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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章
站在矮榻上揉搓手背的少年被哥哥不留情面的掀翻,扑趴在身侧的榻几上,夜吟一手摁在弟弟背部另其无法起身,另一只手握紧金柄折扇高高扬起,狠狠挥下,阿离吃痛得紧紧攥住榻几边缘,咬牙忍着。
这金柄折扇是付大老板最近新得的心爱物,十六档黄金扇骨金光闪闪、分量十足,可不是平日常见竹木折扇能比的,再者,扇面还是他死皮懒脸求了夜吟好久,才得来的一幅客舟听雨图,宝贝得很。
不忍直视的付大老板转过身子,手捂胸口,英俊的脸皱成了一朵老雏菊,不满夜吟拿他的宝贝当戒具,将弟弟抽的腰臀乱扭,四处闪躲,心疼地暗暗嘀咕,“差不多行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再将我这宝贝扇子打坏喽!”
气头上的夜吟可不顾的这些,眼前桀骜不驯的弟弟与记忆中乖巧听话地弟弟无法重合,怒火混杂着酒劲上来,刺激令他脑子乱糟糟的无法思考,只想着要蓄足力气给弟弟一个教训。
可怜的阿离剧痛之下,忍不住嘴软求饶,但认错的话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哥哥一丝回应。
不知挨了多少下,阿离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变得模糊,隐约听到有夺下了哥哥挥动的折扇,夹着几声怒斥几声叹息。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入,夜吟推开紧合的窗户,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照顾了一夜,好在阿离没有发烧。正此时付梓枫推门而入,夜吟转身看了他眼道;“来得正好,帮我守会儿,我出去一下。”
付老板点头答应,看着夜吟关门离去。
然后伸出食指戳戳床上趴着的孩子,“醒了这么不说话?”
没有动静,一切很安静。
“阿吟很在乎你,你应该明白昨日他为什么失控。”
这下室内更是寂静,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阿吟毒发的样子你没有见过,毒,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付大老板蹲下,温柔滴揉揉装睡骚年的后脑勺,难得正经道,“记得,你哥哥不希望你出任何差错。”
床上的人依旧挺尸无声,但的确是醒着的,哥哥担心他,照顾他,守了他一夜,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天不过将亮,听雨楼还未正式迎客,楼下客堂散坐的三两客人,多是昨日在此留宿,今早吃过早茶便要赶路的江湖人士。
夜吟踏出房门便向楼下客堂走去,如他所料,确实有一桌堂客与他人格格不入。
此人衣着华丽,器宇轩昂,腰间所挂饕餮纹玉佩,传递出主人的贵族身份,这正是君朝鼎鼎大名的渊王爷,也是他的父亲。
渊王耳力极佳,听到动静后淡淡瞟了眼与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儿子夜吟,便继续垂首品茗,不再理会。只站在渊王身后的近卫扇几,默不作声,朝夜吟方向躬身作揖行了一礼。夜吟知道渊王在等他过去,但他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气氛就这么僵持着。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围绕渊王和夜吟散发的诡异气团渐渐扩散到了整个客堂,赶路的客人似乎有所觉察,纷纷放慢了进食的速度,瞪直眼睛想要看出好戏,渊王心中冷笑,“想看戏?做梦。”
气定神闲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品完最后一盏茶,渊王起身,抖抖袖子潇洒离去。
望着眼前的空桌子,夜吟长呼一口气,抬起手拭去额角溢出的汗渍,紧张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就知道会是这样。
原本夜吟就不相信父王真的会赶弟弟离家,多半是阿离从父亲那里得知自己的住所,率先赶了过来,父王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拦着,只是算准了时间,在他跑路前赶到。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夜吟定了定神,抬脚向外走去。
渊王一众在竹林深处停下,等着儿子。
夜吟不想见到渊王,见了面该叫什么,该说什么,他还没有想清楚,原本以为那位带给他切肤之痛的人,厌恶极了自己,万万没想到,事实竟然并非如此。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脚步放的再缓也有走到的那一刻。
夜吟在离渊王两米处停下,单膝跪地唤了声“王爷”,一声王爷恭敬却疏远。
渊王挑眉,随后冷哼一声抽出腰间缠绕的软剑,只间眼前白关一闪,软剑荡过,夜吟衣衫破裂,右臂渗出一串血珠。渊王仿佛没有看到,随后又是两剑抽过去,万万没料到,跪在脚下的人躲开了,夜吟清楚的知道这样做会激怒自家爹爹,可是别无选择。
“爹,原谅儿子不孝”,夜吟心里想着这句,嘴上却道:“王爷难道以为,夜吟还是当初那个任你鱼肉的阿吟么。”
挑衅的眼神,嘲讽的语气,实实在在激怒了渊王。剑花化作鞭子,将夜吟背部切割成麟,只是这次夜吟却是鞭鞭受下,因为躲不过去。
夜吟咬牙硬挺,直到支撑不住扑倒在地,渊王这才停手。
扇几适时递上一方绫绢,渊王接过,将沾在剑刃的血迹擦拭干净,重新缠在腰中,看也不看瘫倒他脚下无法动弹的人,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那双黑色云纹蟒靴淡出视线,竹林重回平静,夜吟才紧咬牙关,翻身站起,强忍着背后剧痛一步一步挪回听雨楼。这副样子自然不能从客堂进入,夜吟转到小楼后侧,提起真气直接跃上三层雅阁,付大老板的“闺房”。
身体虚弱的夜吟站立不稳,咣啷一声,摔倒在地,这样的出场着实令付梓枫一惊,只一眼,就知道是何人杰作,顾不上说话,付老板急的赶紧上前扶人。
青绿色的衣衫残破不堪,被软剑划过的伤口交错纵横,淌出的鲜血将衣服浸红,这样的夜吟如同滚刀鱼块,体无完肤。付老板小心小心再小心地替夜吟脱掉衣衫,丢在一旁。
赤着上身的夜吟,微红着脸,到底是不好意思,可伤在后背自己又无法上药。付梓枫小心地处理着夜吟的伤口,向来大手大脚的他,费了好大劲才将某人整个后背涂上药膏,付老板直起身子深吐一口气,擦了擦额上汗珠,目光一寸寸扫过夜吟的脊背,新鲜交错的鞭痕盖住了陈旧的伤疤,但依然有迹可循,得挨多少抽才会留下这么多道伤痕,付梓枫心疼,真不知道这个好友是怎样撑到现在。
夜吟听不到身后动静,忍者疼痛扭过头向后看去,看到付老板顶着一张苦瓜脸,就知道他一定又在心疼自己,心里暖暖的,安慰到;“那个时候真的很疼,可是现在——”夜吟笑了笑,没有说下去,付梓枫却明白的很。
那边厢,渊王头也不回地走出林子后,径自坐进了早以备好的马车。
马车内壁挂着一方长形器皿和匕首,渊王将其取下,立在身旁。撩开左臂衣袖,抽出利器,对准小臂迅速划下三刀,血珠争先抢后涌出,汇成一小股血水落入冰凉的器皿中,待血水没过器皿底部,渊王掀开帷幔,唤扇几进来包扎。
待伤口处理完毕,渊王吩咐“去将吟儿带来。”扇几应声,领命而去。
望着幽深的竹林,渊王思绪渐渐飘远,回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
王府书房,跪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那孩子瞪着琥珀色的眼睛,一脸委屈的仰视面前盛怒的父亲。看着眼前一脸倔强不知所谓的孩子,渊王的火气噌噌上窜,“呯”的一声将茶盏摔下,小孩子受到惊吓,慌忙后退两步。
“爹爹息怒,孩儿知错。”委屈的嗓音,惹得渊王更加心烦意乱,一阵天旋地转,小孩子便被父亲提溜起来甩在桌案上,顾不得被撞疼的腹部,夜吟慌忙去拦渊王扯他裤子的大手,
“手拿开。” 渊王冷冷道。
“爹爹不要,给孩儿留点面子吧!”夜吟急急哀求。
盛怒中的渊王显然缺少耐心,一把扯下夜吟裤子,抄起桌案上的戒尺掂了掂,便兜风砸下,
“啪啪啪啪啪”的声音令人胆寒,夜吟死死地咬着手臂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十下过后,渊王停手,戒尺搭在小吟儿臀上,小吟儿紧张地加紧了屁股。
“爹爹有没有说过不许再吹那首曲子?说!”
小吟儿声音软软糯糯,委委屈屈回道,“说过......”
“呵,那就是明知故犯,不长记性!”
小吟儿张张嘴,想为自己辩驳一二,但好像,爹爹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明知故犯,不长记性......
只是,夜吟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从不许自己吹那首曲子,可那明明是娘亲最喜欢的曲子,每每他思念娘亲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偷偷吹一吹,为此,他已经挨过三顿揍了。
可是今日,看到雪花飘落,覆在园中的腊梅上,他便又想起来娘亲了,忍不住掏出玉笛想要偷偷吹上一段,哪知刚刚开始就被回府的爹爹逮个正着。
似是要惩罚他的不长记性,戒尺带着风一下狠过一下砸下。
不停歇的责打让小孩子的臀部快速肿起,小吟儿疼的受不住,开始扭动身体,小声求饶,但并无卵用。
渊王下定决定要他长足记性,戒尺挥的虎虎生风,将小吟儿臀腿照顾了个遍。
哭声和戒尺着肉声此起彼伏。夜吟鼻涕眼泪抹了满脸,抽噎着再三保证“不敢再犯”,渊王这才放下戒尺,重新放小吟儿站在地上,看着小家伙颤抖的身体,叹息一声,拂袖离去。
“爹爹…..”小吟儿小跑两步,想要追上,最终被堆在脚上的裤子绊倒,狠狠摔在门槛上。
夜深人静,只剩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渊王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终是难寐,眼前浮现的全是夜吟隐忍委屈的小脸,哭的他揪心,心道还是偷偷去看一眼好了。
静静走到夜吟所住的洛园,便看到院外延伸着一排深浅不一的小脚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留下的。
顺着印记跟过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梅林。小吟儿依在一棵梅树下,扬着小脸看雪花一片片落下,随后做贼死的四处张望,确认周边没有人后,从怀中掏出那只短小的玉笛横在唇边,手指虚按笛孔......
一阵飞鸟鸣过,打破了渊王的回忆。钟离渊走下马车,紧紧的盯着竹林出口,却久久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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