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归路

　　周清如还在睡梦中，突然有人拉她。她立马清醒，高兴地以为自己回去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果一睁眼就看到沈华娴。

　　周清如顿时失望地又要躺下去，嘟囔：“姐妹，大清早的，不睡觉来干嘛呢。”

　　沈华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带着哭腔，嚷嚷：“嫂嫂，救我。”

　　“这没有狗追你没有蛇咬你的，哪里需要救你。”周清如又要躺下来。

　　沈华娴着急地说：“皇兄，皇兄给我指了门婚事。”

　　闻到八卦的气息，周清如来了兴趣，立马问：“婚事？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沈华娴直接哭了出来，抹着眼泪说：“我不喜欢他。我不想嫁给他。只有你能帮我了。皇兄肯定会相信你的。”

　　周清如还在睡梦里，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即使如此，她还是努力安慰沈华娴：“好好好，我帮你，你先去洗把脸，睡一觉，好不好。安心安心。”

　　梳头发的时候，周清如问：“她说的是什么亲事？”

　　“公主指腹为婚的亲事，先皇在世的时候定的。”

　　“指腹为婚？男生喜欢她吗？”

　　小珍看了看外间，弯腰在她耳边小声说：“是太后的外甥。因为公主，他们不是很情愿。”

　　周清如“哼”了一声，不满地嘟囔： “指腹为婚？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把女儿的这一生赌进去了。”

　　她看向镜中钱婉莹的脸，说：“放心，不会让你妹妹有事的。”

　　周清如想起小时候和父母去旅游，经过宫门的时候，她也差点被绊倒。那个时候的她还羡慕皇宫里有这么多房间。现在她只觉得这里是束缚。

　　她进门，看到沈宗诫在看折子。

　　周清如刚要开口，沈宗诫先说：“你来见我，是为了华娴吧。”

　　周清如不想绕圈子，直接就说：“指腹为婚不靠谱，你不能看着自己亲妹妹往火坑里跳。”

　　沈宗诫抬头看她，似笑非笑，问：“你是这样想我的吗？”

　　“我又不认识你，你管我怎么想你。现在是你妹妹遇到麻烦了，你能不能想想她。我们那时候女生婚姻不幸福，都会被拖累一辈子，要是放你们这里，她这辈子就完了。”周清如越说越激动。

　　周清如想到了自己的堂姐，发现丈夫有婚外情以后，怒到砸碎了家里所有的东西，什么都不要，只要离婚。

　　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她的大伯大伯母。他们指责堂姐把事情闹大，甚至还发动了家里的各路亲戚去劝说堂姐，尤其是周清如。他们觉得周清如读的书多，肯定能说服堂姐。

　　周清如硬着头皮去了，但她对堂姐只说了一句话。

　　她问堂姐：“如果今天是你外头有人，你觉得他会求着你不离婚，表态不在意其他事情吗？”

　　最后她的堂姐离了婚。似乎终结了这场风波，但事实上，却是新风波的开端。

　　逢年过节，大伯大伯母不再允许堂姐回家，说是离婚的女儿影响运势。

　　真是可笑，可以包容出轨的女婿，却指责被背叛的女儿。

　　“够了，我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要怎么做事情。”沈宗诫把奏折丢在桌面上，语气也失去了耐心。

　　如果是往常的周清如，她能和沈宗诫对骂两个小时不休息，但一想到她其实是有求于沈宗诫，立马闭嘴。为了避免争吵，她知道自己应该先闪人。

　　但她在出门前，还是忍住脾气，耐心地对沈宗诫说：“她是你妹妹。看梦里，你们的关系，她和钱婉莹的关系都很好，你真的忍心看她和一个不喜欢她的人过一辈子吗？在你们这里，男的可以三妻四妾，无所谓，可是她呢？你能不能替她考虑考虑？”

　　一进寝宫，周清如就看到沈华娴，深呼吸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说： “装病，不行就装死，他总不能拖着你的棺材去拜堂吧。”

　　沈华娴抓住她的袖子，轻声说：“嫂嫂。“

　　周清如安慰她：“我不是你嫂嫂。但我想，如果她在，也会帮你的。“

　　沈华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周清如被看得有点害怕。她想起那天回头，石像也是这般，似乎在看着她。

　　很久后，沈华娴才说：“嫂嫂，我衣服破了。“

　　周清如松了口气，笑着说：“没事，换一件就好了。去玩吧，不会有事的。“

　　周清如给沈华娴夹菜，这时沈宗诫来了。沈华娴吓得立马跑了。

　　“这孩子，看到我怎么跟看到鬼一样。”沈宗诫摇摇头，坐在周清如的对面。

　　周清如继续往嘴里塞东西，冷笑一声，抬头看着沈宗诫，说：“你的江山，你自己去打，用女人做垫脚石，迟早有一天会摔得粉身碎骨。”

　　沈宗诫坐在旁边，笑着问：“你就这么想看到我死吗？“

　　周清如不耐烦地回答：“你知道答案。”

　　“那你当年又为什么用自己的命赌父皇对我的信任呢？“

　　想起当年的梦境周清如不知道怎么替钱婉莹回答，只能随口说：“没有别的选择。”

　　她没有想到，听了这个答案，沈宗诫却笑了出来。他举起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周清如手边的酒杯，笑着说：“可我们却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走开。谁跟你一条船。”

　　沈宗诫笑意更浓，直接喝完了一杯。虽然他在笑，但周清如却感觉到他笑容里有其他的情绪。

　　临睡前，周清如想到了沈宗诫的话，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好几天没有做梦，突然有点慌，不知道要怎么帮沈华娴。她趁着屋子里没有人，从柜子里翻出了如意香，又丢进了博山炉。她只能找钱婉莹求助。

　　沈宗诫抱着茯苓。茯苓长大了很多，已经喜欢去抓东西。

　　钱婉莹拿着小铃铛在逗她笑。

　　沈宗诫对她说：“最近朝政很太平，我觉得那一天要来了。”

　　“哪一天？”

　　“我答应父皇的那一天。”

　　虽然沈宗诫轻轻地拍着茯苓的后背，说出来轻描淡写，似乎在说什么小事，但钱婉莹却突然没了笑意。

　　沈宗诫笑着问：“怎么了？反悔了吗？”

　　钱婉莹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有。我只是在想，去哪里？”

　　“想好了，先去看看舅舅，然后我们坐船去看看江南好风景。”

　　钱婉莹给茯苓擦了擦口水，说：“那以后我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周清如猛地睁开眼睛，喃喃自语：“一条船。”

　　她明白了沈宗诫的意思。沈华娴这门亲事不用担心。但她随即也明白了沈宗诫的笑容。

　　无论眼前的她是谁，曾经的美好憧憬，都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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