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下去

　　那种目光只属于苏景易，此刻他亦守在病榻边。

　　许媛差点没叫出声来，幸亏苏扬将她自惊愕的边缘拉回。

　　他脚步很轻地走上前去，俯下身子，凑近病人，“爸，我把她带来了。”

　　一句话，唤醒屋内两个静止的灵魂。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微微动了动手指，示意来人再靠近些。

　　许媛一向懂事，这种场合她知道如何控制情绪，但她毕竟年轻，走到床边的时候额角已经渗出点点汗珠。

　　“你来了。”老人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憔悴不堪，却依然温和。

　　许媛看着他苍白的脸颊，顿生哀愁。

　　“你的确招人喜欢，他说，见到你之后我会身心舒畅，这话果然不假。”老人继续说下去，“告诉我实话，你可爱他？”

　　不用问，她知道他指的是苏扬，却故意看一眼站在另一侧的苏景易，到了这个时候，她大抵已经能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苏景易的表情显得太过做作，至少许媛是这么认为，因为在他脸上根本看不到一丝痛苦，他的眼神甚至比奄奄一息的老先生还要浑沌。

　　许媛把这一切都归结为过分惊诧，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如此狼狈，这一次较量，明显是她获胜了。

　　于是她很坦白也很心平气和地回答，“是，我爱苏扬。”

　　再简短不过的话语，传入苏景易的耳朵，竟让他有一种如受重创的感觉，没有人察觉，在他冷若坚冰的表情下已经燃起一团怒火，并且愈烧愈烈。

　　就在这时，医生进来给老人做例行检查，其他人统统退出房去。

　　许媛一直跟在苏扬身后，他知道她是在等他的解释，故意走到僻静一角。

　　“相信你也已经猜到了，苏景易是我大哥。”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

　　许媛是顶聪明的孩子，不难看出其中的蹊跷。

　　“你一早便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不，直到你突然转学我才打听到，他是你的监护人。”

　　“你可恨他？”

　　“准确地说是他恨我，我们并非一母所生，而我的母亲恰恰又是二房。”

　　“但我不认为今天你带我来只是为了见你父亲这么简单。”

　　“是，我确实另有目的，而且你刚才的表现已经达到了预期效果。”

　　“什么意思？”
　　“你赢了他，不是么？”

　　苏扬的话把许媛问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他看得如此透彻，一时间僵在那里，眼里噙满了害怕和委屈。

　　他见状立刻将她拥入怀中，“别怕，一切都过去了，不管之前发生过多少的不愉快，从现在起都不用再刻意掩饰。我父亲很喜欢你，我也是，这就足够了。”

　　“医生说，你爸爸情况不大好。”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并没有走近他们，像是刻意避开。

　　许媛抬起头来，幽暗的灯光下，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这应该就是苏扬的母亲吧。

　　于是，她很识趣地走开，不妨碍他们母子的谈话。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院子里找到独自凝神的许媛，开口便是，“许小姐，苏老先生有话对你说。”

　　她有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

　　还是那张床榻，这一回老人已经不再睁开眼睛。

　　许媛在他身边蹲下，屋里没有其他人，他们都像是被有意支开了。

　　“您叫我来，我来了。”

　　他没有应她，只伸过一只颤抖的手，她便紧紧握住。

　　门窗紧闭着，却有丝丝的风，不知从哪个缝隙钻入，撩起白纱窗帘，空荡荡的房间好不凄凉。

　　老人又哼哼了几声，终于开口说话，“孩子，我真心地希望你能幸福快了，所以，我将把我三分之一的财产给你。”

　　许媛张大嘴巴，“不，我不能要，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别问为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是因为苏扬？您爱屋及乌？”

　　“如果你这么想，就算是这样吧。”

　　许媛仍然不解，可老人却露出倦意，握着她的那只手也渐渐松了。

　　“苏先生，苏先生。”她轻轻唤他，然而没有回应。

　　她慌忙站起来，跑出房间叫人。

　　紧接着，一大堆人涌入。

　　许媛被挤到走廊，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可心中的震惊还是令她呼吸困难。

　　苏老先生在那个傍晚过世，苏家人涵养极好，连落泪都是静静的。

　　许媛没有逗留太久，苏扬安排车子送她回家。

　　她本不愿回去，那是苏景易的家，此时的他们关系如此尴尬，但她愿意等，她相信熬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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