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

　　第二十一章——谁做主

　　李心睿从不愿相信所谓的命运，但她却相信人与人之间确是有缘分这个东西的。否则在历史的长河中、空间的荒野里，不偏不倚，就在此时、就在此地，两个没有关系的人能相遇，要怎么解释？只能说——着实是种缘分。

　　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心睿也会对已有的认识进行完善。比如现在她就觉得缘分也许就像是一种磁力，也许是永久性的，也许是暂时性的，而磁力的强弱与距离无关。最鲜明的实例就是她和猫，即使隔半年才见一面，彼此仍是心中最近的人。但现在她好奇的是，她和王宇森之间算是什么纲什么科的磁力。

　　自从几天前因为曹军的饭局认识后，李心睿发现她总是能遇到王宇森，食堂、课后、就连走在校园里都能不期而遇。好在王宇森不是让人心生厌烦的人，跟他在一起又总有笑话听，李心睿也便乐得随其自然。

　　中午吃完饭回到宿舍，李心睿一进门就看到林梦婷、张蕊和张雨丝坏笑着看着自己。林梦婷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对张蕊发问：“星座书上说这个月爱情运旺盛，爱情会有飞跃性进展的是哪个星座来着？”

　　张蕊也很配合：“是狮子座，这个月桃花运可足了，连枯树都能开出花来呢！”

　　张雨丝也加入表演：“是吗是吗？这么滋润？咱们身边谁是狮子座的呀？”

　　说罢，三人齐齐转过等着看好戏的脸望着李心睿。

　　李心睿一脸茫然：“什么情况？”

　　林梦婷：“还装？中午和谁一起吃的饭呀？”

　　“中午？朋友啊！”

　　“喔~~~~~” 林梦婷把声调拉高了足足一个八度，“朋友啊……我猜猜，是男的朋友吧？自觉点啊！坦白从宽，从实招来！”

　　李心睿此刻明白三人是误会了。

　　宿舍四个女孩中她是最少谈及感情问题的人，其他三人都有“好消息”间断传出，而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谈资可提供给大家的赤贫阶级。今天看到自己跟一个她们不认识的男生一起吃饭，她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审问的机会。

　　也许是因为一直免费享用他人的资源而自己却从未有所建树的愧疚感作祟，李心睿决定满足一下三人的三八心理，几步坐在床上，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坦白从宽？以为我不知道啊？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随你们怎么说，我就~是~不招！”

　　李心睿的抗拒从严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将气氛推至了高潮。

　　林梦婷：“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张雨丝不解：“什么味道？”

　　林梦婷：“奸情的味道！”

　　张蕊恍然大悟：“原来奸情就是这种味儿啊！”

　　林梦婷从椅子上站起来，摆出唱京剧的架势。食指和中指并拢对着李心睿重重一点：“逮！淫妇！汝怎可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奸夫姓甚名谁，速速道来！”

　　李心睿抬起脚做势就要踹林梦婷：“伤风败俗你个头啊！我吃个饭就伤风败俗了，尔等月黑风高夜、秘密树林间干的那些好事怎么算？”

　　林梦婷轻轻一扭，躲过李心睿的脚：“我们可都是明媒正娶过去的，你这可是背着组织偷偷进行！怎么能相提并论？！”

　　李心睿装傻：“组织？什么组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国家可是严打邪教的，回头东窗事发，你们可别拉我下水！”

　　“别装傻！姐妹几个有什么好事都共享，你也不能例外！快说！你和那个男生什么时候开始的？”

　　“开始什么？我们就是认识没几天的普通朋友，你们自己发春就算了啊，别拉着我一起叫啊！”

　　“普通朋友？不是吧？看你们好像很熟啊！”

　　三人看来不相信李心睿的说辞

　　“不知道有种人是自来熟吗？跟谁都好像很熟似的。王宇森是我同学的同学，人挺好的，但我们就只是普通朋友。”

　　这样的实话显然是让人失望的，三人立刻蔫了下去，但仍有不甘。

　　张蕊：“真的吗？很少见你和哪个男生聊得那么开心的，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耶！”

　　张雨丝：“就是！连师兄他们都觉得你们关系很亲密呢！”

　　李心睿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直觉：“师兄？”

　　林梦婷：“就是吴枫和乔斯啊！看到你和那个男生吃饭，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呢。好在你不喜欢吴枫，否则男朋友没交到，还让他产生误解，那就太冤了！”

　　经过那次图书馆自习之后，林梦婷便开始怀疑李心睿对吴枫有好感，宿舍卧谈时，她就曾旁敲侧击的询问过李心睿，李心睿很有技巧的否定了她的设想，自此林梦婷也不再作进一步猜测，现在看来她是真的相信了。

　　李心睿努力抛开心中的不适感，佯装笑脸：“那有什么，误会就误会了。”

　　张蕊：“不过说真的，那个什么森，身材真不错唉！我喜欢高个子男生，他就正好符合我的审美要求！”

　　李心睿犯坏：“是吗？要不你把你家彬哥哥甩了，我给你们俩介绍介绍？”

　　张蕊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下：“算了，我家彬子人挺好的，暂且不换货了。”

　　张雨丝：“是啊是啊，当然好了！不知道谁把脏衣服都扔给人家去洗！你家刘彬可真算得上是五好新男人了！张翔要是有他的一半就好了！”

　　林梦婷：“丝儿，别泄气，男人就像是晶体，是要培养的！”

　　此语一出，宿舍里顿时冷到极致。

　　李心睿循循善诱：“婷，你也太学以致用了吧！我宁愿你说男人是杂草，虽说没什么欣赏价值吧，但调好了没准还能入药，这个晶体……”

　　林梦婷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比喻，打断李心睿：“晶体怎么了？比杂草值钱多了！你看那个破施华洛世奇，凭什么卖那么贵？不就是个单晶体吗？tnnd，回头毕设的时候我要跟着李小燕做，趁机自己烘一个！”

　　张雨丝感到好笑：“好了婷，不要说得好像你是被女友逼着买礼物的无产阶级兄弟！”

　　林梦婷：“我是没被逼着买东西，但是就有人做冤大头啊，而且还做得很幸福！”

　　其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张蕊问：“吴义德又给高爱雨送礼物了？”

　　“是啊，前天不是她生日吗，送的是施华洛世奇天鹅造型的项链坠，据说花了九百多！”

　　“九百多？！”张雨丝的声音很高，众人连忙示意她轻点，以防被隔壁听到，“吴义德他家是很有钱，多到没地花吗？要不行行善接济一下我？”

　　张蕊一脸鄙夷：“看来上次四百多的羊绒围脖没打动芳心，这次就提高级别了！七！姐妹们别说我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啊！就这种没起子的男生，白送我我都不要！明摆着人家是骗着他玩呢，他还就这么乐呵乐呵的往上贴！”

　　林梦婷符合：“可不嘛！就算榨成汁贮藏个五百年也成不了好酒！本身就不是什么好料！”

　　李心睿则感到很是无奈：“哎，其实感情的事，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咱们说的这些道理吴义德他自己未必不懂，只是他现在还不愿面对吧，可能对他来说留在自己的臆想里比接受被高爱雨拒绝这个事实要来的轻松。谁说都没有用的，除非他自己愿意醒过来。”李心睿抬头看了看时间，“行了，时间不早了，收拾东西走吧，下午还有老胡的课呢，她的课要是迟到咱们就‘有福消受’了！”

　　老胡是位皮肤白皙，身型富态的女教授，软件、材料和电控专业的线性代数都由她教授，是位兢兢业业的好老师，备课认真、讲解条例清楚，可是嗓门异常高亢明亮，讲课又异常投入几近亢奋，以致为免受冲击波的波涛席卷，前三排的座椅没有学生敢去坐。

　　四人拿好书本，为抢占第四排座椅向第一教学楼狂奔而去。

　　下课后姐妹们各自去幽会郎君，李心睿回到宿舍放下书本，给家中打了例行的电话问候一声。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

　　“喂”

　　“喂，妈，是我。我一切都好，家里怎样？”

　　“啊，媛媛啊，家里挺好的，你别担心，最近天气冷暖不定的，你别太早脱掉厚衣服啊！”

　　“放心吧，我是宿舍里穿得最多的”李心睿能够听出母亲声音不对，“妈，你怎么了？”

　　“没怎么呀！家中一切都好……”

　　“妈，出什么事了？”李心睿的语气坚定，声调低沉，电话那端李母犹豫了一下

　　“媛，跟你说，你别生气啊！你叔和你姑姑他们……联合起来，把咱家算计了，原本应该是留给咱家的房子被你三叔霸占了，你奶奶和你爷爷的遗产估计也没有咱们的份了……”李母语气中的委屈敲击着李心睿

　　“我爸呢？我想和他谈谈。”

　　“他……他喝多了……”

　　李心睿握紧手中的手机，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深呼吸，尽量控制自己，不让语气中透出自己此刻的情感：

　　“妈，他们要，就让他们拿去，别为这些事情弄坏身子，不值得！我爸既然已经睡了，就不打扰他了，您也早些休息，别想太多，好吗？”

　　“好”

　　很多时候，相比喝的烂醉如泥的丈夫，李心睿更像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的一句话能让李母安心很多，只要她这么说，李母便觉得似乎她就应该这样去做。

　　四月的北京，清晨和傍晚仍然透着些许凉意，李心睿挂断电话站在阳台上，任风静静吹过自己冰凉的手指，想象那凉意从指间一点点蔓延至心脏。

　　是不是整个人都凉透了，就不会觉得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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