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里程

　　镇定剂的效果维持的时间比想像中要长，在女孩昏迷期间，千昭弘一带着她在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后，就匆忙赶回家。
　　“她不能呆在医院。”以辰是这么说的：“刚刚神君也说了，她一进医院情绪就会不受控制。送她回家吧。”
　　千昭弘一犹豫良久，还是接受了他的意见，尽管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对医院那么抗拒。
　　“她怎么会对医院反应那么大？”千昭弘一问道。
　　以辰淡淡地道：“我也不知道。”
　　没错，他说了谎。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曾经一度失去双眼的她有多么恐惧医院，多么害怕这个夺走她一切的地方。在她尚有理智时，她可以尽可能地把恐惧压在心底，若无其事，一旦失去赖以支持的理智，恐惧便轻而易举掌控了她。
　　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然而这个结果却让千昭家陷入一片无言的忧虑。女孩的身体完全没有半点问题，精神状态如此混乱的原因不明。
　　“你有办法帮她吗？”以辰带着一丝希冀问一司。
　　一司摇了摇头：“我只能想办法在两都间维持平衡。最多只能让她不在见到熟悉的人时不至于精神失常。其他的，要靠她自己了。”
　　“足够了。”以辰深吸了口气，凝视着女孩的眼睛荡漾着专注和信任：“其他的，我相信她不会输的。”
　　一司把手轻放在她的额上，一阵青白色的光芒后，一缕缕丝状物从他手心缓缓注入她脑内。
　　“我能做的，就只有那么多了。”他放下手：“时间耽误得太久了，我必须离开了，不过，我会一直留意你们的。”
　　“我知道了。”以辰点了点头：“谢谢你，一司。”
　　“不用谢谢我，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况且……她会变成这样也有我的责任。”一司脸上有几分倦色，他挥了挥手：“就这样了，再见。”
　　“再见。”
　　一片光芒中，一身黑衣的男子消失在空气里，以辰望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无声地叹了口气。
　　靠自己吗？
　　小瑾，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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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缓慢而平静地流逝。
　　女孩被接回家里静养，由于精神状态不稳定，几乎没有出过门。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只是像个安静的洋娃娃坐在一边，无论怎么和她说话，她都不曾回答过。千昭弘一恢复了繁忙的工作，但无论再怎么忙，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家询问女儿的状况，俨然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直子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照顾女儿身上，跟女儿说话，带她出去散步，精心准备料理。千昭家则因为时常过来探望的客人而重新热闹起来。和直子一样，以辰每天几乎是天一亮就出现在千昭家，直到深夜她沉沉睡去才离开。有时会带着几个朋友过来陪她，有时是木暮绫和流川枫，有时是水户洋平一行人。连神宗一郎也时不时会带着神太郎过来探望。而仙道，也几乎是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她身上。尽管每个人都尽心尽力地去照顾她，但女孩的情况却丝毫没有半点好转。
　　她像是把自己封闭掉，不去听任何人的声音，不去看任何人。
　　转眼暑假过去。全国大赛早已结束，湘北止步于八强，但以辰甚至没有去看比赛，没有去关心篮球队的事。
　　新的学期开始了，女孩不可避免地再一次办理了休学。
　　神奈川的千昭家里，尽管已经是秋天，但花园里仍是绿意盎然，修剪整齐的树木，怒放的花朵，清澈的喷水池，一切静谧而美好。
　　花园里，明里安静地坐在石凳上，似是睡着了。
　　“天气凉了，这里风大，我们回屋里去，好不好？”温和的声音，如同四月的阳光。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
　　看到女生的小动作，仙道微微一笑，拿起一边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直子阿姨给你准备了衣服，冷了就要披上，知道吗？”
　　“小彰，你就别责怪她了。”直子笑道：“让她多呆一下也好，今天是周末，大家也有空，多聚一会也好。”
　　“我就说嘛，仙道你老是那么紧张。”小绫端着一盘点心走过来，戏谑地道。几个月的时间里，时常来到千昭家探望明里的她已经渐渐和仙道熟悉起来。
　　“点心做好了吗？”直子笑问道。
　　“我的这份做好了。”小绫不无得意地道：“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第一个顺利完成的可是我。远藤和流川枫还在厨房里捣鼓着呢。”
　　闻言，直子有些诧异：“以辰不是一向擅长做料理吗？”
　　“他是做得好。”小绫想起厨房里某只菜鸟，神色一僵：“关键是某只菜鸟在拖后腿。”
　　“唔哇……这个好好吃。”说话期间，一只胖胖的手顺利从盘子里偷走食物。
　　“高宫！！你个混蛋！！又偷吃！”小绫咬牙切齿地道。
　　“嘛，算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眼看女孩有化身魔女的可能，水户洋平赶紧打圆场。
　　“不就一块蛋糕吗？小气。”偏偏还有人不领情，不怕死地顶嘴。
　　“你再给我说一次！”
　　“啊啊啊……痛痛痛，我知错了，放手……”
　　水户洋平好笑地看着玩起猫抓老鼠的两人，摇了摇头：“这两个人真是的。”
　　“洋平你就别理他们了。”野间笑了笑。
　　“他们两个又怎么样了？”以辰的声音远远传来，直子回头，看到远远走来的两人。
　　“蛋糕大战。”大楠懒洋洋地解释。
　　“喂喂，流川枫，你手上这盘东西是什么？”野间伸手戳了戳盘子上黑色的糊状物。
　　“泡芙球。”流川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能吃吗？”大楠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向后退。
　　“呵，大楠君有兴趣试一下吗？”仙道微笑着问。
　　大楠神色一僵：“不用了，谢谢……”
　　坐在一边的明里呆呆地看着那盘东西，突然伸手抓起放到嘴里。
　　“啊啊啊，千昭，快点吐出来！”
　　“吃了那个会死人的！”
　　“明里，你疯了！！”
　　“流川枫你干嘛把那么危险的东西拿出来啊！”
　　然而她只是嚼了几下，就面无表情地把东西吞进去。
　　“诶，好像没事……”
　　“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东西弄走啊！”
　　“流川枫，禁止你再进厨房。”
　　“切。”
　　花园里，仍是一片欢声笑语，直到傍晚，众人才零零散散地离去。送走了大部分人，直子指挥着女佣们收拾花园。
　　“你们不回去吗？”仙道看着没有跟着众人离开的流川枫和以辰，问道。
　　“我想再陪她一会。”以辰笑了笑，道：“开学后陪她的时间少了很多。”
　　“我知道你们关心明里。”直子叹道：“但总是精力花在明里身上对你们的生活影响太大了，明里有我照顾着，不用担心。”
　　流川枫静静地注视着女孩，没有说话。
　　“与这个无关。”以辰淡淡笑道：“我想陪她，仅此而已。”
　　“回去吧。”直子拍了拍他的肩：“很晚了。”
　　“……嗯。”良久，他点了点头。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的话语温柔如同化成春水的雪：“我明天就回来看你。”
　　“……再见。”流川枫轻声对女孩道：“AKARI。”
　　直子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神色复杂。
　　“小彰，阿姨还有收拾一下花园，你带明里回去屋里吧。”
　　“嗯。”仙道点了点头，牵起女孩的手：“走吧，明里，回去了。”
　　女孩眨了眨大大的蓝紫色眼睛，慢慢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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