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

　　第二天陆何进班里时，似乎与寻常也没什么不同。

　　看来老肖最后还是摆平了林副校长，至少看上去暂时还没腾出手来处理他的事。

　　陆何也不怎么在意，而是到了座位，看了会课表后，困顿地趴在桌面上，不一会就没了动静。

　　向臣来时，见他这么一如既往地睡着，于是百无聊赖地撑着头看了会，随即笑了笑。

　　一直这么睡到了第二节课大课间，身边的人站了起来，睡熟了的陆何也丝毫没有察觉。

　　向臣逆着大课间去做操的人，找到了二十一班所在的位置。

　　出教室时他特地等了一会，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出的门。等他走到时，二十一班的教室里果然已经快没人，只有最里靠角落的位置，一个人畏缩着待在座位上，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

　　这模样实在是容易认，向臣斜靠在门口，没有迈进教室，留着距离开口：“李蒙雨。”

　　角落的人一颤，几乎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李蒙雨才有了些动静，而向臣打量了一下左右，确定其他教室里也没人，才缓缓叙说起来。

　　课间操结束后的下一节是物理课，陆何迷蒙着让自己醒过来。

　　班级里还很空，回来的人没几个。一人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进，往陆何所坐的角落来。

　　向臣拉开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偏头看他，笑了：“醒了？”

　　“嗯。”似乎因为刚睡醒，陆何回答的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鼻音。

　　向臣看他视线有些涣散的模样，笑意更深。

　　看了一会，他还是没忍住，伸手揉了揉陆何的头发，有些扎人。

　　陆何一皱眉，往旁边让着躲开了。

　　得偿所愿的向臣也不在意，将手收了回来，边往抽屉里翻书，边随口说了一句：“已经没事了。”

　　“……什么？”陆何问，向臣却只是翻找着书本，并没回答。

　　陆何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见他不说，也就不问了。

　　原地发了会呆，他才翻出张卷子，甩了甩头，动笔写起来。

　　消耗了一上午的能量，中午的午休才刚开始，教室里就走空了。

　　向臣特地落后一步，往旁边一看，陆何果然拿出了一个便当盒。

　　似乎从那天找到兼职开始，陆何就不再干啃着干巴巴的面包，而开始给自己带便当了。

　　向臣饶有兴趣地坐在一边，撑着侧脸看他。

　　陆何也不在意他看，将桌面收拾了一下，就打开便当盒，低着头吃饭。

　　便当盒里饭菜都摆得整整齐齐，素食居多，但摆盘都莫名精致。

　　陆何吃东西时很安静，腰板挺直，向臣难得有种看人吃东西都赏心悦目的感觉。

　　他在一旁看了一会，突然开口。

　　“上回我说，要你一个承诺。”

　　他这话题开启得突兀，陆何动作僵了一下，将食物咽下去后，才转头看向臣：“嗯。”

　　“我现在想好了。”

　　“什么？”

　　“从明天开始，便当也给我带一份？”向臣意有所指地瞥了便当一眼，难得眼中带上些期待。

　　陆何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他：“便当？”

　　“嗯。和你的一样就行。”

　　陆何仔细打量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些开玩笑的神色，可向臣却很认真。

　　“怎么，很麻烦？”

　　“……不。我的便当味道一般，可以给你另外买。”陆何沉默片刻，却是这么回答他。

　　“不用，外面的东西我不怎么吃得惯，食堂也不吃。”向臣笑着把其他路也堵了，才带着些好奇问：“所以便当都是你自己做的？”

　　“……嗯。”陆何皱着眉打量自己的便当，似乎在判断这些菜式适不适合其他人。

　　向臣笑着看他，突然拿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加个联系方式？我把饭钱转你。”

　　“不用。”陆何立即拒绝。

　　“这么讨厌我？”向臣做出惊讶的表情，陆何一愣。

　　“……不是。你什么都不用给，这是谢礼。”察觉到自己的话可能让人误会，陆何抿了抿唇，解释道。

　　“但我胃不好，吃不了外面的东西，总是得找个办法解决。”向臣皱眉，一张帅脸上都是苦恼：“只是吃一两回又不吃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陆何刚想开口，向臣却继续说：“别说都由你负责，我不觉得我给了那么大情面。这么你还我，我还你的，不就一直都分不清了？”

　　“所以还不如这样，我付饭钱，你方便的时候就给我带一份同样的便当，怎么样？这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他这么说，倒是戳中了陆何一直想要还他“谢礼”的心思。人情债想要一比一地偿还，确实也分辨不清。陆何犹豫一会，还是点头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

　　迅速把事情定下，向臣又晃了晃手机。

　　陆何抿着唇，把他加到好友列表里。稀少的几个对话框中跳上一个新的名字，君向谁臣，头像是一只猫咪的蓝色眼睛，眼熟得很。

　　向臣点开陆何的账号看了看，一个句号当名字，资料也是空白，更没发过什么朋友圈，看着简直像个小号，只有头像是只彩色的小鹿。

　　遗憾地用几秒就观摩完陆何的信息，向臣点开备注，输入了“小鹿”两个字，再点上保存。

　　新改的小鹿两字和头像上的小鹿相互辉映，向臣满意地按灭了屏幕。

　　一直到夜晚12点，陆何要准备第二天的便当时，他才想起来，还没问过向臣有没有什么忌口。

　　点开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陆何脸上难得有些犹豫。

　　过了会，他还是试着点开了对话框，看着头像上的猫咪有些走神。

　　。：有没有忌口的？

　　陆何发消息的时候，和他平常说话一样简洁，不带任何表情包。

　　把消息发出去，陆何就将手机放在一边，放轻动静开始处理食材。

　　结果他才刚动手，消息的提示音就已经响起。

　　君向谁臣：还没睡？

　　君向谁臣：没有，看你心情，我都能吃

　　陆何一愣，没想到这个时间向臣还真没睡，试着发的消息马上有了回音。

　　可现在他并不方便回消息，陆何手中握着厨具皱眉，面上略有些苦恼。

　　君向谁臣：在准备了？

　　君向谁臣：那不用回

　　君向谁臣：今天去喂路路，它牙越来越尖了，咬人还真有点疼

　　君向谁臣：你之后要是喂它要小心

　　君向谁臣：那座狗屋可能有些小了，那点位置都不够它上蹿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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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何手下的动作利落，等待的间隙中却时不时往亮起的屏幕上看。

　　那座狗屋还小？陆何也忍不住露出些无奈的表情。

　　屏幕上时不时跳出些消息，都是些跟学校或者动物园相关的小事。看着有些琐碎，陆何却一直看着，偶尔脸上还难得浮上些浅浅的笑意。

　　深夜里放轻动作发出的声音微弱，伴着偶尔响起的消息提示音，居然也显得这个厨房没那么孤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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