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ir Mysteries（赛博朋克）

　　“没电，没水，没暖气，这破地方还真就只有个壳子。”

　　亨利雷懊丧地拍了一把辜负了他所有期望的水龙头，蒙灰的不锈钢识情知趣地立刻弯下腰。对此他理也不理，转身回到房间中央，加入围绕便携式篝火席地而坐的行列。宗伯躺在稍远一点儿的地方，已经陷入极度疲劳引发的保护性昏迷。沈风絮给他打了一针CB745营养剂，希望能够帮他更快恢复过来。

　　“你指望在这里度假呢？”问荆吐槽道：“安居房大厦里的水电供应都是默认关闭的，得先付钱才能开启。对能源公司来说，安居房大厦住户的信用评级都很低，不值得信任。”

　　亨利雷瘪瘪嘴，显然地对能源公司的小家子气感到不满，“那我们要怎样恢复作战能力？我的核心能源只剩百分之六的电，再不充电的话，我就没办法使用作战装甲了。”

　　问荆耸了耸肩，转过头看了一眼在旁边闭着眼睛，不知道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的萧然，说：“我想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避免再次作战。正面作战我们打不过视卓，这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满状态，也不过是多消耗他们几个士兵罢了。安全的办法是暂时躲起来，等风头过去，视卓把我们忘了，再回去另找一家雇佣军事公司应聘。”

　　这也太特么憋屈了——是亨利雷的第一个想法。但仔细想想，问荆说的一点儿不错，要想活命，就只有怂起来当缩头乌龟。作为曾经的富二代，亨利雷能清楚地认知到大公司的财力与资源能达到多么恐怖的地步，这绝不是靠无知者无畏吹出来的那点儿勇气就能弥补的。

　　“也许视卓会把我们忘了，但万一他们不会呢？”沈风絮忧心忡忡地指出：“我原来在卡哈尔生物医学中心工作的时候，安保部门会专门制作一份黑名单，标记出所有的纠纷对象。安保部门会把这份名单发给公司所有合作单位，一旦检测到相应的账户活动，马上就会组织再次攻击。依照我们被追杀的这个程度，上黑名单是必然的。”

　　“好吧我明白了，难怪我败家呢，我可做不到像这些家伙一样小家子气。”亨利雷摘下战术手套，将疲惫僵硬的手指凑到火焰边，“我们不就是不小心炸了他们一车粗加工过的零件而已，竟然就要赶尽杀绝。”

　　“谁知道他们在那辆车里藏了些别的什么。”问荆摇摇头，说：“做走私的又不只是荒野上的游民。而且就算那辆车里没什么，在我们杀了那两个安保士兵过后……”他耸了耸肩，没有把后边的话说出来。

　　沈风絮和亨利雷同时叹出一口气，什么都说不出来。小小的房间里，一时间盛满了沉默。这沉默中混杂着对未来的忧惧，因而显得更为沉重。

　　“不要想太远的事情。”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萧然及时地打破了逐渐积聚的沉默，冷静地指派道：“问荆，收拾收拾，我们出去看看能不能买到点儿补给。风絮你先睡会儿，补充一下体力，待会儿宗伯醒了可能还需要你照顾。雷，麻烦你醒着放哨。我和问荆最多出去两个小时，如果到时候我们还没消息，你们就赶紧逃跑。都明白了吗？”

　　三人近乎同步地点了点头。沈风絮向后挪了一点儿，靠着宗伯脱下来的外骨骼闭上了眼睛。亨利雷重新戴起战术手套，将电磁转轮枪从腰间枪套中取出，握在手间，眼眶旁的植入目镜框架中弹出深灰色的投影界面。他担心自己疲劳的意识无法及时地注意到四周的异常情况，所以不惜浪费所剩无几的电量来启动综合预警系统。综合预警系统能够在植入目镜界面里实时地显示出整合生理感知信息后所获得的周边概况，一目了然，几乎算是雇佣兵必备。但由于它本身价格不低，且需要的配套植入插件要求很高，小队中只有亨利雷和沈风絮两人才有。

　　“你还有检测信标吗？”问荆见他弹出目镜，问道：“我们可以扔两个在通道里。”

　　检测信标是一种便携式的预警装置，能够设置包括光学检测红外检测等多种检测模式，兼容市面上大部分视界系统，向安装者及时发出警报，在追踪和躲避追踪的时候非常好用。不过问荆自身有加强感知，通常用不着这个，以防万一带着的两个已经都在之前的战斗里用没了。问荆知道亨利雷最喜欢这些科技产品，即使败家子用起东西来没个数，他身上还有检测信标剩下的概率仍然是最高的。

　　“噢，好主意。”亨利雷在身上找了找，又摸了一遍脱下来的作战装甲，找出一个M20螺帽大小的检测信标，扔给问荆：“我也只剩这一个了。”

　　问荆准确地抓住信标，在手掌心里掂了掂，道：“那我把这个扔到离这间屋最近的楼梯口，你自己设置好检测对象。我还有两根脉冲绊线，待会儿在门口装一根，万一有事，能多给你们争取半秒钟时间跑路。”

　　“行。”亨利雷点点头，停了一秒，问：“还有什么别的小玩意儿剩下吗？毛贼你最爱省东西了。”

　　“嗯……虽然我很欣慰你竟然学会了得寸进尺，不过我这儿没什么你用得上的。”问荆遗憾地摇摇头，“除非你需要弹药，我那儿倒还有一两个基数。”

　　“你觉得我需要弹药吗？”

　　亨利雷向问荆挥舞了一下自己刚刚找出来的满满一弹匣高爆步枪弹，顺便翻了个白眼。他本来不过是随口一问，怼一怼老说他败家的问荆，并不指望他真的还能变出点儿什么宝贝来，谁知道那家伙竟然说出弹药这么扯淡的东西。他们之前和视卓安保团队的作战以逃命为主，压根儿没开几枪，每个人都剩着一大堆子弹，哪里需要借。

　　“我要。”出乎两人的意料，萧然走过来，强势地从亨利雷手中抽走了那一弹匣子弹，揣进全地形户外夹克的口袋里。户外夹克深不可测的口袋已经明显地鼓了起来，那里边一定储存着比一只标准弹匣多得多的东西。

　　“怎么了？”萧然注意到两位队友冲她投来的怀疑和困惑的目光，想了想，非常失望地意识到他们大概都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需要弹药，叹了一口气，解释道：“黑名单之类的姑且不论，视卓的安保部门一定已经盯上了我们的银行账户，电子支付用不了一秒钟就会出卖我们的位置。我身上没带多少现金，要想顺利买到补给，那就只能靠传统的以物易物。连这都想不明白，我看我还是把你们都留在这里休息吧。”

　　电子货币普及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除了萧然这个天生免疫系统排斥神经铰接术，没法植入任何插件的倒霉蛋，小队里没人还在使用现金。正是因为快捷支付的习惯深入骨髓，他们完全没能想起还有这一茬来。

　　“哎，哎，别呀，”问荆这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放在枪械旁边的备用弹药已经被萧然拿走了，“您总还得要个帮忙搬东西的苦力吧，金主妈妈？”

　　“再像这样说一次，我就把你卖去虚拟矿场。”萧然恶狠狠地瞪了问荆一眼，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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