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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三十七
一句话不亚于一声惊雷,把七钥炸得不知南北西东。
“你——你是——”七钥指着韩潇手里的珠子,压根说不出连贯的话。
一向冷静淡漠的人前形象荡然无存。
“我已经跟这个身体和为一体,所以,我就是韩潇。”
七钥依旧瞪着眼睛,想说什么,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另外,虽然这个身体不错,用起来也挺方便的,可毕竟只是一个凡人的躯体,要承受我本身携带的高温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还需要这另外一半。”韩潇挥了挥手里另一半炎魄,视线却是盯着时砚的。
“然后?这个躯体就受得住了?”
“不知道。”韩潇也很直接,“当年撞上那小鬼完全是意外,原本只是想找个活物的躯体藏一阵的。只不过有了完整的炎魄肯定能更好的控制我的力量。至少吃人之类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时砚闻言嘴角最后的一丝浅笑也消失不见。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一刀把我解决了。你手里的刀绝对可以把剩下一半的炎魄挖出来,而且你手里的剑也不是普通的剑吧——”
握着剑鞘的手越发用力,指关节隐隐发白。
“其实你们也不用心疼肖肖那小鬼。他当年就该死在这片林子里了,让他享受了那么多年的亲情,已经很便宜他了——”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一切与他全然无关。
“闭嘴!”七钥忍无可忍。
“这就受不了了?七钥,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感情用事,所以,永远——”
“我暂时不动你,那半块炎魄你也先拿着。如果你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一起收。”时砚打断了韩潇的话。
韩潇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下一瞬,躺在掌心的炎魄瞬间流光溢彩,没入他的身体。
“你们这么做,也许会后悔的。”韩潇的声音从那片还未消散的光芒中传出。
七钥的手不自觉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手掌。
“要我现在杀了你,我做不到。”
微微的叹息,溶在风里,无法分辨是谁的声音,模糊不清。
最后一丝光芒消散,韩潇的眼睛闭起再睁开。
一片茫然:“我怎么在这里?小七,你受伤了?”
“呃,啊?”七钥忽然有点懵,对着韩潇忽然干净无邪的眼神答不上话。其实说无邪夸张了点,只是相比起之前那位的深不见底实在好了太多。
“小七,你的手臂?”之前被七钥的身体挡住,时砚只能看到靠近他的一半。
“没事。已经不流血了。”
之前随意裹住伤口的布料,一路东蹭西擦早散了大半。时砚无视七钥的拒绝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布条扯掉。
“嘶!”血液凝结,一部分布料已然粘在了伤口上,一扯之下,原本已然不再流血的伤口再次血如泉涌。
“一下就好。”时砚飞快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用牙齿咬开塞子,把粉末满满地洒在伤口上。
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接过瓷瓶,然后递了根布条过来。
“肖肖?”七钥的语气依旧有些不确定。
“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明明是从同一张嘴里蹦出来得话,却是天差地别的调调。
“你记得什么?”
“我只记得我进了屋子。是染墨叫我进去的,然后扶他坐起来——后来就忽然空白了。”韩潇低下头,刀柄依旧紧握在掌心,却重得几乎脱手。
他记得这柄刀是放在前院的屋子里的,他不记得有回去拿过。
刀锋上残存的血渍红得刺眼。
“一起回去吧,杵在这也不是个事——嘶!”
时砚用力一扯布条,打了个死结,七钥疼得一激灵。
“你干嘛用那么大力?”明明之前的动作都很轻,轻得七钥都觉得莫名的尴尬,没伤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你动作太大,这样不容易松。”
不知何时有点起风。
拂过走道旁低垂的柳树,枝叶稍稍晃荡。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韩幽托着一个药碗从房间里走出来。
一大早她就带着茵儿拿着昨天凌子枢开给她娘的方子去抓药,谁知忙了半天回来竟被管家告知她娘的病情忽然恶化,愣被吓掉半条命。
幸好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轻轻把门阖上,以免吵醒里面好不容易睡着的病人。
沿着走廊转了个弯,就看到时翎站在院子正中的泡桐树边发呆。
“啪!”药碗底部与石桌接触的声音,不响,却是异常的清脆。原本背对着韩幽的人听到动静回头。
“你在这干嘛?”时翎到韩府也已经一天了,他们还没好好说过话。
当然,话本身是没什么好说的,能闹腾的很早就闹腾过了,那些恶心人的话说得出口的也早就说过了,只是,叙叙旧还是有必要的。
“没什么事干而已。跟小七子枢一比我就是个废物。”时翎耸耸肩,只是语声听不出多少怅然,随意的抱怨一下而已,“子枢在给染墨重新上药,不知怎么搞了那么久。”
顺着手指的方向,房门紧闭。
“可怜我曾经还觉得你很厉害——”韩幽唉声叹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指关节在石桌上轻叩,“咄咄!”作响。
“也就你这蠢蛋觉得我厉害。”时翎几乎不用动脑子,嘴皮子一翻就反拨了回去。
“可惜我这个蠢蛋已经有了幸福生活,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白眼翻回去。
“我怎么没看到你幸福在哪?”
“要你看!我自己知道就好。”韩幽轻笑,嘴角不经意上翘,桌下的手轻轻摸了摸肚子,满满的幸福几乎可以溢出来。
时翎一愣,视线在韩幽的脸上凝聚了好一会,才黯然别开。
“喂!真的伤心了?我说着玩的。”
“屁的伤心,我——”
前院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时翎的话。两个人同时转头,就看到急急忙忙往后院赶的七钥,以及被染得血红的衣袖。
“小七,你的胳膊——”诧异的语声在看到七钥身后的人之后戛然而止。
不同于七钥的大步流星,时砚只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却始终跟七钥保持一步的距离。看到呆立的时翎,忍不住挑了挑眉。
“哟!傻了?”
“啪!”回答他的是砸得粉碎的瓷碗碎片。
四分五裂的碎片,伴着雪白的粉末躺在离时砚不远的而走廊上。韩幽原本放在一遍空了的药碗已然消失不见。
“进步不小,居然能砸这么碎。”低眉顺眼为阵亡的瓷碗默哀。
“你!”时翎指着时砚,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哎,我以为你看到我会很高兴,会一下扑到我怀里。”时砚叹气,做了个抚摸的动作,“看来我太自作多情了。”
“扑?”韩幽瞪大眼睛嘴里无意识的重复。
“屁!”时翎的脸通红。
回头看韩幽完全呆愣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死小子长大了真不好玩,以前可以扒了裤子捏屁股的——”
“你给我闭嘴!”
韩幽的脸也跟着通红,赶紧低下头。
“韩幽,你别听他胡说,他是我——”时翎看到韩幽的反应越发着急,语速飞快的辩驳。
“那丫头是你老婆?”时砚却在那当口截断了时翎的话。
“当然不是!”时翎越吼越大声。韩幽也跟着把头摇成个拨浪鼓。
“这样啊。”时砚说着耸了耸肩,下一瞬嘴角却勾起一个温暖到极致的弧度,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阳光刚好划过屋檐射进墨色瞳孔,一瞬光华流转,“在下时砚,这死小子的哥哥。之前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说完微微颔首以示歉意。
白衣飘飘,风度翩翩。仿佛之前的戏谑玩弄都是错觉。
“呃,没事。”韩幽讷讷开口,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哥哥?怪不得看上去有那么点像。
其实也就那么一点点,挺直的鼻梁几乎是以同一角度笔直向下,还有唇的弧度,只是嘴角常常带着不同的角度。
只是气质实在是天差地别。
韩幽斜了时翎一眼,这小子啥时候才能有一种叫气质的东西。
“你还好意思说!有你这种哥哥么,那么多年音讯全无,我和小七都以为你已经——”时翎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哽咽着说不下去。
气氛忽然凝重,除了枝叶晃动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抱歉。”时砚稍稍低下头,额边的发丝垂下,投下暗色的影,看不清阴影里的表情。略略沉闷的声音,“我有去找过你,那个时候,你们都很好。”
身旁早已是一片空旷,七钥一踏进后院就急匆匆往染墨的房间里去了。
“……小七说你没有找到我们——”
“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比我还着急!”
“所以,我没有告诉他。”
韩幽在气氛忽然僵硬的时候已经一溜烟没了踪影,偌大的庭院只有两个人直挺挺的站着。
“哥,你很残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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