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

　　“为什么是法国？”这是当一衣把长长的故事讲完的时候，希吟冒出的第一句话。
　　“Jerry说，是因为那的巧克力最好吃。”一衣有些无奈地看着希吟。
　　“好妙的人，英文名都起得这么有水准。所以你是Tom咯？”
　　一衣小脸红了一下。“他有时这么叫我。”（看不懂的亲可参考一部动画片，名为，猫和老鼠。）
　　希吟拍了她的肩膀一下，眼神暧昧，“哈哈哈，那就可以四人约会啦。”
　　“好吗？”怕，董俊业到底是不同年龄层的人，害怕他跟希吟沁泽他们一起的时候会没有话题会无聊。
　　希吟总是很了解一衣在想什么。
　　“他本来就不太一样啊，不是么，应该也会很愿意跟年轻人在一起吧。”
　　“唔…”还是犹豫。
　　“我问问他吧。”试试看的语气。
　　这么不放心，连陪自己与朋友出去玩这样的小事都怕他不答应，是好的么。希吟在心里想。但不论如何，一衣至少不会落单了。

　　晚上。
　　在董俊业的家里。
　　两个人在金成遥出国以后并不是一同住在想念里，而是一衣搬进里董俊业的小别墅。那个房子里，始终留着成晓怡的气息，时常让一衣觉得害怕。
　　把成晓怡逼到这样的地步，一衣心里不是没有愧疚。尽管不断对自己说，这些都是成晓怡活该，可心底里还是有块地方像是被枪击穿了，只听到枪响而感觉不到痛，但又非常清楚自己身体上有一个空洞，在喷着血。有时候想起这件事，总觉得成晓怡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这样的念头时常让一衣喘不过气，心里压抑却又无处发泄。
　　搬到董俊业家后一衣心里轻松了很多，果然逃避还是很好得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快熟悉环境以后，便更加喜欢这个看起来更像家的地方。
　　这天一衣早早回家，买了董俊业喜欢的鸡翅和咖喱，想在他心情极好的时候提四人约会的事情。
　　尽管一衣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饭，但鸡翅和咖喱猪柳这两样还真是没煮过。
　　希望他吃得更舒服一些，于是想把鸡翅里的骨头去掉。学着网上教的做法，因为是第一次做所以明显生疏，一衣在切开两头的接连处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手。
　　流了不少血，却并不觉得太痛。随便包扎以后，又继续摆弄着刀和鸡翅。
　　董俊业回来的时候，鸡翅刚炸出锅，微波炉里放着已经做好的咖喱猪柳。他笑。还是两个人的生活好。没有了电视空置的寂寞，也没有厨房染尘的荒芜。
　　白色的餐桌上，青绿的盘子里摆置着花心思的美味。董俊业心情大好，拿起筷子品尝起心上人的心意来。
　　“真好吃。”手指轻划过一衣的鼻尖，算是赞赏。“一起吃吧。”夹起一筷子送到一衣嘴边。一衣微笑着吃下，只伸出右手拿筷子。“希吟说，想让我们四人约会。你，可以吗？”
　　停住想了想，点了头，“可以的。”并不是太爽快的回答，却已经让一衣喜悦。
　　董俊业总觉得画面有些奇怪，想了一阵，才发现是一衣的左手始终没有露面。起身走到她身边，正好看到她包扎粗糙的左手。
　　“怎么回事？”言语间有些怒气。
　　“不小心，割伤了手。”心虚地低下头，怯怯地回答。有些莫名的情绪。
　　“这样不爱惜自己，怎么让爱你的人放心呢。”仍然有些生气的，但还混着叹息。董俊业去取了药箱，又给一衣重新上了药。
　　一衣看着董俊业，眼眶不争气地又红了。他会因为自己受伤生气，哪怕指责，听起来都是关心。
　　这一刻，一衣心里没了弈和祺的影子。尽管只是这一刻。
　　她忘了，董俊业，没有问她，疼不疼。没有心疼的语气，没有轻吻她的伤口，也没有叮嘱她，几天不要沾水。

　　四个人去了曾去过的那个游乐场。
　　董俊业和梁沁泽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是一愣。梁沁泽在瞬间慌乱起来，却又很快平复。一衣与希吟说着小笑话，转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什么也没说，回头继续和希吟聊天。董俊业上前去追有些走远的一衣和希吟，经过梁沁泽的时候，小声地说了一句，过了今天再说。
　　一衣仍钟情于旋转木马。董俊业买了三次票以后，便不肯再坐了。他微微弯下腰，双手握着一衣的腰，脸跟一衣靠得很近，“坐太多次会头晕呢，我答应你爸要好好照顾你的。”声音宠溺，却是不许质疑。一衣的脸在瞬间涨红，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连说好。
　　希吟在一旁看着，暗叹热恋中的男女看不到最真的对方。不过坐几次旋转木马，那样慢的转速，怎么会头晕。不过是觉得这样的游戏太幼稚，不愿总被人用看待父女的眼光去看待两人罢了。转头看梁沁泽，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有些闪烁。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要是真心相爱，其实什么事都瞒不住的。只要是习惯了坦诚相待，就很难再守住什么小秘密。
　　不想问他。只想等他自己说出来。潜意识里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太紧张，也怕太过主动让自己变得廉价。有时候恋爱并不是单纯幸福的事情，三十六计，确实每一计都要费心思考在合适的时候用上。
　　董俊业给一衣买来了可乐和巧克力蛋糕。不是奶茶也没有芒果。一衣和希吟对视，两人心里所想都在对方的心里了然。
　　祺。
　　然而这一刻，也只能在心里默默闪过那个男生。那个始终站在一衣身后照顾她的男生，那个还没有开口喜欢或爱就离开的男生，连心痛都不曾表达过的男生。
　　身边站着的，是各自全心全意去好好守护的人，那个男生，在心里留一小片地方放着，就够了。
　　一衣抬头看着董俊业，阳光在他身上留下金色的镀边，接过他手上的东西，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可乐和巧克力蛋糕？”
　　希吟咬住自己的嘴唇，心里有些痛。梁沁泽环抱住她，不让她的心凉掉分毫。希吟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
　　喜欢可乐和巧克力蛋糕的，是董俊业而已。

　　公园里的咖啡厅。
　　董俊业面前放着一杯热可可。梁沁泽像是已经想清楚了什么，没有了在公园时的紧张。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是你父亲让你来的吧。”董俊业轻轻吹着热可可，让它快些凉。
　　“最初是。他终于答应让我经营自己的店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后来才知道，有附带条件。”抿了一口咖啡，摇了摇头，“这间店的咖啡不怎么样。”
　　“附带条件，是让你追求金氏企业的大小姐么。”董俊业把自己的饮料推向前，“可可还不错，你尝尝。”
　　梁沁泽没有客气，伸手端来吸了一口，又放回去。“是。不过结果让他很失望。他早该知道的，一直不听话的儿子怎么会当真照他吩咐的那样去做。但还好他想得通，调查到希吟对一衣的重要性，倘若能一直在希吟身边，应该对公司也会有不小的好处。”
　　“我不保证不会把你的身份告诉一衣。”
　　“她是聪明人。从一开始，她应该就感觉出了我出现的不寻常，可她也看得出我是真心喜欢希吟的，所以才没有试图阻拦我和希吟的发展，甚至在关键的时候做了牵线人。”
　　“可你的父亲总有一天会找上吴希吟的，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做？我不相信你父亲能够透彻地了解友谊的力量，他应该还是希望你能勾搭上一衣的吧。”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加深自己跟希吟之间的信任，但愿那天来的时候，她会站在我这边一同去面对父亲吧。倘若不可以，我也会死缠烂打，不管她有多想分，我也会死死跟紧她的。”梁沁泽的话，像是想了很久做的决定。“至于我父亲，在最坏的那一天到来之前，我尊敬他。”
　　“还有就是，我希望，你能照顾好好一衣。”
　　董俊业皱眉。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照顾不好一衣。

　　一衣在合适的时候拉着希吟进了咖啡厅。她知道董俊业和梁沁泽一定有话要说，所以让希吟陪她又去坐了几次旋转木马。刚坐下就看到董俊业皱起的眉头，一衣伸手轻轻把它抚平。微凉的手落在董俊业皮肤上的时候，就像凉爽的水浇灌在他的怒气上，在短暂的时间内熄灭了让他烦躁的心火。
　　希吟坐在梁沁泽旁边，撒娇地说饿了。梁沁泽翻开菜单点了一系列菜式，又起身出餐厅买回了些小食给希吟垫底。一衣看在眼里，心里有些难过和自嘲。她是羡慕了。但她也打心里为希吟高兴。
　　饱足之后，董俊业开车把希吟和梁沁泽分别送回住处。到希吟家楼下的时候，希吟拉着一衣一起下了车。董俊业在车上等着。
　　“他对你好么？”希吟心里明明就有答案。
　　“呵，挺好的。”比起从前无人问津，已经好太多了不是么。
　　“答应我，一定要对自己好。”始终放心不下。
　　“会的。”对自己好，应该是本能吧。“好了，不想让他等太久呢。你快回家吧。”
　　希吟点点头，走进小楼，又一步三回头。一衣朝她招了招手，“你肉麻不肉麻，快回家了啦。”希吟跺跺脚，然后就只听到鞋子蹬在楼梯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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