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娃想换个爹

　　今天的夕阳颜色好漂亮啊。

　　周若楠久违地关注到身边的环境，她在被铺成一整片橙红的天幕下看到了站定在人流外的陆青山，不知怎的，心情莫名更好了一些，情不自禁地朝他挥手，示意对方赶紧过来。

　　站在不远处的陆青山发现了她招手的动作，快步穿过拦在他身前的人群，脚步坚定地朝她走过来，眼里好像闪着什么耀眼的光。

　　周若楠有种错觉，朝她走过来的好像不是陆青山，而是一只向往归家的可爱小狗，眼睛亮晶晶，踏着愉悦的步伐飞快地冲过来。

　　陆青山脚程大，很快就走到摊子面前，笑着问：“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周若楠收起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敛起脸上的笑，回：“有点事要做，早点来免得待会儿忙忘了，你今天也这么早？”

　　陆青山学她刚才的语气：“我也有点事要做，来晚了怕错过机会。”

　　周若楠点点头，再次检查了一遍摊子上摆放着的衣服没问题之后，指了指夜市摊子身后的宽阔马路，抬头问：“现在有空吗，遇到点小麻烦，想向你取取经。”

　　陆青山眼神瞬间就亮了，他正打算邀请周若楠去个安静的地方谈一谈，没想到她居然先主动提出了。

　　“当然，走吧。”陆青山走在周若楠前面，为了图方便，他直接徒手剥开花坛里半人高的树枝，辟出一条道来，等周若楠走过去之后迅速窜过去。

　　“怎么了吗，姐姐？”陆青山把身上沾到的树叶子拍下去，干干净净地站在周若楠面前。

　　来夜市之前周若楠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陆青山看着年纪小，但从他手底下管着一个生意还不错的店铺来看，怎么都比她有经验，心里的困惑问问他也不是不行？

　　“昨晚周姐跑过来跟我说的那些，其实你听到了吧？”正式开始前，周若楠还是先委婉了一下。

　　陆青山有点摸不准周若楠是什么想法，观察着她的神色，确定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后才小心翼翼地点头。

　　周若楠看他这幅模样，心下觉得有点好笑，她解释道：“不用这么紧张，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周姐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昨晚回去后我想了很久，我是不是把设计看得太重了？”

　　昨晚她在笔记本上写下的十几个问题，究其本质，可以简单地归结为一句话：服装的设计和其实用性、以及消费者的实际需求，这三者是否可以达到共存。

　　答案其实一目了然，从顾全多方面的角度来向，三者和谐地达成共存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这个环节是分配在不同的角色中的。周若楠仅站在设计的立场，首先考虑的自然是她熟悉的领域。

　　如果只维护自己立场的利益的话，结果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明晃晃地甩在了她面前，这就逼着周若楠不得不去考虑怎么去平衡三者之间的关系。

　　陆青山认真地听着，想等她将心里全部的困惑都说完后再开口，在这段过程中，周若楠在放空思考的间隙会转过头来看他一眼，确认他是不是还在听。

　　每当她看过去时，陆青山就会向她点点头，示意他还在，他还在认真地倾听。收到回馈的周若楠就会回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继续说着困惑着自己的事，直到把心里憋了好久，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全都说出来后才停下。

　　陆青山见她说完了也适时点头给出回应，却没有很快给出他的答案。

　　周若楠见他陷入沉默，后知后觉地开始回想刚才是不是说了太多废话，怎么把人弄得沉默了？

　　“嗯……”陆青山抱着手臂思考了许久，迟迟未开口，眼神定格在周若楠头顶上飘着的树叶上。

　　周若楠说完这些话后其实心里很忐忑，她向来独来独往，很多事也都爱自己拿决定，像这样把心里的想法剖析出来给别人听还是第一次，她有点担心对方会觉得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矫情。

　　一直得不到回应，周若楠开始变得有点焦灼，甚至开始怀疑先前选择的倾诉是否合适，内心突然涌起了一丝后悔的情绪。

　　“姐姐，你不觉得你想要的太多了？”

　　在周围有路人和车俩穿行的嘈杂马路边上，陆青山说出的这句话让这些背景音瞬间在她的感知范围内消失，只剩下这句话，字字清晰地传到她脑海里。

　　周若楠突然觉得有点不适应，陆青山会对她说这种毫不留情、听起来像反讽的话吗？

　　她担心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是说……”

　　陆青山看她脸色不对，猛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带有歧义，手忙脚乱地开始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噗嗤——”周若楠反而被他逗笑，“不着急，你慢点说。”

　　陆青山挠挠头，解释道：“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说，鱼和熊掌向来不可兼得，选择了一个立场，如果贪心地想要顾虑到其他人，累的只会是自己哦。”

　　周若楠：“……”

　　陆青山这句回答显然在直接告诉周若楠，她想要努力达成的平衡几乎不太可能存在，只要不同立场的人没有达成共识，这个矛盾几乎会永久地存在下去，从利益的角度来看，更不可能会达成共识。

　　周若楠渴望从陆青山这里得到一个解决办法的心愿落空，她低着头失落地低语：“真的没办法达到短暂的平衡吗？”

　　说到这种严肃的事情时，陆青山语气和神情都不自觉认真起来，他拍了拍周若楠的肩膀，示意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要知道，在服装发展到现在的这么多年时间里，这三者间的立场从来都不是共存的，或许有时候三者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但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出发的。真要追究起来，哪个立场都算不上干净。”

　　陆青山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周若楠，话说得不重，但从他此时的神态可以看出，他说的这番话必然十分重要，

　　周若楠被陆青山与平时不太一样的模样吓了一跳，两人的眼神对视着，周若楠从他眼底看到自己愣住的样子，顿时意识到他俩现在挨得有多近。

　　“知……知道了……”周若楠从对方黝黑的眼眸里看到自己慌张的神情，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陆青山看着周若楠着急后退的动作，心中顿时酸涩了一下，但很快就挤出平日常见的微笑，“所以不用太担心，这些问题的存在本身就是问题，现在觉得困扰只不过是周环境的原因。”

　　周若楠点点头，此刻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胡乱回了句：“那就以后再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圆圆一个人在那儿守着还有点担心。”

　　“等下。”陆青山伸手去拦，不过周若楠听到声音后只是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过身来，陆青山伸过去的手恰好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是陆青山第二次握到她的手腕，相比之前的一闪而过，这次时间更长一些，陆青山都能感受到皮肉底下平稳跳动的脉搏。陆青山手上手里收紧了些，手指能感受到的脉搏突然跳跃得快了些。

　　周若楠扭动下手腕，陆青山很快松手放开，她望过去：“还有话要说？”

　　刚才握着周若楠手腕的那只手被陆青山收在后背，他极力稳住自己的声调，艰难地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来我家厂里试试看？”

　　周若楠一脸疑惑：？

　　“除了你知道的那个店之外，其实我家还开了个厂子，虽然有点在走下坡路了，但不管是机器还是别的什么，都能保证。”陆青山说得谦虚，如果陆严知道他在外这么介绍他努力拼搏下来的产业，估计腿都会给他敲断。

　　“之前你没跟我说过……”周若楠有点惊讶，她知道陆青山在这个年龄段算得上事业有成了，没想到他家里更是……

　　不过她转念一想，有这样的家庭在前面撑着，这么小就能开店，还能帮家里管理厂子，似乎也不是很难理解。

　　陆青山有点难为情地说：“之前只是帮父亲打下手……”说到中途怕她误会自己做不了主，补充道：“不过现在大多事都交给我了，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我会非常欢迎的！”

　　“可是这跟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换个环境就能忽略长久存在的矛盾吧，如果就这么答应你的话，最近这么累我又是何必呢？”

　　陆青山被反问得一愣，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幅不知所措的样子和刚才义正言辞给出建议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我、希望你能来啊，这样你和圆圆就不会这么辛苦，你也能继续做你想做的设计了，其他的……”我都会负责的……

　　很可惜，后半句陆青山并没来得及说话口。

　　原因在于，周若楠在听到前半句时，莫名觉得没受到尊重，她从来都不怕辛苦的。

　　“所以你是觉得，我应该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怜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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