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绿毛无限好

　　精灵，传闻他们生活在无际森林中，与自然为伴。但很少有人真正见过他们，精灵往往只出现在诗人与艺术家们的描绘中。

　　那女孩的歌声很好听，就连奥卢涅拉也听得聚精会神，虽然不太理解歌词大意，但不妨碍人们为此陶醉。

　　“你对精灵很感兴趣？”这其中不包括弗洛伊斯，他说话间用魔法吹起了一道微风萦绕在奥卢涅拉身边，将她从沉浸中拉了回来。

　　她望向他摇了摇头，只用茫然的语气答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故事。”

　　“那你认为，这世界上有精灵存在吗？”他的视线投向杂技团所在的方向，随口一问般瞥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出乎意料的是，奥卢涅拉又一次摇头了，她伸手用指尖感受着身旁的风，刚一触碰到，风的速度便缓了下来，然后迅速散开平息得无影无踪。

　　被弗洛伊斯收回去了，她有些可惜地把目光放在对方熟练操纵魔法的手上，开口回道：“我觉得这个世界没有精灵。”

　　“我也觉得。”他忽然笑出声，转过身拨开了围过来挡路的人，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不老不死的生物，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呢？”

　　她支起耳朵在嘈杂中准确地捕捉到了这句话，但无暇顾及，因为弗洛伊斯就快要走远了，她拔腿小跑上前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身影埋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没有引起一点注意。

　　桑迪亚，直属于王城管辖，奥卢涅拉和弗洛伊斯骑着马来到了这个繁华的小镇。她转过头四处打量，比不上王城，但也很热闹。

　　从早上出发，抵达时已经是黄昏，弗洛伊斯首先带她去了旅馆，看他面不改色地用两张伪造的身份牌定了一个房间，做这样的事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想吃什么？”他询问精神看起来不太好的奥卢涅拉，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现在快入夜，旅馆中应该会提供简单的晚餐。

　　“我喜欢吃肉。”奥卢涅拉有些心不在焉，过去了好几秒才听见他的声音，她环视屋内，这个房间不大，靠墙的地方只有一张床，显然只是用于落脚而不是休息。

　　弗洛伊斯下楼去拿晚餐，走出去后他轻声带上了门，只留下她一个人。

　　奥卢涅拉打开窗户，楼下紧挨着街道，有居民和冒险者来来往往，店铺依次亮起灯光，为初春的夜色带来几分暖意。她的目光投向远方，望着逐渐变暗的天色，然后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她闭上双眼，陷入了宁静的黑暗中，耳边是轻缓的风声时不时拂过，她循着那股令她厌恶的气息找过去，再次睁眼，视野里映入了一条街道。

　　比起旅馆附近，这里显得冷清了许多，周围房屋零散分布，唯有飞蛾绕着路灯飞舞。

　　一辆马车慢慢从后方驶来，车厢是一个盖着黑色棉布的牢笼，几个护卫举着火把走在两侧警惕地打量四周。

　　与这行人装扮格格不入的是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他跟在车队的末端，目光始终放在牢笼上。

　　“行了，快到了，”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拦住了那少年，伸手一把将他推到一旁，语气不耐烦地说，“你也送了一路了，既然拿了钱，接下来就和你没关系了。”

　　“等等！”那少年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一看他们要走，又不死心地凑了上来，“让我最后再看她一眼吧！就一眼！”

　　“啧，”领头的护卫抬手上车队停下，冷笑了一声，“看完以后就滚吧！你也就是运气好一点，拿着恩斯特大人的赏赐滚回家还债去！”

　　少年通红着脸一言不发，脚步却是坚定不移地走到了牢笼前，“小白！”他小声喊了一句，然后掀开了黑布的一角。

　　奥卢涅拉终于看见牢笼里的东西，那是一位年轻的少女，她披着纯白如同银丝的长发，皮肤也白得像雪一样，容貌精致，带着超脱世俗的美，唯有那双眼睛像黄宝石一样镶嵌在脸上，她没有理会少年的声音，静静地坐在囚笼中，目光中没有一丝阴霾，纯洁得像山间泉水。

　　“小白，对不起……”少年低下头颅，愧疚地开口与她道别，“我的父亲……再不医治，就要死了，恩斯特大人说，会有地位尊贵的贵族大人带你回去，你以后会过得更好的。”

　　被叫做小白的少女始终没有看他，她的眼中没有怨恨，也没有不舍。

　　——什么也没有，奥卢涅拉望着她的身影，那看上去就像一位坠落到人间的天使，任何瑕疵也污染不了她的圣洁。

　　“好了！看完了就滚！”护卫走上前把少年推搡到一旁，看向笼中的少女，不由得惊叹。

　　“接下来你不能再跟了，滚回去吧！”他盯着那少年，脸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冷笑着推出腰间的刀刃威胁道:“再不听话，下场你也清楚。”

　　“我知道。”少年的目光恋恋不舍地望向笼中的女孩，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牙转身了。

　　待他离开后，领头对身边的人示意了一眼，一个护卫缓缓拔出刀，朝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他活不了。奥卢涅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许是灭口，也许是为了追回钱财，也许两者皆有。

　　恩斯特是谁？真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家伙。

　　车队继续前进，护卫伸手打算把黑布重新盖好，突然之间，对外界始终不闻不问的少女转过了头，目光投向奥卢涅拉所在的方向。

　　烤肉的香味弥漫开，奥卢涅拉迅速回到了旅馆。

　　她睁开眼，弗洛伊斯翠绿的双眼近在咫尺，正专注地打量她。

　　她疑惑地歪了一下头，然后眸光转动，移到了他额间落下的长发上，是毫不起眼的棕色，和自己一样。

　　真是不习惯。

　　“你睡着了？”弗洛伊斯见她睁眼，起身离远了一些，用手点了一下窗边的桌子，“用餐吧。”

　　他端来了两份烤肉排和白面包，椅子已经被拉开，奥卢涅拉坐下后反应迟钝地说了一声谢谢。

　　弗洛伊斯在进食的时候不会说话，他用餐的动作很优雅，即使变装也与一般人有着天差地别的气质。

　　他不紧不慢地咀嚼，看向对面正在埋头切肉的女人，得出结论。

　　她不擅长使用餐具。

　　奥卢涅拉几乎没怎么嚼，将肉送入口中后象征性地动了一下嘴巴，就吞进去了，一边吃一边疑惑地回视。

　　他收回了目光。

　　吃完晚餐后旅馆员工过来收走了餐具，弗洛伊斯穿好了长袍，说，“你就在房间休息吧。”

　　“你要出门吗？”奥卢涅拉晃了一下油灯，光线随着她的动作也变得摇摇晃晃，廉价的平民酒馆当然用不起明亮的魔法道具，为客人准备的照明物效果不算太好。

　　“当然。”他盯上的人早他们几天就来了桑迪亚，不止是他，冲这一次拍卖会而来的人出乎意料的多，一定有什么引起了这群人的注意。

　　他打开门正要踏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眼中流出一些戏谑的笑意，“如果有人来试探，记住，我们现在的关系是——兄妹。”

　　我可比你大得多——奥卢涅拉看着门被关上，郁闷地想。

　　在脚步声远去后，她拉着椅子坐回窗边，然后闭上眼。

　　耳边的声音从嘈杂到寂静，她顺着方向一路找去，终于听见了要找的声音。

　　“天真的幸运儿。”利刃刺中身体，紧随其后有人栽倒在地。奥卢涅拉刚睁眼，一滩温热的液体迎面撒来，浇了她一身。

　　她一动不动地打量四周，看到了刚才那个少年，他倒在地面双眼瞪得很大，右手死死抓紧裤子的口袋。

　　没有呼吸，瞳孔涣散，他死了。

　　护卫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一只布满粗糙老茧的手伸过来，轻易掰开了少年还未僵硬的身体，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把金币，共五枚。

　　“居然都带在身上，嗤。”护卫蹲下身，带着讽刺的笑声拍了拍他的脸颊，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有所愧疚，甚至恶意地嘲风了一句，“真那么幸运的话，下辈子做个有钱人吧。”

　　奥卢涅拉多看了两眼，记下了他的脸——眉毛竖立，带着两个不起眼的小伤疤。

　　平民的命不值钱，能够卖出五枚金币，那个白发少女，身份并不简单。

　　那么，那位犯下人口买卖且言而无信转头杀人收回钱款的恩斯特，又是什么身份呢？

　　护卫走后，奥卢涅拉艰难地向那少年挪了挪，她一边靠近一边犹豫，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想起了国王对她说过的话。

　　——不能惹事。

　　她收回心思，回了旅馆。

　　那具尸体明天就会被早起的人发现，维持原状也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但如果不幸被销毁，也只能白死了。

　　弗洛伊斯在清晨时才回来，身上带着一些浑浊的酒气。他厌恶地扯去身上的长袍，用风吹去周身的气息又换上新的外衣，才对坐在窗边看上去一整夜都没有挪过位置的奥卢涅拉说，“我们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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