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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时雨还在昏睡着
她被沈一州接回自己的住所后就开始发高烧
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不清。
浑身的肌肉骨头像是被打碎了重新黏在一起一样,又痛又酸
她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苦苦忍耐着这轮疼痛缓解,然后缓口气的功夫间,等待着下一轮的卷土重来。
她向来善于忍耐,生病了自己去医院拿药早已是家常便饭,不被在意的人就连哭都只能一个人哭。
时雨不喜欢自己这副脆弱的模样
会让人觉得她可怜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可怜,她希望自己无所不能,她希望自己是坚强的,这样所有人才不会小瞧她,所有人才不会把她当作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东西,又或者说是口中可以随意评价的对象。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她不会偷偷地躲在阁楼里,听着她的爸爸和那个女人因为她的事情而争吵;她也不再是战战兢兢的寄居在唐家的时雨,不再需要敏感的觉察出一切人的情绪;她还把拿她当做游戏的胜利品的沈一州狠狠的抛弃,她不要再喜欢他了。
她攒了些钱
或许很快就要拥有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小房子
那是专属于她的房子
再也没有人可以赶走她。
生活又烂又美好。
她近乎着迷的幻想着她的未来
可是他妈的沈一州回来了
沈一州回来了……
她紧紧咬着牙,死命的揪着自己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陷进皮肤里,尖锐的痛感或许能缓解一下骨头被轮番锤过的闷痛,还有心口翻上来的那种不该有的情绪。
她一声不吭,把自己缩成一只被蒸熟了的龙虾,只有偶尔不经意间的沉重又无力的喘息才泄露出她的痛苦。
只是即便缩得再紧,也挡不住骨头缝里的冷,又冷又痛,脑袋发胀。
她开始回想起许多的事情,南城,江城,还有沈一州。
离开了三年又回来了的沈一州。
让人又爱又恨的沈一州。
想得太多
脑袋里的东西就像一团乱麻,缠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身子很沉,但是又很轻,意识好像脱离了躯壳,却又如同被线牵扯着的风筝,飘来荡去,还是会感受到来自身体的难过。
她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偶尔一些小感冒也只是很快的就扛了过去,所以这次发烧来势这么汹涌,真让她措手不及,就算是有心,也无力拒绝沈一州抱着她从车库一路到了房间。
上一次生病是在什么时候?
久远得她都要记不清了。
就好像身体顽抗了那么久,终于累积到一个临界点,然后彻底的爆发出来。
沈一州就是那个引爆点。
耳边传来推门走动的声音。
“39.5℃”
“这两天天气变化大,要注意防寒”
鹿鸣看着床上的女人:“而且,她太劳累了”
没有好好的休息的人抵抗力也会变得很弱,这也是为什么一场高烧来势汹汹的原因。
她的手被拉开,紧接着,手背上一阵刺痛,好像有冰凉的液体灌输进来,她不安的要抽回手,却又被牢牢地按住。
沈一州握着她冰凉的手,看到手臂上的抓痕,拧眉不语。
他拂过她的眉心,这么难过,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他?
看起来两个人好像亲密无间的恋人
鹿鸣善意的提醒道:“可以用温水给她擦拭下身体。”
沈一州侧头
鹿鸣会意:“手心、颈部、腋下都可以”
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时雨不安的皱眉,眼睫颤了颤,似乎很快要醒过来。
“帮我看一下她”
沈一州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然后出了门。
这让谁看了,不得感叹一句情深义重。
南城似乎是她很不愿意提及的过去。
所以即便对于自己的父亲,也只有这么一个冰冷冷的地域符号。
沈一州挂断了,然后没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次是另一个号码,他对沈家人的号码很熟悉。
他想起罗威给他的资料,周了之,沈和安身边的周了之。
不知道为什么也跑了。
沈和安的手机被周了之拿在手里,一被接通就开始紧张道:“时雨你怎么样了?”
电话那端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周了之愣了
沈和安黑着脸夺过去
“小叔”
沈一州静静道
沈和安才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还是在沈一州身上。
周了之还在着急的上蹿下跳:“你问问他是谁,时雨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他板正了脸:“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两天”
“时雨她病了”沈一州也没有解释他和时雨的关系,“听说了之跟她住一起?让她不用担心。”
沈和安看了眼周了之,心中有了数
他挂断了电话
眼见周了之还眼巴巴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酸
“还担心什么?人家有人照顾。”
……
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听不清楚
她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16岁的时候
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了唐家,太阳可真大,她的额头冒出了厚厚的汗意,脸颊晒得通红,湿润的发丝黏在她的皮肤上。
她从南城的阁楼,搬到了江城的别墅。
没有改变的还是寄人篱下的命运。
高高瘦瘦的唐西,爱笑爱闹的唐潇
还有相敬如宾的唐父唐母
真是一个完美的家庭典范
好像还少了一个人
哦
对了
还有沈一州
他从她身后出现,握着她的手
“时雨,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阳光是那么的刺眼
她不管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是深情,还是漫不经心?
是真心诚意,还是只是在玩一场游戏?
镜头一转
她透过门缝,看到沈一州俯身在唐潇身后,唐潇的脸红的像个苹果,冰肌玉骨,两只手交握,他在教她写字。
真像一对金童玉女
唐潇的吻印在他的侧脸。
窗外的烟花砰砰响
震耳欲聋
他惊愕
却又没有推开。
真可怜
她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时雨
真可怜
就像一只猫儿,来去无声,她踮着脚静悄悄的离开,那一刻,她或许才是那个第三者。
走廊的尽头
高高瘦瘦的男生沉默无声的接过她手中的果盘
看着她红了的眼眶
“他不适合你”
她倔强道:“跟你没关系”
“时雨”他低声道,“你会受伤的”
又是砰地一声响
仿佛炸在了她的心里
她扯开嘴巴,又像笑又似哭,刺痛了唐西的眼睛:“所以一开始为什么不提醒我?”
明明知道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明明知道两个人心意相通
明明知道她时雨不过是两个人一时赌气的牺牲品
为什么还要看着这一切发生?
看着她无可自拔的深陷泥潭?
她时雨的命就不是命?
她不是唐家人,不是他唐西的妹妹,就活该被人耍?
“跟他分手吧”唐西说道
时雨又变回那副冷漠的样子:“我说了,跟你没关系。”
唐西攥着她的手臂,不能理解:“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可我爱他”
她看着那扇窗子,以无比淡漠的语气说道:“可我爱他”
“唐西,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背对着他,“除非他亲口跟我说,不然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她总有选择的权利。
爱这个字……
说出来总会觉得羞耻
就连生活在这么和谐有爱的家庭里的唐西,在表达感情的时候,什么都可以说出来,只有爱这个字,它太沉重,太正式,就像定下了某种契约,让人羞于说出口。
他震撼于时雨的表达
因为时雨从来都是内敛而羞涩的,但此刻,她却用这么炽热的一个词来形容她的感情。
他的神情晦涩难辨:“就非得一个沈一州?”
为什么就偏偏是沈一州?
为什么不可以是别的人?
为什么……他失落的看着空了的掌心,为什么不可以是其他任何人?
黑暗的房间中,只有升腾的烟花照亮了她的脸。
时雨轻轻一声叹息
“是你啊”
是你把我推到他的面前的不是吗?
为了保护唐潇
所以才把她推到了沈一州的身边。
……
他在一阵阵的心悸中醒来,手机上又多了几个未接来电。
有唐潇的,还有助理的
唐潇还在国外享受着沙滩冲浪,快乐的情绪顺着电波传递过来,唐西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又是照常的叮嘱唠叨,直到唐潇一一应下来才肯作罢。
“快要到中秋了,再玩两天就回来吧。”
电话那端不出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说:“沈一州回国了。”
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他又想起刚才的梦
“我知道”
“你说是因为谁?因为我吗?”
唐西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脸,他闭了闭眼,没有回答。
唐潇失落道:“可他什么也没跟我说”
事实上,他谁也没说
就连唐西,也只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
他们终究是渐行渐远了
唐潇轻声说:“其实我知道是因为谁。”
他们都知道
只是他们都不敢说
“潇潇”唐西肃声,“不要想那么多,我让助理给你订机票,过两天就回来”
那端没有再说话,唐西意识到他的语气里的严厉与烦躁后,又放缓了声音:“爸爸妈妈都很想你”
电话挂断了。
唐西缓缓靠在办公椅上,按着太阳穴,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烟花下的那个人。
是因为你啊,唐西。
声音轻悠悠的,跨过了三年的时光,还在他耳边回荡。
过了许久,空荡的办公室里响起一声叹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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