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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就是洋气！
三十六、
白鸿翔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他二哥白鸿昌死的特别早的缘故，而且还不是因为什么大病，完全就是因为苛劳死的。
苛劳这个词比较不常见，但其实说白了就是苛待加劳作。
上辈子，白鸿昌五十六岁就死了。
比白语的那个因为一直在钢厂最后得了肺病的爷爷死在六十四岁的年岁上要早得多。
而白鸿翔会因为他的死心情不好也很简单，因为死的早，便还没来得及生出龃龉，大家也都还是关系很好的时候，白鸿翔那时候还尚且年轻，白鸿昌那时候还没到子女再有子女。俗话说人老精狗老滑，人尚且没到老的时候便还没精明到要各种打算的时候，大家都对彼此还有朦胧的滤镜，自然也就是好哥哥好弟弟，所以白鸿翔后期又跟其他兄弟有些矛盾的时候，当然要想念这个早逝的哥哥了。
这都是人之常情。
所以刘力并没有打破他的怀念。
重生回来，他们这是要头一次见全曾经的那些亲密的但却又因为利益而变得不是那么亲近的亲人们了。
昨天晚上剩下的菜，刘力并没有拿来回锅，反而是都打包好，肉菜放到一起，青菜倒是没剩下什么了，加起来不到一筷头子，便扔了不要。
然后今天开始重新算计菜谱。
白鸿翔历来就喜欢盘算这些事情，他不管是自己做席面还是后来去饭店要席面，他都喜欢先列个单子，这回也照样。
锅包肉、溜肉段、软炸里脊、汤圆水果羹、酸菜羊肉锅、同乐鱼、白灼虾、烧鸡、红烧排骨，小鸡炖榛蘑，这些都是必须的硬菜，吃不了几口就能把人顶住，他也舍得下料放肉，而且这么多年了这些菜都成了习惯，大年初一都能吃了，再炸一些薯片薯条虾片之类的给小孩吃，打了果酱，再炸点平菇，炸点豆腐皮，这又是一道菜，炒个这时候能见到的青菜加上腊肠，又是一道，最后再来一碗海参汤，那就美极了。
不过这些东西都要先答对出来，等人进门了就开始点火开灶。所谓答对，就是收拾的意思，把青菜摘出来，把肉菜该改刀的改刀，把鱼刮鳞挖肚，把干活泡发……这些加起来就叫答对。
夫妻俩在厨房里忙活。
上辈子也是如此，佟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夫妻俩逢年过节哪儿也没得去的，只能在家里待客，非常绑人。
不过他俩现在已经不是上辈子的自己了，这辈子白鸿翔工资涨了好几倍，刘力也马上就要去读大学了，他们俩根本就没打算一直这样生活。
白语则在屋里给佟老太太读自己写的故事。
当然原型就是她七太舅爷。
这太舅爷的故事这么好，不写出来对不起全世界。
她写出一段就给佟老太太读一段，一边读还要一边做一下自己的阅读理解，非常有意思。佟老太太也好玩，她没啥文化，但却十分喜欢有文化的人，这听着故事一点点展开，心里就跟着如同有一眼泉水一般，一点点的那泉水就喷涌而出，渐渐晕染了一片枯黄的土地。
她的心，曾经就是那枯黄的土地。
而现在她开始滋润起来了。
“嗯嗯，这段挺好，我喜欢。”她点点头，“上一段还是有点长，老丫头，你要再简单点，让那段儿再少点。”
白语把两段连在一起读了读，也觉得上一段不够简洁，便又低头开始重写。
两个人合作写作，写着写着，就写到了九点。
九点了，那客人们也该要陆陆续续的登门了。
白语收好自己的东西，转身去外屋拿来瓜果梨桃的各种果盘，还有毛嗑瓜子榛子松子这些干果，最后抓了几把糖放到干果里，显得特别的显眼。
把东西摆上，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说笑笑的声音，然后大门就被推开了。
“啊？！我走错了……哎？没错吧？”门外，传来一个大嗓门。
白语赶紧跑出去：“大爷过年好、大妈过年好，进来进来，这里换鞋！”她连忙拉开鞋柜，拿出拖鞋放到地上，让站在门外的人去换鞋。
这是从老家赶过来的大爷一家来了，不过大爷一拉开大门就愣住了，半天不敢认，大妈倒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扒拉开大爷就尖叫了出来，所以白语赶紧让他们换鞋。
大爷就是她爸白鸿翔的大哥，大妈就是她爸的大嫂，他们家生了六个孩子，只最后一个是女孩，前面五个都是儿子，也就是说白语就在大爷这一家里就有五个哥哥一个姐姐了。
这还不算，她二大爷家里有俩哥俩姐，三大爷家是俩哥一个姐，四大爷家是一个哥一个姐，五大爷家是一个姐……不然怎么说白语后来长大了就特别喜欢唱“你哥哪有我哥多”呢，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哥哥们，她有十个堂哥，还不算姑姑家的那些姑表哥，那还是有一堆呢，倒是舅舅家的表哥就一个刘岩……但满打满算，她那么多的哥，真的没啥稀奇的，也并不重要。
更不重要的是……
“哎呀，我说老六啊，你这也太气派了吧！”大妈尖声往屋里走。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恶臭。
佟老太太坐在屋里，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大儿媳妇，结果大儿媳妇这 一进屋……唉呀妈呀，谁还能有食欲啊，她这到人家还打定主意要住一晚上的，咋想的啊，不知道把脚洗干净了？
佟老太太阴沉下脸来：“王大花，你好好说话，掐着嗓子还阴阳怪气的，你要干啥？”
“妈，你咋我一进门就说我呢，我这不是……”大妈还想要说什么，一见佟老太太脸色不好，马上就闭嘴了。她知道家里这些儿媳妇里，唯有她最不入婆婆的眼，但她也不在乎，她能拿捏自己男人就行。
佟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你别进来，老大，带你媳妇去旁边堂屋，让小语给你俩找一双室内鞋穿上。可别穿拖鞋了，你俩这脚啊，顶风臭十里地。”
白大爷脸色一红，连忙解释：“妈，是在火车上捂的，这不是火车里热的慌嘛，不是咱俩……”
佟老太太一摆手：“行啦，你爸以前教你的你都不记着，我教你的你也不记着，就你媳妇说啥你记着熟呢。快去换鞋。”
白语也连忙把俩人带到带露台的那屋子里，在屋子旁边找了两双软底的室内鞋给他俩。他俩换好了鞋，这才进门给佟老太太拜了年，又听白鸿翔夫妻给他们拜了年，这才拘禁地坐到佟老太太下首开始猛吃零食。
这俩人的事儿弄完，她又去门口给别人拿拖鞋、拎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除了五大爷白鸿学一家子，其他人也并不知道家里大变样了，现在一进大门就发现这房子彻底改变了格局不说，本来是两家各自的小双室现在变成了一家，四室两厅两卫这种格局，真的是顿时就让所有人都惊讶了。
当然，更让人惊讶的是房子里的格局变化以及装修。
打开了两面非承重墙，把屋子改建了不说，还用奇奇怪怪的瓷砖弄成了非常素雅的模样，一点儿不像是现在的那种大红地板原木色家具的审美，反而……特别的洋气！
对，就是洋气！
大姑带着她一家子一进门就惊讶了。
她是个能人，上了两年小学就考上了卫校，上了两年卫校就被推荐去进修，后来那十年的时候，她家大姑父因为出身成分问题差点被拉到牛棚里，就是因为她是医院不可或缺的骨干，她又不想离婚，最后大姑父竟然被放过了就足以说明她是个多能耐的人了。
说真的，上辈子也是除了佟老太太跟白语父母之外，就是大姑跟老姑最喜欢白语，且大姑天天念叨说家里所有的孩子包括她自己的孩子加起来也不如白语像她，所以即便后来有了些龃龉，白语跟她的感情也还是很深的。
而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全国来回跑，甚至还出国进修过。
就因为这样，她一见到家里的装修顿时就惊讶了：“老弟，你跟弟妹行啊！”她不吝啬夸奖，“这是欧洲的风格啊，真不错，够时尚的——不愧是我弟弟我弟妹，我就说全家除了我，就我们老六有出息。”
她一边说，一边就弯腰抱起白语：“来，给大姑说说，你期末考试考咋样？”
白大姑在前面走，大姑父跟大姑家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脸上挂着一些无奈的颜色。
“全年级第一。双百。”白语说得非常清晰，“我申请跳级了，小学的课程太简单。”
白大姑顿时就来了精神：“你太小了，小学要么你念三年吧，可以不用人过去，考试时候过去考就行，可以自己学点别的，”她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大儿子使眼色，“把我让你背来的书拿出来给你妹，让她挑挑看。”
大姑的丈夫姓吕，原本不是山城人，当年为了支持山城的钢厂，他被调到了这边，且他是真的名校毕业的，不然白大姑也不能对他这样深情——白家的这一代女儿们大概是有佟老太太的基因多了，都喜欢这种会读书的男人。
吕家大表哥认命地过来，把书包摘下来：“来，老妹儿，哥以前的书都给你带来了。”
好么，一进门还没跟长辈拜年呢，就先考虑上学习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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