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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梦寐
浓荫蔽日间,青葱油翠后,隐隐能见白墙黑瓦分明的寂寥,沉沉大宅于这烈日晴潋中散出死一般的沉寂。
朱漆长廊的尽头,如意四喜的木格大窗后有修竹飒飒,阳光荡过去,缥缈而轻浮。看不见的寒于冰从脚底漫上来,深黑的千层布鞋踏在光洁如明镜的乌砖廊中,热气似水纹缓缓荡开,打着圈散去。
鞋尖绣有艳红的双翅蝴蝶,粗陋丝线的颜色尽数混杂,乱堪堪死死按在鞋头上,连之双腿也动不得,心里就起了躁意。
大风如兽,忽然从尽头撕咬过来,衣衫顿时紧贴躯体,来不及横臂挡住,就有大力把人向后拖去,未知的恐惧使人禁不住大喊出声,那一句‘救命’却生生卡在喉咙里,只能睁大眼睛看着深邃尽头,交叠的窗,繁杂的竹,化成一波汪洋,模糊不清。
耳朵猛然叫人提住,紧接着是利物穿透皮肉的‘扑哧’声,一阵钻心的疼,却没有血,只是那种干涩的痛到骨子里,干净利落。
风与恐惧悉数散去,一切沦为平静,竹还是竹,窗还是窗,长廊还是长廊,只是那个人,模糊了面容。
而日光一转,在幽幽角门内,蓬蓬裙裾下,消失殆尽。
程腻云就在这时候醒了,汗津津坐起来,耳朵上胀痛的感觉还在,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鲜嫩的茶叶梗子在辗转反侧中几欲垂落,小心翼翼的往耳洞里插了插,还是忍不住痛的呲了牙。
旁的闺女家家,都是在还没记事时候就穿了耳洞,偏偏是她,到了十一岁卖入楚府时候还惧怕那尖细绣花针。
厨房里的鲁妈瞧她有趣,便捡一副半新的点蓝银耳坠诱她,到底是爱美心性,没禁住诱。
拿黄豆粒将耳垂捻的薄薄,又站风口冻了半日,胆颤心惊的斜着眼等鲁妈用烤红的针尖给她耳朵扎洞。
针尖穿透皮肉的‘扑哧’声伴着透心的疼将她噬得跳起来,眼泪汪汪,无限委屈道“可诳死我了,哪里不疼,快要疼死人了”
多了耳洞也罢,自此后每到冬日,那耳洞便溃烂肿胀,不肖说戴不了耳坠,就是碰一碰,也是极难受的。诸多偏方药膏抹上也不见好,只能择些清新茶叶梗戴着消肿止痒。
可恨那一帮人却还打着浑语“是你的耳垂子厚,这是有福,有大福”叫你气不得笑不得。
梆鼓声遥遥传来,已是四更天。
程腻云摸索着穿衣下了床,匍一沾地,寒气就贴着脚背往上拱,急匆匆穿了鞋,又添了件衣服才觉着暖些。
她挑了油灯对镜梳两条油亮大辫,齐齐垂在胸前,刘海却睡得有些蓬,又在梳上沾了桂花油对镜抿着。
这一番收拾齐整,挨床的潺潺却才幽幽转醒,半伏起身子伸头瞄一眼沙漏,嘟囔道“总是贪黑早起的,小心跨了骨架”
程腻云舀着木桶里的水洗脸,薄薄的一层碎冰,倒在铜盆里哗啦啦的碰撞“心疼我假,替你主子心疼那二两油钱才是真罢!”
潺潺翻白眼,枕着臂弯重又躺下“作践死你吧!不识人心的小蹄子!”
程腻云边笑,边缩手缩脚洗了脸,往脸上胡乱抹着雪花膏“喏喏,昨天不是你一直念叨洋油、蜡烛的又涨了,叫我们替大爷省些么,我这天没亮的就给你警醒着,自己又恼,还说我的不是”
几人都是相同岁数进的楚宅,在一起玩闹惯了,这些玩笑,总是没人当真的。
潺潺把被子往脖下箍着,半眯着眼“你怎么说都有理,我不跟你争!不过你既然起了,就早些去换了送雁的差罢,我瞧她这几日精神不好,老是恹恹的。”
“我也就是去替她的,她脸色发黄,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日去渡口冻着了”程腻云往指上套戒指,纯金环镶紫宝石,是大夫人赏的。
“你也别睡死,省得误了时辰,我听说大爷这几天准备去省城里?老太太寿辰不是近了么?还去?”
潺潺眉头一皱“谁知道,或许是替老太太置办寿礼去罢”又翻了一个身向里睡,含糊道“门给我掩严实了”
程腻云没再说话,只是把袖口使劲拽了拽,呼一口吹了灯,开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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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开篇的一章,意在告诉诸位,文风如此。
至于整篇字数,为3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