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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刘彻眼中精光乍现,不错,这正是他心中所想。少年壮志的天子,从父王手上接过的江山,在剪除窦太后的势力之后,自然是想要大展宏图,使大汉的威仪震慑四方。如今,良将,有,卫青,去病皆是将帅之才,纵是李广弯臂射雕的气度也不失为一位领兵人物,况且还有太仆公孙贺,赵食其等等。士兵,有!车兵,步兵近年多有扩充,骑兵亦多有操练,良驹宝马皆从匈奴来,加以驯化,如今已初具规模,大宛的汗血马亦得了不少。时机,有!匈奴掠城攻地,早已激起我汉家男儿的胸中热血。现缺的,不过是一战即胜的运气。之前败过太多次,若此一役再败,不知大汉还需要多久才能再有拾起刀枪剑戟的勇气。
“陛下想要的只是一场巨大的胜利对么?”陈娇红唇边绽出一抹微笑,她看清了刘彻的表情,明白自己的宝算是压对了,她和江山,刘彻更在乎什么,她一直都很明了。只是心中涌上来的苦涩,让她更觉得食之无味,索性放下箸筷,往杯里倒了些酒,抿了一口,不急不缓道,“阿娇可否和陛下谈个条件?”
刘彻不置可否,示意陈娇继续往下说。
陈娇道:“娇可许陛下一个巨大的胜利欢宴,不过陛下也需许娇一个自由。”
心思百转间,刘彻剑眉微蹙,沉声道:“朕允了!”宽大的玄色广袖垂下,眼睛闭起,叹了口气,微微抬了手,道:“朕现在乏了,你且先退下罢!”
陈娇诺了一句,转头离开,还好她没有瞧见,刘彻一脸的颓然,和唇边若有似无的苦笑。
汉宫和她离开时并未有什么不同。只是她幼时栽下的几株梅树已长粗了腰身,她悠悠地从未央宫,走到长乐宫,红瓦黑砖,柱脚还留有当年她和刘彻刻下的字,手法稚嫩,深浅不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她自嘲地用手拂过那些印记,“哪里有什么永恒的誓言呢?”宿命之门她不想探究,虽然她无数次地思考过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究竟是要履行命运给予的什么安排,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契机在已经过去的历史里掺上自己一脚这样的问题,但,真的是参不透,闹不懂。
既来之,则安之,刚来的时候她对自己这样说,如今她依旧对自己这样说。
她回头,却发现一个故人等在她的身后,愣神间,那人已然上前,跪下,虔诚无比地拜道:“翁主,许久未曾见了,老奴以为这一辈子再难等到你回来了!”
“陶公公!”声音在一刹那间变得欣喜无比,陈娇上前,搀扶起两鬓已染成霜白的老人,哽咽道:“陶公公!”
是了,这位是外婆窦太后跟前伺候的旧人。太后仙去后,他便一直在守着她的陵寝,此番回长乐,不知为了什么。
“翁主,近来可好。听馆陶大长公主说,您有了一双儿女,且十分聪明伶俐?”
陶公公在阿娇幼年的时候就十分疼惜她,每次她闯了祸,总是他给瞒着。跟彻儿闹不和的时候,也是他在她身边开解她,他就像她的乳母,教她道理,听她说心事。
“嗯。他们都很好,改日,我带他们来给您瞧瞧!”陈娇将手放在陶公公的臂弯里,如同小时候那样。
“那敢情好啊!只是若是太皇太后还在世上,不晓得该有多高兴了,她一贯疼宠你,必也会疼宠小少爷小小姐的。”
他知她心事,不去唤他们皇子,公主,这细节让陈娇的眼睛微微红了些。妥帖如陶公公,这世上并没有几人了。肯疼她不惜得罪皇上的,也没有几人了。
陈娇还记得,刘彻当年要废她,同母亲一样激烈反抗过的,还有这位,陶公公。他日日跪在长乐宫殿前,只为让刘彻收回成命,奈何刘彻心乃铁作,丝毫不理,只下令左右干将,将他抬出汉宫,他不管不顾,用头撞柱,鲜血溅了三尺,幸得太医妙手回春,才捡回一条命,但其实命也去了大半,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每逢阴雨,头疼欲裂,恨不能死了好。她(指陈阿娇)当时自顾不暇,整日在长门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直到陈娇的到来,才有了出逃的勇气,才明了刘彻这样的男人,是不可用爱情将他拘住的。
有泪珠滴落,陈娇看见陶公公额上暗红的疤痕,用手轻轻抚上,眼神有些迷离,道:“公公,这伤,很疼吧?”
陶公公牵住阿娇的手,道:“比起翁主心里的痛,老奴的这一点又算得上什么呢?老奴缠绵病榻数载,内心所想所忧的,也无非是翁主的康健。你初入冷宫,老奴怕你寒了饥了,又怕你一时想不开,随太皇太后而去。自请下跪也只是想陛下能念着旧情,许您一个平安。行事虽激烈了些,但他好歹是应了下来,后听说长门宫走水,你已仙去,心痛欲裂,然心里却隐隐不信,所以我没去怪他,连你的平安都保不了,而是日日在太皇太后陵寝前祝祷您的安康。翁主实乃有福之人,老奴笃定小心,只盼日后你离这负心的男人远一点,再远一点,休再被他扰乱了心智,这伤这痛,便也值当了。”
陈娇安静听他说完,应承了下来,又牵着陶公公走了一段路,道:“公公,阿娇想将你接出宫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陶公公含笑看着她道:“翁主为老奴考量的,老奴谢过。只是老奴余愿,只是想常伴在太皇太后陵前,旁的颐养天年什么的,也就不去想了。而此番重返未央,也只是王太后念及旧情,遣我回来见您一面。不日我便离宫,回灞桥边。”
陈阿娇这才想起,如今这长乐宫之主,再不是她的外婆窦太后了,而是刘彻的母亲王娡王太后。
所以,陶公公今日能前来,到底也是承了太后,也是皇上的一份情。只是刘彻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用旧情去挽留她,去束缚她,让她待在这红瓦黑砖的宫墙内?
陈阿娇默然片刻,展颜一笑道:“不出宫,便去我的长门坐一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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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小慕在此谢过几位忠粉。嘿嘿。我会继续努力完结此坑的。但目测,前路漫漫。好吧好吧。总之会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