意我，我爸没有杀她，他还是爱着她，他也没有杀那个孩子，因为他害怕，怕他杀了那个孩子，我妈就彻底的恨他，甚至结束生命。所以他忍下来了，虽然不喜欢那个孩子，却也没有虐待过，他也不屑这样的事。可他还是老了，时光不是他能掌控的东西，他最后在医院里，骨瘦如柴，整个人好像包着皮的骷髅，眼窝深陷进去，颧骨很高，嘴唇咧开，牙齿大颗大颗的向外凸。他伸出同样是枯瘦黑黄的手握上我的，没有力度，只是那样虚握着。我低头看向我们交握的手掌，那手不再是记忆中强健有力的大掌，他的手对我来说曾经是支撑这个世界的力量，可有些东西早就变得不一样了。他把我交给跟他创帮派的弟兄，让我接任他的位置，他知道我没办法拒绝他，这也是我这辈子最恨他的一件事，他明知我讨厌那个家，讨厌那个地方，也讨厌这些事，可，还是把那座巨大的山压在我肩上，那时我读高中，后来辍学了。”

　　左彬的声音没有起伏的传来，就好像在说着一条平淡无奇的新闻简要，可陈小冉仍是用力的握着他的手，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能让这个人远离那幕幕印在童年记忆深处的灰暗往事。

　　“我从开始继任到现在，不断的有人想将我挤下去，有他原来的兄弟，有新进的人员，也有别的帮派人士，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个孩子，我的弟弟左泽也想要这个位置，而我妈只在乎他，他想要，她就要给，所以就想让我给，这次下药的事也是他做的，最近他总是频频的搞小动作。呵呵，看来是等不急了。”左彬冷笑，他不反抗，他们便以为他是死的。“有时我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爱那个孩子还是恨那个孩子，如果爱，怎么会想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如果恨，那她的爱去了哪里？怎么不能分一些出来。”

　　“左彬，他们都不重要了，你不要去想，如果他们想伤害你，你就去反抗，打倒他们，别让他们得逞，谁也不能伤害你，我不想你难过。”

　　左彬看着她担忧的脸，“我以为你会劝我说让我不要做坏事，和他们和解呢。”

　　“怎么可能，他们那么坏，想伤害你，想伤你的人，难道你还要把胸口凑上去让他砍吗？傻子，我只在乎你会不会受伤，难过，别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小冉。”左彬抱住她，“真好，我怕你被我肮脏和腐坏的手段吓跑，可我就是这样的人，一直都是活在淤泥和黑暗里的人，你还愿意陪着我这样的人吗？”左彬的语气有丝不易察觉的小心。

　　“我不是一直都陪着你吗？”陈小冉奇怪的反问。

　　“小冉，如果遇到你的初恋怎么办？能答应我吗？就算你为了他离开了，但最后请回到我身边，我会等着你，等你经历完那段梦幻的感情。”这是左彬的梦魇，他一直担心的事，他父母的经历留给他的阴影，为了不最终失去她，虽然一点都不想放手，但他决定退步，如果她喜欢了别人，那他可以等，等她回到身边来。

　　陈小冉好笑的将他的脸向两侧拉了下，大声的喊句：“笨啊，你就是我的初恋，我还要去哪里。”然后，在左彬狂喜的目光下惩罚性的用力咬上他的嘴，真的是好用力的咬上去。

　　左彬不觉得疼，只觉得满满的幸福，全部都说出来了，他好轻松……而且小冉的初恋就是他啊，是他，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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