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

　　嗒、嗒、嗒——

　　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空荡走廊里，清晰地回响着急促的脚步声。

　　她好像是要躲避什么似的，飞快地挪动双脚。橙色的长发被利落地束成马尾，此时，正有节奏地在脑后晃动。

　　然后，她猝然停下脚步——

　　“我说，就算是‘尾行’，多少也拿出点技术来如何？西法先生。”

　　他一言不发地从阴影中走出来，到她的身后站定。

　　“……至少，在我回头看你的时候，找根柱子什么的稍微躲一下好吗？！”她转过头，笑容僵硬，“你这是在藐视我的智商么？”

　　“我只是依照蓝染大人的吩咐，注意你的安全。另外，”他垂下眼，望着面前闪烁着怒火的褐色双眸，平静地补上一颗炸弹，“有些问题，我原以为不用点明，你就可以明白。看来，是我高估了……”

　　闻言，她的眉毛跳动了一下，笑容越发古怪。

　　“……你等我一下。”

　　她转过身去，弯下腰，用力地深呼吸了几次，碎碎念道：“冷静冷静，你不能揍他！他那是钢皮，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以瓦史托德的听力，这样的音量和当面交谈没有区别。不过，他突然不想告诉她这一点。

　　***

　　“你的名字不是路西法么？骄傲的堕天使，尊严凌驾一切，怎么那么听蓝染先生的话？”在房间用完晚餐后，她百无聊赖地随口问道。

　　“我的名字是乌尔奇奥拉·西法，井上织姬。”

　　“诶？我以为除了自己的名字，你只能用性别称呼别人呢，吃惊！！”她演戏般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睁大眼睛的样子，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有蓝染大人，就没有现在的我。”

　　这算是解释？是在解答她的问题？

　　黑发瓦史托德有些疑惑。

　　“这样……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吗？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我这边也有一个同样讨人厌的存在呢~”她把椅子翻转过来，跨坐下来，“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你是说浦原喜助？”

　　“不对不对，那家伙比老板恶劣多了。”她像驱赶蚊蝇一般挥着手，“名字跟你完全相反哦，路西法和米——咳！！”

　　然后他看到她突然捂住嘴，猛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中滴下，在白色的虚夜宫制服上开出点点红梅。

　　“你……”

　　“咳咳……没关系。是我一时忘记了‘规则’，被‘善意’地提醒了一下而已。不会对身体产生太多实质性的损伤。”她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轻描淡写地说。

　　“……”

　　“不明白？太好了，就当我没说过。”她站起身，把弄脏了的餐巾丢回桌上，“吃得差不多了，让他们来收拾一下吧。”

　　负责杂务的破面鱼贯进入房间，有条不紊地收拾着餐桌。餐具交叠，发出清脆的响声。

　　擦拭桌面的声音，更换桌布的声音，推车被推走的声音……

　　还有她的声音——

　　“和你一样，我也有必须完成的任务，以及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

　　***

　　“硬拉你带我来看天空，真是抱歉。”她专注地望着天上弦月如钩，喃喃地说道。

　　“这是虚圈的真实。”他收敛了黑色的巨翼，在她的身边坐下。

　　“真实……吗？狐狸说井上织姬是虚圈的太阳呢。”

　　她说到自己时，经常是这样连名带姓地称呼，仿佛是在叫一个陌生人。

　　“那不就是你吗？”

　　“不，我只是太阳的影子，那个才是我。”她伸出手，指向天空，“你看，像不像微笑的弧度？哦，问错人了，你不知道‘面部表情’这个伟大名词的意思吧？啊哈哈哈~~“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捧着肚子独自笑得欢畅。

　　被她取名米迦勒的猫形虚在一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

　　没有在一开始就干掉眼前这个半调子死神，的确是自己最大的失误。被虚化的一护攻击到奄奄一息乌尔奇奥拉不止一次地这么思考着。但是对既定事实产生疑问和后悔，纯粹是浪费时间。

　　“既然是我的失误，那么就由我来——”

　　他这么认为，只是，实力的差距无法弥补。

　　即使黑崎一护恢复了意志，想要和自己堂堂正正地再战一场，乌尔奇奥拉也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能力。

　　“到此……为止了么？”

　　“唰”，漂亮的黑色巨翼瞬间分崩离析，化作尘土。

　　他转过身，看向一直站在一边的橙发少女。

　　为什么？明明没有受到攻击，她的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和刮伤。

　　…………好像曾经被千万条丝线紧紧缚住。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她伸出手：“女人，你害怕我吗？”

　　“不，一点都不怕。你认为我会和害怕的对象一起……呜！”她含着眼泪，微笑着回答到一半，呕出一口鲜血。

　　“喂！井上！！”她的伙伴在旁边担心地大喊。

　　“咳咳！一起、一起吃饭，看夜空，以及一切的一切吗？我……”她吓人地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女人，你——！？”他看到她用尽全力向自己伸出手，但每接近一寸，她的手上、身上、脸上都会出现新的伤口。

　　真的是，被什么绑住了么？

　　“我喜欢你啊，乌尔奇奥拉·西法！！”她大声地喊道，一边抓住了自己的手——

　　祖母绿的双瞳里最后映出的景象，是少女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撕扯，仿佛风化的雕像一般龟裂，随即变成了碎片，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滴鲜血飞溅到乌尔奇奥拉的脸上，他下意识地想要拂去，却发现自己的的四肢也开始风化。

　　他静静地闭上眼，承受着最后的一切。少女的鲜血沿着他的脸颊流下，宛如眼泪一般。

　　“……Te quiero。”风哀伤地经过，带走了最后的一句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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