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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生崽
  烈日下,在菜园劳作的老人察觉到阿黄跟往日不一样。这母狗平时会在院子里跟家禽嬉戏,今日它却躺在凉亭下,气喘吁吁。
  老人忍不住唤了一声:“阿黄,你干嘛呢?”
  阿黄的反应显然比往常更加迟钝。它疑惑地回头看了看主人,尾巴敷衍式地摇了摇,身子却没有要挪动的迹象,接着便趴了下去,喘着粗气。
  老人放下锄头,来到凉亭下。她伸手摸了摸阿黄的肚子,那肚子鼓得跟个皮球似的。
  “是时候了!” 她喃喃自语。
  这样一来,老人得提前为阿黄打点好物资。于是,她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外孙女的房间。那衣橱里有一条旧毛毯,她本来打算入冬后再拿出来给阿黄暖窝,如今这个计划得提前实行了。
  衣橱有一定年代了,那是英子小时候用的,现在衣橱门跟老年人一样迟钝,拉动起来很不方便。千江月也不喜欢把衣服放到里面去。这个小姑娘把衣服都折叠好放在一个乳白色的箱子里,那是她从城里带来的,箱子放在床边。
  千江月不喜欢那个衣橱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樟脑丸。她不喜欢那个味道。
  摸索了一会儿,老人几乎把半个身子都伸进衣橱,好不容易才从被子底下抽出一条米黄色的毛毯。
  “汪汪汪……”
  “忒儿忒儿……”
  一阵激烈的尖叫吓了老人一跳。她感觉头上有个东西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和头皮。
  “哎呀呀,什么东西跑我头上啦!”
  头上传来扑啦啦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几阵凉风。这时,阿黄对着她的头上不停地吠叫。
  “忒儿忒儿……”
  老人发觉类似爪子的东西正在紧紧地揪住自己的头皮和头发。她伸手试图赶走头上的生物,岂料,却冷不丁地被啄了一下。
  老人正准备收回手,那生物却突然站在手上。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收回来,发现立在上面的是一只鹦鹉。
  阿黄既兴奋又警惕地注视着这位陌生的朋友,还打算扑过来。
  老人及时喝止道:“阿黄,不准咬!它是我们的朋友!”
  阿黄像听得懂似的,直立的尾巴立即松了下来,围在主人脚下。
  安置好阿黄和鹦鹉,老人又回菜园里忙活起来。直到晌午,她才瞧见远处有个跳跃的身影正往家的方向走来。
  “外婆,我回来了。”
  “今天又去哪啦?”
  “在千江河附近玩,然后吴云儿就带我到他家的后边的果园摘荔枝和芒果呢。喏,我带了一串荔枝给你。”
  老人乐呵呵地接过红彤彤的荔枝:“还是我外孙女好啊!知道心疼外婆。”她说,“我跟你说哦,这一个荔枝就是三把火,你可不能吃多了。”
  千江月做了一个鬼脸,“妈妈早就跟我说了,荔枝吃多了会流鼻血的。”
  “那你今天吃了多少颗?”
  “我今天吃了……大概就跟这串那么多吧,嘿嘿!”她挠了挠头。
  “这一串大概……”老人一边说一边开始数了起来,“13颗!比你妈妈说的多了10颗。”
  “哎呀外婆,妈妈又没说数字。她只告诉我不能多吃。我又不知道超过多少就算多。”
  “你这小丫头,你妈妈知道的还不是我告诉她的。在她比你还小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过小孩子一天不能吃超过3颗荔枝。所以,你妈妈一定告诉你了。”
  “没……没有啊。”女孩继续嬉皮笑脸地耍赖。
  “对外婆可不能撒谎哦。”老人慈祥的脸突然变得严肃。
  千江月见状,刹时收住了脸上的嬉笑,“哦,我知道了。”
  见她有些紧张,老人又露出了往常的和蔼,摸了摸她的头,温色道:“那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吗?”
  听了这话,女孩猛然抬头,满脸疑惑地看着老人。忽然,一片淡黄色的绒羽从老人头上飘落下来。千江月发现老人没有注意到飘落下来的绒羽。可不知怎么的,她的心跳在加速,手脚处的皮肤也开始紧绷起来,侧眼一瞄,竟是鸡皮疙瘩。
  活泼的女孩仿佛瞬间变了个人,安静又阴郁。
  在烈日的炙烤下,老人觉得闷得慌,有些喘不过气。她对外孙女说:“我们回屋里去吧。你把那个红色的水桶提回院子里去,别被太阳晒裂开了。”
  “好。”
  女孩提着红桶默默地跟在老人身后,一言未发。回到院子,她胡编了个理由就回房间了。
  在老人做午饭期间,她忽然出现在厨房。
  “外婆。”千江月热切地呼唤道。
  闻声,老人从烟雾萦绕中探出头来。她擦去额上的汗珠,说:“怎么啦?”
  还没回话,千江月呜呜地哭了起来,左手不停地抹眼泪。
  “你怎么啦?”老人见状,赶紧丢掉手里的柴禾,慌慌张张地来到女孩的面前:“我的乖乖,你哪里不舒服吗?”说罢,她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紧接着又试了试女孩的体温。
  一切并无大碍。
  “忒儿”一声清脆的啼叫从女孩的身后传来。
  “什么在叫?”老人诧异道。
  千江月忽然收住哭声,缓缓伸出右手,一只玄风鹦鹉正安静地窝在她的手掌心。鹦鹉跟昨天不一样,它的腿部和腹部都被白纱包着,上面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外婆,笨笨的伤口是你帮它包扎的吗?”
  “是啊,怎么啦?”
  老人刚说完,顿时感觉腰身一紧,原来是外孙女紧紧抱住了她。
  许久,千江月才说:“谢谢外婆。”
  吃午饭的时候,女孩还是不明白。“外婆,你不生气吗?”
  老人停下筷子,说:“我为什么生气?”
  “我偷偷把笨笨带回家了。”
  “你心地善良,乐于帮助小动物,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生气?”
  “可我是瞒着你的。”
  “刚刚不是你主动告诉我的吗?”
  千江月沉默地扒了两口饭。
  “外婆,我不是成心骗你的。我是怕。”
  “你怕什么?怕我把你受伤的鹦鹉丢出去了?”
  “我听妈妈说你不太喜欢其他小动物,所以我才怕……”
  老人竟一时语塞,许久,她才说道:“孩子,或许外婆有不完美的地方,可你要相信,坦诚是人与人之间相互信任的基础,而善良是每个人心中都应有的美德。无论今后你有何困惑或是做了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这胖胖的肚子里头可不全是肥肉,还有宽容和博爱呢!”
  望着和蔼的外婆,女孩笑得特别灿烂。从那一刻,她便决定,以后都不瞒着外婆。
  在外婆的建议下,千江月打算把鹦鹉安顿到杂物房。可她却始终心存担忧。吴云儿说猫和狗对扑倒鸟类这种行为十分热衷。那阿黄的存在对鹦鹉来说就是个很大的威胁,
  为了安全起见,她最后决定将鹦鹉继续安置在房间里。
  可鹦鹉跟狗不一样。阿黄知道在合适的地方解决大小便问题,可笨笨却不知道。它的行为简直称为随地大小便。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想了一个办法。她和吴云儿用一个下午给笨笨做了一件衣服,准确来说是一个“屎尿兜”。可笨笨十分抗拒这件奇奇怪怪的衣服,衣服没两下就给它从身上啄了下来。两个孩子只好作罢。
  说起阿黄,千江月一整日都没怎么见着它。
  从窗户放眼看去,夕阳正红,就像笨笨面颊上的圆形腮红。
  “阿黄,阿黄!”
  她连叫了两声,外头却没有任何动静。
  “嘬嘬嘬嘬嘬。”
  用这种一呼必应的唤狗方式竟也不管用。女孩开始慌了,“不会是让狗贩子偷了去吧。”她想。
  之前,她曾听人讲过,千水镇时常会丢一些看家狗。那些狗极有可能是被附近一带的盗猎者偷走的。那些盗猎者时常在深夜偷偷潜入千君山和翡翠森林,猎杀里面的野生动物甚至是国家保护动物,然后在黑市进行贩卖,以此谋利。然而,他们每次作案必须经过千江月家门前这条细沙石小道。请试想一下,当夜阑人静,有外人从自家门前经过,尽忠职守的看家狗势必要叫嚣一番,以此来向主人彰显自己的看家本领。因而,这些盗猎者十分憎恨这些看家狗。
  “外婆?”女孩急得冲出房间,客厅却空无一人。“外婆,你在哪?”她忐忑地呼唤道。
  这时,杂物房传来老人闷闷的声音。“我在这,阿黄要生崽了。”
  阿黄要生崽啦?
  千江月这颗悬起来的心才放了下来,一忽儿,她像只飞蛾扑向杂物房。一进门,她便皱起眉眼,一股闷、腥、臭混在一起的气流刺激着她的嗅觉神经。
  老人正在给阿黄准备干净的饮水,她把盛满水的小碗放在阿黄够得着得地方。阿黄则躺在一条米黄色的毛毯上,它缩在墙角,后背弯曲隆起,呼吸沉重,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
  年纪尚小的千江月不懂这是宫缩,她只知道阿黄看起来很痛苦,自己心疼不已,很想做些什么来帮它减轻痛苦。
  她缓缓走了过去,蹲在阿黄身边。当她伸手准备抚摸阿黄的脑袋时,却被老人疾声喝止:“不要摸!它可能会咬你的。”
  听到这番警告,女孩赶紧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然后一脸茫然地看着老人:“为什么?”
  “你隔这么久来一次,它对你还不是很熟悉。况且,母狗生崽是特殊时期,即便平时再温顺的狗也有咬人的可能。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去摸它,知道吗?”
  女孩眨了眨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为了不让老人担心,“知道了!”她说。
  “好了,我们走吧!”老人准备起身,千江月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她满脸诧异:“我们不用照顾阿黄吗?”
  她依稀记得,去年年底妈妈生弟弟的时候,在场的医护人员明明很多。
  老人一手扶腰,笑了笑:“晚点再过来看,它自己就生出来了。我们在这也帮不上忙,狗跟人是不一样的。再说了,它已经生过好几窝了,它自己能搞定,没事的!”
  老人说的这番话,女孩自然是相信的。可女孩心中却涌出了一股一探究竟的好奇,她尤其相信自己的直觉,且通常要亲自去验证。
  “走吧,咱们做晚饭去!”
  老人拍着腰板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说:“对了,你今晚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做!”
  女孩一听到要做好吃的,双眼发亮:“嗯,让我想想!”她陷入思考的时候,完全忘了刚才对阿黄的心疼。
  “糖醋排骨。我最喜欢这酸酸甜甜的味道了,每次只要一吃,我就会变得超级开心。”
  女孩那满足的笑容就像一阵和煦的春风,给老人带来治愈般的温暖。这对长期处于孤寡状态的老人来说,是长久期待的陪伴终于得到了满足。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我的小祖宗做。你这个小馋猫!”话音刚落,老人满脸愉悦地往厨房走去。
  千江月可没想过要跟着去做饭,她毅然留在杂物房。
  出于好奇,她再次蹲在阿黄身边,默默地望着它。她的目光虽落在阿黄身上,脑袋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她美滋滋地想象着:以后每次出门,我就会被一群可爱的小奶狗围着,这会是多么的快乐呀!
  “哼……哼……”
  阿黄痛苦地叫道,似歇斯底里,实则是缺乏一股能把内在承受不住的痛苦呐喊出来的力量。它的后背弯曲隆起,如弓箭一张一弛。它那叫声令人寒颤,仿佛它的皮肉正在被人徒手撕裂。感受力强的女孩此刻觉得心脏特别难受。
  千江月的心情从欢乐的山峰迅速跌落低谷。眼前这一幕让她不得不想办法帮助阿黄,她静静地等待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阿黄的屁股。因为它把上面那只腿稍微抬了起来,并不停地舔舐着臀部。
  这可把千江月看迷糊了。“我到底该怎么帮它呢?”她嘀咕道。一般不确定的事情,她不轻易动手,她唯有继续观察,等待。
  突然,阿黄颤抖得更加剧烈,紧接着,一个黑色的物体从它臀部附近冒了出来,那物体被一层透明的膜包裹着。那是胎衣,上面还有血水。可她并不知道“胎衣”这个的名称。
  女孩心中既惊喜又急切。借着白炽灯光,她看清了那团黑色是一个小小的头,在透明的胎衣里蠕动着,阿黄强忍疼痛去舔那层胎衣。
  狗宝宝从产道出来的速度很慢,这增加了阿黄承受疼痛的时长。一个想法从女孩的脑海快速闪过:要不我帮它一把,将小狗从产道里扯出来,这样一定更快,也能减轻它的痛苦。
  她一边思量一边伸出了手。不知怎的,这次她就是不敢去碰阿黄,也许是老人的话对她依然起着震慑的作用,又或者是直觉告诉她,这样做具有极大的风险。
  就在女孩犹豫的时候,她想起了一个书上有的故事,叫《拔苗助长》,里面说一个农夫为了让田里的禾苗长得更快,于是他将一棵棵禾苗往高里拔,结果禾苗都枯萎了。
  前车之鉴摆在眼前,这等违反事物发展规律的事情怕是做不得了。
  在她思考的时候,一只完整的小狗从阿黄的产道出来了。为了能看得更加仔细,她不觉地往阿黄那边靠近。她清楚地看见,胎衣里面是一只未睁开双眼的狗宝宝,它的五官紧紧地凑在一起,脸部有几道深深的折痕,四只粉嫩的爪子渴望抓住什么,嘴里发出嘤嘤的微弱的叫声。
  它被裹在胎衣里,会不会窒息而死?她心想,且越想越后怕。假若实在不行,她将徒手撕开那层胎衣,释放里面的狗宝宝。这就像是打开一个塑料袋,跟拔苗助长有本质的区别,想来这应该无妨。
  在她准备动手时,阿黄不停地在舔舐那层胎衣。不一会儿,她看到胎衣破了一个洞,那是阿黄用嘴咬开的。接着它竟然把那层胎衣吃进肚子里了。
  女孩的眉眼霎时都挤到一块,这看上去实在令人反胃。不得不说,阿黄却做了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很快,一只新生的黑色狗宝宝映入眼帘。她所有的困惑和怀疑都在这一刻得到最好的诠释。
  “外婆说得没错,阿黄的确可以独自完成这个生产过程。
  书上说得没错,不可拔苗助长。
  大家都说得没错,母爱是伟大的。”她想。
  “那自己呢,我又该如何带着敬畏之心去探索世间的一切?”她这样思考着。
  “外婆!外婆!”她兴冲冲地跑了出去,经过庭院,跑进厨房。
  “外婆,阿黄生了,它生了一只黑色的小狗!”
  正蹲在灶台烧柴火的老人起身拍了拍腰背,兴奋地问道:“生了?”
  “是啊,生了一只黑色的小狗!”
  “哦,那还早着哩!它还会生好几只呢,再等等。”
  “那它会生几只呢?”
  “四五只吧!”
  “这么多?”
  “以往都是这样的。”
  “外婆,你不去看看吗?”
  “当然,走,看看去!”
  女孩快乐地走在老人的前面,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方才所见。
  “反正记住了,不要去摸它或是小狗!它有可能会咬人的。”
  “知道了,我没有去摸它。”
  “嗯,乖!”
  来到阿黄的身边,女孩惊讶地发现它好像跟没生产前一样,看起来它只是困顿地睡着了。那只黑色的狗宝宝正躺在妈妈的身旁,不过,它不太老实,总是动来动去的。
  “它得休息一下,然后才有力气生第二只。”老人解释道。
  “外婆,阿黄是黄色的,为什么它的宝宝是黑色的?”
  “这个跟基因有关,就像你,眼睛像你妈妈,嘴巴却像你爸爸,一样的道理啊。”
  “那就是说这只小狗的爸爸是黑色的?”
  “哈哈,应该是的!”
  这时,女孩的鼻子用力嗅了嗅,突然,她捂住鼻子,说:“什么味?”
  “啊!我的糖醋排骨!”老人这才反应过来,锅里还煮着今晚的主菜呢。“哎呀!”她跺着脚,像一个情绪激动的三岁小孩,她想走快点,可又怕摔着了。
  看着老人着急的模样,女孩也跟着着急起来。“外婆,我去。”说完,她大步流星,不一会儿就见不着人影了。
  “你小心点,别烫着了!”
  灶台上的冒着刺鼻的白烟,锅里还发出滋滋的声响。女孩赶快抄起旁边的锅铲,掀开锅盖,一股掺杂着酸甜的烧焦气味扑鼻而来。
  中间是焦黄色的糖醋排骨,四周却是变成了黑色。这可是今晚的主菜,假如她没有过来把外婆领走,或许大家就能吃上酸酸甜甜的美食了。
  灶台里面的火已经熄灭,她迅速拿起锅铲准备将排骨翻过来,粘在锅上的焦糖已经变硬了,铲不动。于是,她从水桶里舀了一勺水准备往锅里倒。
  这一幕恰好被迎面走来的老人瞧见,“你干嘛?”老人急忙说道。
  “往锅里加水啊!”
  “等会儿,我看看。”
  锅里的情况却十分糟糕,“浪费了!浪费了!”老人捶胸顿足,满脸心疼地说道。
  “外婆,我有办法。”她舀起一勺水倒进锅里,灼热的锅一接触到凉水,瞬间滋滋作响,还冒着白烟。不一会儿,结成一大块的焦糖融入水里,排骨与排骨之间终于自由,不再粘成一团。
  老人皱紧了眉毛,将头往前一探。“这……还能吃吗?”
  “当然可以!只要用清水把焦了的部分清洗干净,将排骨捡出来,再加入醋,糖和酱油,加柴火再焖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这方法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的。”
  老人一脸苦笑,“是嘛,那外婆可得好好看下你补救的结果。”
  “呃,我也不太确定。不好吃的话你别怪我哦!”
  “怎么会,这本来就是我的失误。”
  这一边,女孩已经把浑水倒了出来,原本烧焦的排骨变成苍白带焦的肉色。
  老人静静地待在一旁看她捣鼓,她那动作虽显得些许笨拙,却没有一丝犹豫,做派果决。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重新将这份糖醋排骨做好。
  “外婆,你尝尝看。”她夹起一块焦黄的排骨送到老人面前。
  “这色泽看上去就跟我平时做的那样。”老人心想。她将信将疑地把排骨送进嘴里。
  女孩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渴望得到她的点评。
  老人细细品尝,她当然明白女孩的心思。忽而,她说道:“这个,味道还不错的,总算被抢救回来了。你真是厉害呐!”
  被夸赞后,满足的微笑如涟漪在女孩的脸上荡漾开来。“真的?没有一股糊了的味道?”
  “嗯……”老人认真反复品味,前额的横纹骤然加深。“嗯,好像还真有一点苦味。你若不说,我都感觉不到。”
  “那就好!”女孩欢乐地将锅里的糖醋排骨盛到菜碟里。处理了这件特殊事件之后,她又想回到杂物房去看阿黄到底生了几只狗崽。
  她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妈妈是还是外婆,都不喜欢自己在临近吃饭的时间点消失人影。她们说那是对做饭人的不尊重。
  “外婆,我去上个洗手间,等开吃的时候再大声叫我,可以吗?”
  “去吧,孩子!我再炒个青菜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女孩已经跑出了厨房。
  在踏入杂物房那刻,千江月立马发现了异样,黑色小狗身边竟多了一个小身影,那是一只小斑点狗。远远看上去,它就像一只乖巧的小奶牛,十分可爱。可以说,她一眼就喜欢上这只小狗了。
  千江月悄悄地凑过去,伸出手准备抚摸它那细软的毛发,而这时,阿黄一个劲地在舔着它。当阿黄看见女孩伸过去的右手时,它突然呲牙咧嘴,且目光凶狠地盯着那只手,仿佛在警告她,如再靠近自己的孩子,它就要开口咬人。
  顿时,女孩被吓得脸色苍白,她条件反射地把右手收回。她能感受到心跳骤然飙速,快到有种心被外力强行悬了起来,不踏实的错觉。她再次看了阿黄一眼,它则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细心地照顾着它的孩子。
  惊魂未定的千江月心里像装了一块大石头,她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杂物房。明明感到难过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可眼里根本就没有眼泪。
  “小月,快过来吃饭。已经准备好了。”
  厨房里传出老人亲切和蔼的呼唤,而沉浸在惊恐和不安的千江月则没有选择回应。
  她被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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