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生活在别处

　　“舒瑾，你怎么回事？囡囡明明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找借口离开？”舒妈和舒爸近十点才回家，一进家门，就单刀直入责问舒瑾。这个女儿，从上高中开始就基本上不需要自己操心，该有的分寸，有时候比自己知道得还清楚。可是今天，这不仅是自己好友的生日，更是她未来婆婆的生日，她怎么就能这样随便找个借口就回来了？
　　舒瑾哄着囡囡入睡，此时正站在客厅里喝水。听到舒妈明显不满的口气，不由得动作一顿，心中犹疑，想着要以什么样的借口搪塞。基于任何原因，她也不应该再让父母来为自己的问题担忧烦恼。

　　想要让舒妈不担心，“没什么事”之类的借口不可信不说，反而更会引起她的猜疑。所以，舒瑾微愣了愣，揣测着舒妈的想法答道：“您也看见了，那场面多尴尬。我既不能跟洛阳说，你闪一边去别来烦我，也不能若无其事跟他继续聊天。别人看在眼里该有想法的。反正我心意已经到了，陆阿姨也不会怪我的。”
　　舒妈沉吟不语，对舒瑾的说辞半信半疑。
　　舒爸喝了些酒，双颊绯红，不耐烦地念叨舒妈：“我就跟你说小瑾她自己有想法有分寸，你不要在一旁瞎操心，你还不听。”

　　“我这怎么是瞎操心。我的女儿，难道我还不能多关心一些？是，她打小就知进退懂分寸，可那都是在其他方面。在感情这方面，我可是不放心的。你看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好好谈过一场恋爱？”
　　舒瑾无奈，听这势头，指不定舒妈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关于苏彦的问题，早八百年前就已经过去的事，她可不想时不时的拿出来谈论一番。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妈，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您和我爸也早点睡吧。”舒瑾放下水杯，阻止了舒妈继续往下说的念头。

　　舒妈动了动嘴唇，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舒爸拉着她的衣角示意阻止了。舒爸转头对舒瑾道：“快去睡吧，我和你妈洗洗也就睡了。”
　　舒瑾点点头，转身回房，身后传来舒妈不满的声音：“这丫头，每次我一跟她谈话，她就给我找借口躲开……你干嘛拉我，我还要问问她是不是跟维渊吵架了，怎么两个人之间气氛怪怪的。”
　　“小瑾不是跟你说了提早回来的原因了嘛，你怎么没完没了的？”
　　“你还真信你女儿的话？她是从小有主见，特别是有事瞒着我们的时候。这么些年，你还不知道。她是说了原因，但只怕仅仅是一部分原因。你没看小瑾说要回家的时候，维渊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吗？我猜，他们两个肯定是吵架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洛阳的缘故。”
　　舒瑾隔着门板轻笑，可以想象出舒爸翻了个大白眼的样子：“你以为你女儿是谁啊？逮着谁都能让人家惦记好几年啊，也不想想洛阳现在年轻有为，多少女明星排着队要跟他一起吃顿饭。”
　　舒妈不服：“我女儿怎么了？我带她出去，谁不夸我女儿长得好看？那些女明星怎么了，能有我女儿这样模样好脑子又聪明？你等着看吧，洛阳肯定对我们家舒瑾有意思。”
　　“我说，你这口气怎么听着还挺兴奋？唯恐天下不乱啊你。”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洗澡。”

　　一阵脚步声响起，舒瑾离开门后，无奈的轻笑。离家几年，舒爸舒妈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了很大的变化。突然间，眼前晃过多年以前，舒爸在深夜跪在房间门口等待舒妈原谅的背影，又渐渐模糊散去。
　　时间过去，曾经狰狞的伤口，也会愈合，再慢慢淡去痕迹。
　　自己不也是一样，曾经对一个人的感情，在时间里越来越淡。过了这许久再回头，竟然发现自己已经走离了很远。如今，又要面对别的人，容许他走进自己的世界，再开始计较伤害。

　　床头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显示着3个未接来电，都是楚维渊打来的。最后，还有一条短信：“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那件事，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舒瑾忽然觉得自己释然了，指尖触碰一个一个按键，回复了一条短信：“好，我听你解释。”
　　短信发出之后，按下红色按钮，看着屏幕变黑——关机。

　　******
　　高高的天花板上，开着灯。满是玻璃窗的采光设计，让夕阳蔓延一地。这样的大堂之中，舒瑾坐在沙发上，感受冷气刺透毛孔，看着电梯门一次一次打开，走出一批又一批下班的人。
　　前台小姐的目光掠过自己，欲言又止。舒瑾扯起一抹微笑，移开目光，心里好笑。自己这是犯的哪门子傻，明明要解释的人是楚维渊，自己却坐在这里等着他下班。
　　就那么喜欢他吗？好像也不是。

　　手机响起，楚维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匆忙：“你还在楼下吗？我马上下来。”
　　“嗯。”
　　合上电话，舒瑾站起身，随着电梯里走出来的几个刚下班的人，向大堂门口走去。这里冷气开得太大，她吹得都有点毛骨悚然，是该趁着感冒以前去晒晒太阳才好。

　　楚维渊很快就出来了，她皮肤表层上覆盖着的凉意都还没完全散去。
　　“等了很久了吧？”他说，口气中完全听不出两个人是在闹别扭的感觉。
　　“嗯。”舒瑾抬起手腕看着手表，老实回答：“差7分钟一个小时。”
　　可能是没有得到正常套路中类似“我其实也没等多久”的回答，楚维渊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像是苦笑：“我请你吃饭吧。我知道有一家日式餐厅离这里很近，还不错。我们步行过去，你正好可以晒晒太阳。”

　　舒瑾顺从地点头，既然说了要解释，就算做做样子，也应该会说上好一会儿。而且，她已经跟舒妈说了，“上次囡囡生病的事，还没好好谢过楚维渊。今天刚好请他吃顿饭。”
　　过了两个红绿灯，再走不远，就到了楚维渊所说的地方。日式餐厅在三楼，一出电梯门口，就有几个穿着红色套装的女服务员异口同声道：“irrashaimase。”

　　此时天色未黑，餐厅里的人并不多。在一位笑容亲切的服务员的引导下，舒瑾和楚维渊在靠着落地窗的地方落座。
　　隔音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窗外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触手可及，却丝毫听不到喧嚣。透过光亮的玻璃，可以看见街道对面的建筑，隐隐透出灯光，却看不清落地窗后是什么。
　　楚维渊顺着舒瑾的目光看去，介绍道：“那是一家私人俱乐部。”
　　舒瑾点点头，又是一家故作神秘的私人俱乐部，让里面的人像脱离了这个世界一般看着外面，外面的人却不能窥视不到任何一丝里面的情景。托洛阳的福，前世张影也有许多张这类俱乐部的会员卡。如今想来，就好像是上学时的学生证一般，找个地方存放着，却几乎没有机会能用到。

　　看着舒瑾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楚维渊问了她一句：“你有兴趣？”
　　舒瑾回过神：“什么？”随即明白楚维渊的意思：“不是。不要岔开话题，是你说要我给你机会解释的，现在我就在你面前，说说你的解释吧。”
　　“不急，先点菜吧。你想吃什么？”
　　……

　　“我不否认，当时我会注意到你，基本上是因为洛阳的关系。”服务员走开后，楚维渊开门见山地开始他的解释。
　　“你知道，我和洛阳的关系。因为是亲戚，又是这种家族，所以我们之间也是存在着一些利益关系的。当然，这些不是重点，我也不是那种属于洛阳都要抢过来的别扭小孩。可以说，一开始我只是知道你这个人，是你，先来招惹的我。”
　　舒瑾皱皱眉，如果他非要把自己向他申请进入学生会一事定义为招惹的话——那就算是吧。

　　“为什么会帮你呢？基本上，真的是纯粹觉得好玩罢了。”楚维渊停顿一下，观察舒瑾的脸色，确定没有不快的情绪之后，继续说下去：“一开始，我觉得你这个人，看着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实际上却很会招惹麻烦。而很多时候，我们都把这类性格简单归纳为做作。当然，我并不认为你也是出于做作。既然不是做作，那就是笨了，可你看起来也不算笨。所以我出于人类固有的好奇心作祟，对你的事稍微留意了一下。于是，我发现，你是一个有些矛盾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但大多都是装的。好像对很多事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却敏感，还有些多心。其他女孩故作坚强，会让人心疼，你故作坚强起来，往往没人会怀疑你是在故作坚强。平时不怎么说话，看起来好像很有城府的样子，其实有时候想法单纯得让人看着都不忍心。所以，我个人觉得你这人特别有趣。”

　　舒瑾努力抑制自己抬手去摸摸看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是否冒出来的冲动，这是解释么？听着每一句好话。不过是拿一大堆说辞来编排自己，然后双手一摊，看吧，其实都是你这人太好玩儿了。
　　她舒瑾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好玩儿”：“你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有说服力吗？而且你承上启下前后两次说我笨，别以为我没听出来。”

　　大概是被舒瑾的“承上启下”给雷到了，楚维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绽开一抹微笑，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放下后说道：“其实，我的话对你来说，可信不可信并不重要。从你同意听我解释那一刻开始，我的解释是什么，对你来说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吧。你想要的，是我的态度，而不是我的解释。”
　　舒瑾也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解我，可以轻易看透我的想法？那我问你，你觉得我喜欢你么？”

　　楚维渊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舒瑾，好一会儿，才带着笑意说：“你喜欢我，但是你不爱我。没关系，我也还没有爱上你，我们的步伐就目前来说，还算一致。”
　　舒瑾以同样的神色看着楚维渊嘴角那三十度的笑容不说话，许久，转头看向窗外的夜幕初上，笑弯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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