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主她不当了

　　苏玉十分纠结地绞着衣角，低头用蚊子般的声音道：“很小的时候……偷偷看过你洗澡……”

　　气氛忽然僵化，苏玉赶紧解释：“但我只看了一眼，就一眼！因为林姐姐说女孩家和男孩长得不一样，我不相信，才好奇想确认一下的！”

　　江虔之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和语气，似面不改色道：“你一个人？”

　　见她连连点头，江虔之继续问：“之后还看了谁？”

　　“没有谁了！”苏玉双指上举发誓承诺自己只偷看过江虔之一眼，为了让江虔之相信，她还着重强调：“你也知道的，别人家的小孩不太爱跟我玩，白二哥方大哥他们当时又都住在书院里。”

　　深吸一口气，江虔之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重拿轻放：“没事了，回去吧。”

　　这样就没事了？苏玉还有些疑惑，江虔之刚才那么生气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她对他瞒了这些事吗？

　　苏玉跟在江虔之身旁，小脑瓜里转了又转，临到家门，她下定决心，开诚布公道：“还有一桩事瞒着你，但我说不出口。”

　　江虔之身心俱疲，已经是彻底纵容苏玉态度的态度，反应平平了应了声。

　　“你不在意？很重要的事哦。”苏玉倒想他自己能猜出来，这样也好过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江虔之动作娴熟地揉面，不以为意道：“如果还是偷看洗澡那些，就算了。”

　　“当然不是！我不是那种人！”苏玉默契地开始烧火准备蒸馒头，一边道，“就是关于我今天为什么出门见到怿王还能跟他聊起来的事。”

　　他身形顿了顿，背着苏玉淡淡反问：“是吗？”

　　“对啊！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有限制说不出口，可恶。”

　　苏玉想解释的欲望很强烈，她下意识感觉到江虔之看起来好像不生气并恢复正常了，但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好像完全放弃了什么，这状态让她有些不安。

　　“什么限制？”江虔之体内原本克制住的暗流又开始又汹涌的趋势。

　　苏玉见他语气活泛了些，正好也架柴烧着火了，便起身洗手帮江虔之一块做馒头，在他旁边道：“要是能说出来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

　　江虔之一时不知怎么问，问她为什么？可他这样只会越陷越深，他不想站在与苏玉不对等的地方远远仰望，更怕他一开口就会向苏玉摇尾乞怜。

　　江虔之的沉默带得苏玉的情绪也低沉不少，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江虔之的情绪变得这么快？

　　起初她是有点难过，后来越想越不痛快，手里的面团被她捏来捏去都不成形状。

　　“喂！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总是什么都不说！”苏玉终于忍不住把面团扔回菜砧，直入正题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就这样闷闷不乐，搞得我也不开心，你说清楚嘛，说不定不是你想的这样呢？”

　　江虔之的身体径直被苏玉扳过来和她相对而立，眼里残余着诧异与惶然。

　　“这样优柔寡断，也不知道你怎么当上副将的，有话敞开来说嘛，你说，我哪里做得不对，能解释我就解释，不能解释我就道歉！还不成吗！”

　　苏玉叉着腰就差指着江虔之骂，她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不妨碍自己畅意自在就成，但江虔之什么都不说只是垂眸不语，她反而更觉得浑身不舒服。

　　江虔之在苏玉这儿的底线虽然低到极点，心绪也常因她的言行而犹疑不定，但他本质上毕竟还是偏爱果决的行事方式。

　　颈间的喉结微动，江虔之直面苏玉，好像要用眼神把她整个人给吞下去，但开口时语气又是平静的：“为什么要对我解释？为什么这么在意我？”

　　她明明都已经和秦照水在看台上谈笑风生，被凌奕辕视为必得之人，还赢得了凌奕轩的关注与欣赏，她为什么还没有离自己远去，留在如今尚无权无势的小副将身边。

　　从始至终苏玉都不知道江虔之重活过一次，更不知道前世的“苏玉”做了什么，心感奇怪：“这不是很正常吗？在京城我跟你最熟啊！你这么厉害，平日也护着我。”

　　江虔之闻言自嘲：“以后你会认识很多更厉害的人。”

　　她没有立马答话，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向江虔之的胸口，他顺着她的力道往后倾，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不管其他人有没有比你更厉害。”苏玉收回手，眼中闪烁着狡黠，“但有这么大的力气还能被我用一根手指轻易戳动的人，只有你一个呀！”

　　不可否认，江虔之心里偷偷溢出来一点异样的愉快，仿佛是暗喜自己于苏玉而言的特别，但他脸上还是淡淡的，转身留给苏玉一个侧脸：“得把馒头蒸上了。”

　　“你没事啦？”苏玉迅速察觉到江虔之情绪的变化，弯腰凑到江虔之面前去瞅他的表情，笑道，“你嘴角都勾起来了，别以为我没发现。”

　　“我没有。”江虔之否认，顺便抿了抿唇。

　　“对对对，我瞎编的。”反正她就是看见了，江虔之在偷乐，真是稀罕场面。

　　江虔之心里有点慌乱，强装镇定，把蒸笼放上锅，添了两根柴，转移话题道：“刚刚你说有不能说出口的事，是什么事？”

　　“刚刚不是说了吗，因为被限制没办法说出口，所以才不能说。如果我一想说出来，就会这样——”苏玉用手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希望江虔之能领会。

　　他确实懂了，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为什么说不出来，因为被下药了？”

　　苏玉摇头，哪有那么神奇的药。

　　“被胁迫？”

　　苏玉摇头。

　　“下蛊？”

　　苏玉依旧摇头，换做是她，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应该也不会相信自己活在小说世界，还有小说系统出现吧。

　　联想到之前巷子里遇到的老人，江虔之有点犹豫地说出猜测：“被夺舍？”这不像啊，他只考虑过她前世被夺舍的可能性，但还没有证据。

　　看很难暗示他自己领会，苏玉又没办法直接说，她在厨房转了又转，灵光一闪，终于想到法子。

　　江虔之看到苏玉急匆匆跑出去，很快又跑回来，举起手里的东西对他说：“你看这是什么？”

　　“话本。”

　　苏玉快速翻了几页，找到柳小姐的名字，继续问：“柳小姐是话本里的什么？”

　　“女主角——青衣。”江虔之记性很好。

　　“对了！我也是！”苏玉欢喜地拍了个掌，旋即觉得有些头晕，或许纯粹是太兴奋。

　　江虔之看了苏玉一眼，道：“可我们不在话本里。”

　　“就算是的话，你也不知道啊！”苏玉说完脸色忽然变得很差，因为她的脑中忽然出现隐约的滋滋声，微弱的电流开始在她体内流窜。

　　苏玉暗暗问系统：“这样也不可以？这都是江虔之自己的猜出来的。”

　　“宿主大小姐，我只是个打工的。”系统一点脾气没有，卑微道，“积分或惩罚这类判定都是主机端决定，我无法干预。但如果电流不是很强，说明还没到底线。”

　　就是说只要苏玉把握好分寸，就可以顺利让江虔之明白这件事并且不受什么折磨，她眨巴着澄净的瞳仁，对江虔之极尽暗示。

　　“你想想，我从小到大就跟着你学写几个大字，跟着刘伯学打算盘，哪懂得权谋呢？”

　　江虔之默认，苏玉继续道：“怿王和我聊了大半天，不可能聊写字算账吧？你说我们有可能谈什么？”

　　“权谋？”虽然他深感怀疑。

　　“对。”苏玉煞有介事点点头，“我连朝中官职都记不全，靠自己根本没法和怿王聊这些，除非？”

　　“靠别人。”江虔之领会得很快，“谁？”

　　“这里。”

　　苏玉伸直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江虔之困惑片刻，但很快又清醒过来——或许和他重活一世一样，苏玉也遇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遭遇。

　　但她所处情境显然和自己很不一样，江虔之无法想象在她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他接着说出不少自己的猜想，但苏玉只是摇头否认，脸上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苏玉忍受着脑子里频繁的电流，试着想张嘴试探主机底线，但每次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失声。江虔之彻底相信有某种力量在控制着苏玉。

　　“既然你不能说，那我来说。”江虔之将并拢的两指竖在苏玉双唇前，示意她不需要再努力试着发声，“我曾经死过一次。”

　　才说“死”字，苏玉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都没见过你受什么严重的伤。”

　　“是灵魂的重生。”江虔之本以为自己会终生不提此事，但现在当真说出口后，却觉得不过是云淡风轻。

　　在苏玉的震惊中，江虔之简略地说了他和苏玉进京后如何考上武举，又如何在两年内通过平定边界战事受封大将军，然后便是太子即位，他奉命去平定边陲战事，最终走入怿王的圈套。

　　“然后你就重活了？”苏玉问的小心翼翼，她想问问江虔之那时候痛不痛，又不敢揭他的伤疤。

　　“嗯。”他脸上无波无澜，仿若前世已于己无关。

　　苏玉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还好还有重来的机会，这次绝对不让怿王得逞——对了，那我呢？我跟你一起死了吗？”

　　她以为，江虔之升官发财后肯定不会忘记自己，他当了大将军，她别的不行但应该也能帮忙做个管家什么的，肯定跟着他沆瀣一气，天天吃香喝辣。

　　如果江虔之都死了，那她作为他的同伙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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